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除夕当日,元京城内处处燃放起了鞭炮,街道上都是红色的炮仗纸。

    皇宫里头也热闹,没想到外邦来使会选择大家过节的日子来访。

    梁朝皇帝在朝阳宫里办了一场迎客宴,宴请这帮外来使者。

    元京城东街依旧热闹,陶记也将客单都处理完毕了,如今正要挂上红灯笼准备过节呢。

    “怎么街上有这么多西夷人?”阿昀正挂灯笼呢,瞥了一眼街上正东瞧瞧西看看的西夷人。

    “听闻他们最近几日来访我朝呢。”老辛已经戴上了自己织的手套,嘴里每说一句话就冒一句热气。

    “嘿,老板,你们着里是埋什么的?”其中一位西夷人还走进了陶记,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这人的口音怪怪的,所幸还能听清。

    “做石塑像的,还有一些石艺饰品。”叶抒苒走到他面前,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噢噢,看着挺好看。”西夷人点了点头,还抓起了其中一块纹样看看。

    “多谢赞许。”叶抒苒瞥了一眼那纹样,那是她之前做的麒麟像中的其中一部分。

    “这个是谁做的?”西夷人忽然话音一转,“我嘚意思是,这东西做得好看,是那位匠人完成的哪?”

    “噢,那位匠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店铺了,只是觉着他做得好看,便将这个留下来了。”叶抒苒神色平静地说道,另一只手攥紧了裙摆。

    “这样啊...那没事了,如果有那人的去向,也可以联系一下我。我会给你们金子。”西夷人倒是觉得面前这个姑娘不会骗人,便对她说道。

    “嗯,若有消息,定会告知。毕竟谁会和金子过不去呢?”叶抒苒呵呵一笑,便将这位西夷人送出了店铺。

    阿昀和老辛则是默契地没有出声。

    等那位西夷人走远了,几人才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需要把铺子打烊了么?”老辛则是轻声问叶抒苒,生怕那西夷人还没走能听到。

    “不知道,先别关铺子,免得让西夷人生疑。”叶抒苒将那块纹样握在手里,仔细打量着。

    这是根据她梦中的麒麟雕画的,里面的鳞片与纹路都几乎完全的复刻。

    莫非这东西有什么关联之事么?

    “这群西夷人来者不善,这个春节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老辛看着街上依旧忙碌的人群,心里涌起不少忧虑。

    “我听那巡卫说,皇宫里正办了一场迎客宴呢。”阿昀则是嗑着瓜子说道。

    “迎客宴?”叶抒苒翻看纹样的动作一滞。

    “嗯嗯,具体的我就不清楚咯。”阿昀摇了摇头,他也就是听那些个巡卫闲聊说起。

    想必裴宴秋和谢王爷也会去罢?

    “没事,先打点一下铺子里的东西罢。明日初一就不开铺子了。”叶抒苒笑道。

    “叶姑娘,你过年也不回一趟南越的老家么?”阿昀问道。

    “先不回去了,或许下一年会回去罢。”叶抒苒心里一动,可是从京城到南越亦需要几天的时间。

    或许可以捎一封家书回去罢。

    倏然街上又烧起了鞭炮,这一串鞭炮几乎从街头烧到街尾,甚是热闹。

    噼里啪啦的震天响,忽然街上传来了呼喊声:“快来人啊!那夷人居然拿刀砍了我儿子!”

    炮仗的烟雾散去之后,只见街上出现了一滩血迹,那大婶的儿子正倒在血泊中,脖子一道裂痕正渗着血。

    一个西夷人正拿着大弯刀,脸色不愉,嘴里还对那血泊中的人骂骂咧咧,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语言。

    很快巡卫也赶到了,立马将那西夷人擒拿了,说道:“跟我们回衙门!”

    “凭什么?是那人拿着火把想要把我伤害?”那西夷人挣扎着,手里的弯刀胡乱地挥动,险些还砍到旁人。

    “官老爷要为我们作主啊!我儿子...我儿子他没有生息了!”那大婶哭得声泪俱下,她怀里的少年已经僵直了。

    在这种喜庆的节日里,出现了这种事情,街上的民众越围越多。

    “抓住这个人!”

    “太过分了,分明是来挑事的!我呸!”

    “他奶奶的,这夷狗玩意儿,要不是官老爷来得早,老子就拿菜刀砍了他!”

    ......

    民情激愤,大伙朝那被擒住的西夷人扔菜叶和臭鸡蛋。

    “各位先别扔了哈,知府大人一定会还那位小伙子一个公道的。”其中一个衙役说道。

    “大伙!我们上公堂去!”某位民众喊了一声。

    “对!上公堂去!”

    “必须得给个结果!”

    一群人涌着去衙门,地上血泊凝固了,那位少年安静地躺着,面无血色。

    那位大婶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婶,给你。”叶抒苒给大婶递了一条毛巾,心中隐恸。

    “谢谢你。”大婶接过毛巾给她的儿子擦了擦脸,那少年脖子上的裂痕已经不再渗血了。

    “二位请帮忙将他搬去东南角的寿衣铺罢。”阿檀不知什么时候叫了两个壮汉来。

    阿檀只是看着那位少年,袖中的手攥紧了,她有些淡漠地看了一眼叶抒苒。

    大婶随着那两位壮汉走开了,此处只剩下叶抒苒和阿檀。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雪了。

    “阿檀。”叶抒苒终于见到这小姑娘的真面目了,这姑娘没有之前的亲昵,只有一种不像人的淡漠。

    “这些西夷人一向让人讨厌对么?”阿檀轻呵了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抒苒看不透这人,看来阿檀也知道她同南菩提已产生了疑心。

    “没什么意思。”阿檀摇了摇头,重新看向叶抒苒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些兴致:“你想要听个故事么?”

    “关于你的故事?”叶抒苒冷眼瞥去,反问道。

    “差不多罢。”阿檀朝叶抒苒招了招手,“想听跟我来。”

    “我不去,要讲也可以在这里讲。”叶抒苒本来想说要去南菩提那里讲,忽然想起刚刚那位少年就被送去了寿衣铺。

    “你倒是对我有了戒备心。”阿檀忽然哈哈地笑起来。

    “毕竟你对我也没几句实话不是么?”叶抒苒轻笑起来,俯视着阿檀。

    “这次说的肯定是实话。”阿檀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先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叶抒苒依旧冷漠。

    “香骨炉,也就是香盈坊。”阿檀说了一处青楼的位置。

    “香盈坊?听着不是个正经地方。”叶抒苒仍有疑虑,但是这个“香”的字眼让她十分在意。

    “当然不是正经地方,那是青楼呢。”阿檀眼中带着暗色的锋芒。

    “你不会是想要讲你身上的骨香罢?”叶抒苒倒是跟着她走了起来,她于阿檀来说应该是有用处,此时阿檀又想要打什么主意呢?

    “猜对了一点。”阿檀继续往前走,她知道叶抒苒肯定会跟着她去的。

    跟着阿檀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处烟花巷,巷头的第一间坊便是香盈坊。

    坊的门口有三四位衣着有些暴露的女子正在揽客,明明冷得瑟瑟发抖,却不愿意多披一件衣服。

    “就是这儿啦,我们从后门进罢。你姿色如此,进去了要是被官人们看上了就不好了。”阿檀还说着些恶劣玩笑话。

    “你倒像是没有心。”叶抒苒眯了眯眼,眸色凛寒说道。

    “嗯,你说的倒是没错。我的心早就被人剜走啦。”阿檀笑着说道,似乎完全不在意叶抒苒怎么评价她。

    “......”叶抒苒听她这般乱说话,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辫子。

    “哎!你干嘛!”阿檀惊恐地望着叶抒苒突如其来的动作,又没办法阻止叶抒苒,因为她不够高。

    “你个臭屁小孩,整日整日地乱说话。”叶抒苒有些气不过,阿檀这人不爱自己,也对他人冷漠得很。

    “啧,你干嘛!”阿檀被揪住了辫子,要反过来想要同叶抒苒扭打,却被摁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没干嘛,就是不爽了啊。”叶抒苒忍无可忍,将阿檀按在墙边。

    “你这手劲怎么这么大!放开我啊,我要喊人了。”阿檀企图威胁叶抒苒。

    “你喊罢,这烟花巷子,你能喊到些什么人来呢?”叶抒苒嗤笑一声,玩味地看着这小姑娘。

    “你!”阿檀实在没想到叶抒苒会忽然发难,明明看起来叶抒苒性格不像是这般暴躁的人!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你之前骗了我,我还想着好生地教训一下你这小姑娘呢。”叶抒苒继续附在阿檀耳边低语。

    她只是懒得动手外加铺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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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也多,不是真的受气包。叶抒苒冷眸睨住那小妮子,这小姑娘真叫人把起火。

    “呜呜,阿檀错了,叶姐姐放阿檀一马罢!”阿檀见强硬的根本无法撼动叶抒苒分毫,便又用怀柔的方式哀求。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一并说了。”叶抒苒切了一声,压根不吃阿檀这套。

    “这件事,我需要带你去亲眼看看啊!”阿檀睁着水汪汪的眼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行罢。”叶抒苒便松了一些力气,让阿檀带着她进去。

    “别像架着犯人一般架着我好罢?”阿檀嘟囔着,又不敢发脾气。

    “少废话。”叶抒苒冷哼一声,随着阿檀进了香盈坊的后门。

    也不知道阿檀这小姑娘是怎么算的,这个点后门正巧无人看守。

    “随我来罢,那边就有个焚骨炉。”阿檀脚步加快了些,迅速溜进了其中一件冒着白烟的屋子里。

    里面一个人没有,中间放置着一鼎炉子,炉子后边是一处神台,上面放着几个神仙的金身,还上着香。

    “这里的香味...”叶抒苒松开了对阿檀的钳制,这个香味同阿檀身上的气味一样。

    “是不是很熟悉?”阿檀晃了晃身体,“我告诉你哦,里面焚烧的是我们族人的人骨。”

    “什么?”叶抒苒几乎被惊到说不出话。

    怎么会有烧制人骨的事情?!

    “是不是很惊讶于会有这种事情?”阿檀哈哈一笑,“你的神色真有意思。”

    “为何会有这种事情?”叶抒苒没有理会阿檀的打趣,只是蹙眉问道。

    “因为香啊,闻到是不是骨子都要酥软了呢?”阿檀眼中的笑意淡淡的,还夹杂着一种恨与伤感。

    “...”叶抒苒看向阿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间青楼是大皇子同秦国公一起办的哦,当然不是以他们的名义。他们藏得可深了,只是抓捕我的族人时,被我看到了腰牌。”阿檀环绕着香炉走了一圈。

    “你不是在江南的时候被南菩提收养了么?”叶抒苒心里突突地乱跳,知道太多秘辛让她有些心惊。

    “嗯,师傅他一开始是为了让我嫁给谢王爷才收养我的,他们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阿檀眼睛有些泛红,“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谢王爷,我好恨好恨他们所有人。”

    “...”叶抒苒有些想要安慰阿檀,可阿檀估计还有话要说。

    “他们流着一样的血,而我的骨子里透着我族人的特征。”阿檀抬眸时眼中只有浓烈的恨意,“我知道你与他们都不同。”

    “什么不同...”叶抒苒声音很轻,“他们皇室的事情,本来就同我无关。”

    “本来是与你无关的,但你祖父留下的事情,让我可以有机会为他们报仇。”阿檀有些残忍地笑了起来,“现在你也无法逃开了。”

    “未来皇帝传下的皇位也会是他们天家人的,总不能流落到西夷的手上罢?”叶抒苒有些不懂这丫头想要做什么。

    “我没有你想得这般恐怖,若是天下易主,怕不是要大乱了?”阿檀只是笑了起来,“这些年我想开了,我会好好地报复大皇子同秦国公的。至于这江山最后到谁手上也无所谓,我还可以借谢王爷的刀杀了他们。”

    “你同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叶抒苒攥紧了手,阿檀这人怎么癫癫的。

    “你不会说的,你的目的也很纯粹。你只想着你的工匠事业,现在多了关于你祖父的事情。”阿檀对叶抒苒倒是信任且笃定。

    “不论我做什么,最后也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你手上有我想要的刀,我也可以帮你还祖父惨死的一个公道。”阿檀渐渐靠近叶抒苒,眼中有些希冀的光。

    “你真是...”叶抒苒忽然一把抓住阿檀,揉了揉阿檀的脑袋,“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就算机关算尽,那你有想过复仇成功之后,你要怎么样吗?”

    “...”阿檀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想,但是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头,“能做什么?”

    “嗯,你要过上什么生活呢?”叶抒苒看着阿檀,她也能理解阿檀心中的恨意。

    这里的香味浓烈,却让叶抒苒有些不舒服,仿佛无数的魂魄在呼喊,却无人能听到,最后化为了气体消散了。

    阿檀没有说话了,整个屋子里静谧得只有焚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