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其九
    陶记门口人来人往,几个与老辛合作的木匠土匠早早地候在了铺子里,正与老辛抓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吃着呢。

    林侍郎的新院子需要置挺多东西,叠石流水,假山楼台,影墙与特殊设计的半边亭。而林侍郎全权交由陶记负责,老辛便召集了他的老朋友们。

    “老辛,以及各位匠人早啊。”叶抒苒也换上了一身轻便衣裳,灰绿色的裤袍,一条瓷白腰带从中系上,打上了一个结,上身束了袖子,一头软乌发就扎了高辫子,玫红色的发带垂落着,随着冷风吹起。

    “哎哟,早啊。想必你就是叶姑娘罢?我们可是早早些就听老辛说过你啦!真是年轻有为啊。”木匠边说边将那大包子塞入嘴中,话语中皆是欣赏。

    “年轻个甚么,不过是个女娃子,顶个什么事儿?”土匠则狐疑地睨了叶抒苒一眼,谁不知道老辛总是偏爱那些个小娃子,把个个孩儿都夸上了天去!

    “喂!老赵,你怎么能这么说?”老辛的脚都跺了跺,脸上带了怒意,这般说叶姑娘,他可不给面儿了。

    “我有说错么?女娃子力气小,能顶什么事?这不都是我们干么。”土匠老赵则是咂咂嘴,眼里满满的傲慢,他就是看不上这些小女子。

    “能顶什么事?你年纪老,眼花得几乎无法视物,我谅解你。”叶抒苒嗤笑几分,当这老赵的面儿捏碎了旁边的硬化石膏,这些些石膏全部化为碎粉。

    那粉末随风扑到了老赵的脸上,此时他的双目被刺得通红,这下还真的痛得老赵暂时无法视物了。

    “咳咳。”老赵还被这齑粉呛到了,这一脸好不狼狈。

    旁边的木匠啧啧了两声,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老赵,你这破脾气该收收咯,碰到硬骨头了罢?”

    “阿昀,去给老赵打盆水罢。”老辛慨叹了两声,老赵这样很容易耽误工时的,还是给他端盆水擦擦罢。

    里头的阿昀应了一声,便去取了铜盆到井边打了水,还放了条布,接着连盆带着湿布都放到老赵面前。

    “擦擦罢,别耽误了等会儿的工时。”阿昀性子直率,说话就跟捅刀子似的。

    老赵本来还想说这小伙懂事,没想到这话都到了嘴边,给他生生憋回去了,难受得紧。

    叶抒苒见老赵这几乎是吃了只苍蝇的神情,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容如寒冬暖阳,明眸如星辰辉耀。

    旁边阿昀见状,竟有些微微面红,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异样。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铺子的人推着独轮车,载着货就浩浩荡荡地往林侍郎那新府邸去了。

    穿过西街市,这林侍郎的府邸偏西北角,亦靠近中心宫城,瞧着甚得圣心。林逾冬此时不在府邸,他让平日里跟伺的随从留府,随从寒月正在府邸大门前候着。

    因为是新置的府邸,朱红大门之上亦无挂上牌匾。上方已挂上一两只红灯笼,想必已定下入宅日,在日前置些喜庆物来沾些运做个添头罢。

    铺子一行人从府邸的小门入,小门石台阶上铺了一层半厚的木板,可便于推独轮车入府内。叶抒苒推着一车的矿石颜料与从缸中取出的与稻禾发酵后的草筋灰,这些灰用木桶装着,盖上了木盖。

    阿昀与老辛推着另外两桶草筋灰与一桶石灰水,以及带了不少玉扣纸,这是要用于制成纸筋灰。

    草筋灰塑个大体形状,而纸筋灰便可以塑成其中的细节之物,如竹叶鹤羽、流云水波之类的意象。

    旁的木匠与土匠则是推着已制成的木板、沙土、石头。

    那施冶便是推了一车的砖块。当然仅仅这车还不足以完成,他还需要再推一车。

    林侍郎的府邸内部只有那些个主次卧房等各处房间已置好,旁的绿荫流水通通未置,整个院落显得空荡灰白。那土匠老赵笑了声说:“待我们置好这底,又可以接下草木活了。”

    “那是,先把底置好罢。免得到时栽上草木之后又蔫了。”木匠拍了两下老赵的肩膀。

    叶抒苒与老辛阿昀来到这后院中心,林侍郎便是要用影墙置在此处。叶抒苒瞧了瞧这院落布局,他这寝室正对着前厅中堂直通大门处,前厅内已置了一块屏风用于作格挡。

    她走到前厅屏风处,发现屏风却被吹动了,屏风下方两脚处已用了卯榫加固,却依旧被吹动了一个角度。

    府邸处于西北角,他这外墙设得亦挺高,看来也没拦住这风半点。

    “叶姑娘,这是怎么了?”老辛见她走入前厅打量着屏风,便也走了过来。

    “老辛,你看这处。”叶抒苒指尖虚点那个位置,这位置妖风甚是凛冽。

    “此时风这么大么。”老辛表情微凝,“叶姑娘你刚来,或许不知这西北角有一口怪井,官家不敢拆,而晚上途径的人都被吓得魇住了。”

    “不知是否有关,这边各家都是常年妖风阵阵,林侍郎这府邸的邻家,王富商的府邸亦是这般,前两年我们才给王富商修的影墙,才挡了些许风。”老辛继续说道。

    “竟有此事?”叶抒苒杏目微睁,似惊讶极了。不过风水这门学问,她参透不多,先修了这影墙看看,能否挡些风。

    “嗯,早知就在这影墙上塑一二只麒麟了,指不定能挡住些什么妖邪。”老辛嗐了一声。

    叶抒苒见老辛走去准备砌影墙,便也过去帮忙,虽然砌筑之事比较少干,但并不是未接触过。老辛找隔壁正置底的两人取了些沙土与木条来,三人便开始砌筑。

    另一边施冶已推了第三车过来,里面含了些青瓦片。将独轮车放下之后,施冶气喘吁吁地拧开水袋喝了起来。

    “施冶,休息二刻便过来一起。”老辛抽空瞥了那小子一眼。

    今日空中还有了不少流云,薄薄一二层遮掩了艳阳,而这冷风阵阵吹拂。他们动起身子来干活倒是不觉着冻人。

    半日,几人一起干活,便砌筑成墙了,青瓦顶部是老辛一手操办,那些个木条搭成顶梁,再用石膏封了顶,最后置上青瓦。

    此刻便只剩中部凹陷的塑像未完成了,施冶第二车拉过来的便是早些日子在铺子塑的铁丝,与一块正好嵌合这中部凹陷的青石板,这铁丝已嵌入板上,形成一副初见雏形的立体画。

    此刻便需要以草筋灰塑这粗胚,叶抒苒与老辛忙活起来,阿昀在一旁偶尔习之一二,不出一刻钟便也上手帮忙了。

    这草筋灰体软且好塑形,几人将底画草草塑形,竟出现了那画的立体意象了。

    让这粗胚在风中干化几分,便取了另一桶的石膏,将其与玉扣纸掺和,用于塑造细节。老辛对细节的把控到位,作为老匠人,他塑像的速度快得很。

    叶抒苒塑的另一边的细部,两人一同行动起来,两个时辰后便完成了,此时天已完全黑了。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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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哪怕是有油灯也无法作业了,怕出了差池,所以几人便回去休憩了。

    隔日,叶抒苒与老辛将剩下的部分收尾,在等待塑像干时,几人制作了上色灰,将底色染好,再以石灰水掺颜料于表层上色,待颜料渗透石灰,待塑像干凝,这色彩也随之凝住了。

    待这塑像干凝几分后,几人将大石板嵌入影墙所凹陷的部分,两者嵌合,再石板四周封缝边,固住大石板。直到所有石灰膏都干凝,这影墙便完成了。

    隔壁王富商的影墙还仅仅只是浮雕样式的,这林侍郎府邸的影墙已有了色彩,可作赏饰品鉴。由于这寒风从未停歇,这些石灰干凝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一倍不止。

    几人躲在影墙前边,冷风从两边刮去,这影墙隔挡了一些,来风的对冲便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

    另一处土匠与木匠也将底置好了,那池底卵石大小不一,路径两旁作了树池或埋了土石,亦松了土。

    估计也并未这么快能栽植,得过了这个冬天,至初春罢,便可施肥栽植,此时能成活的几率会高上不少。

    “已经让寒月兄去通知林大人了,让他来看看。”阿昀从前厅绕过屏风走来。

    “好,来坐罢,休息一下。”老辛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叶抒苒则是盯着那影墙上的立体画出神,心里涌出一阵喜悦,那种与伙伴一同完成了一次成品的感觉,果真与往日里任何一次塑成都不同。

    等了二三刻,林侍郎的随从寒月朝他们匆匆走来,说道:“林大人过来啦!”

    几人便忙的站起身子,扬了扬衣物上的灰。林逾冬来的时候朝服未换,想必亦是为圣召入宫去了,此刻回来有些风尘仆仆。

    “草民见过林大人。”三人俯身行礼。

    “免礼。”

    林逾冬望见这影墙的刹那,双目似有流光,匆匆上前反复细赏,喜道:“好啊!风雅有致,色彩调和。这还未完全干凝罢?”说罢,他本来想伸手触碰的,还是犹豫着放下了。

    “回林大人的话,这还未完全凝透,过几日便是触碰也无妨啦。”老辛见林逾冬甚是满意,心里亦乐开了花。

    “如此甚好!这墙既帮我挡了风,又成了院中的景,甚好啊。”林逾冬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锭银,然后递给了老辛,“这是赏你们的。尾金晚些时候,我让寒月送到你们铺子里去。”

    “多谢林大人。”老辛接过银子,回谢道。

    “叶姑娘,没想到这也有你的手笔在其中。”林逾冬望向叶抒苒时,目光竟带了些与往日不同的灼热。

    “过誉了,我们所作的林大人喜欢便好。”叶抒苒面露浅笑,无骄无躁。

    “过几日我这边新屋入宅,会给陶记亦发请帖,各位记得来捧场呀。”林逾冬说道。

    “我等先谢过林大人了。”老辛携着叶抒苒和阿昀一起行谢礼。而施冶人不知去向,估计又在那仙乐楼旁听了罢。

    天再次灰暗下来,几人亦从林侍郎的府邸离开了。由于完成了一单大生意,老辛请叶抒苒和阿昀一同去西街的食肆吃饭。

    叶抒苒却忽然想起,这两日裴府的人应该回来了。

    她在前天便与裴宴秋说了,这几日她都会干活到很晚,便不用带她一同用膳了。当时裴宴秋神色似一愣,但又浅淡地应了声。

    她怎么感觉裴大哥当时的神色有些落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