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
    “嗯,所以是需要陶记去翻修影墙?然后我去看看祖父有没有作些什么标记在上面?”

    叶抒苒吃着糕点,喝着茶,抬眸看向裴宴秋和郑元安问道。

    “嗯,现在大皇子已经入牢中,可见那通敌西夷的人就只剩一个人选了。”裴宴秋边说着边将她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

    “如今嘛,还是没有证据。但现今鸿胪寺胳膊肘往外拐是显而易见了。”郑元安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珠子转溜了一圈。

    郑元安无语地瞥了一眼裴宴秋,当时裴宴秋还让他离叶姑娘远点,原来是自己喜欢上了。

    “嗯,这件事...若是被发现了,他们难辞其咎。”叶抒苒觉着还是不能连累他们。

    平头百姓在那些人眼里可能如同蝼蚁,杀了都没有顾虑的,她不能将老辛他们的安危视作无物。

    “那我让打手伪装成陶记的工人,随你一同去怎么样?”裴宴秋眸中闪过了然,他也准备了第二套计划。

    郑元安则是惊讶地望向裴宴秋,这怎么又没告诉他!?

    “这个可行,实际上翻新影墙也不算难,让打手来充当并不容易露馅。”叶抒苒点了点头。

    鸿胪寺与工匠方面八竿子打不着,这个方法可以试试。

    也不知道她祖父到底是作了些什么标记。

    想必是与那麒麟有关。

    “当日我和别的大臣会想办法拖住寺卿大人,关于那些特殊记号,抒苒能记多少就记多少吧。翻新好了就离开,就如同平常工序一般。”裴宴秋说道。

    他眸色带有隐忧,若是能有更好的法子,他并不愿让抒苒去冒险。

    “宴秋放心,我会的。”叶抒苒浅浅一笑,现今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作为介子,那她就先跟着南菩提算计的这条路走吧。

    “叶姑娘,万事需小心。”郑元安忍不住叮嘱道。

    裴宴秋听罢,还幽幽地睨了郑元安一眼,怎么抢了他的话。

    转眼间又过了两日。

    此时西夷王子又前来进贡,说是带来了两位绝美的舞姬要献给大梁皇帝。

    裴宴秋便早早地去上朝了,期间他让工部侍郎安排了叶抒苒和五名“陶记工人”到鸿胪寺去。

    天微亮着,金乌恰才升起。

    鸿胪寺的官员们纷纷穿着好了朝服,前去上朝。

    叶抒苒与五位工人一同进了鸿胪寺,只见院中有两堵高大的影墙,将东西两侧分割开了。

    叶抒苒走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影墙。一处墙上刻的是青山飞鹤图,凹凸不平,富有动感,其中还有点彩。

    另一处刻的是麒麟图,一只大麒麟睥睨着路过的人,能让人心中的邪念无处遁形。

    按照她祖父的性子,这两幅图肯定各藏有记号,其中飞鹤图的纹样应当是明显的。

    “你们按照我说的方法翻新吧。”叶抒苒对那五个人说道。

    她手上拿着灰铲,打量着上面的记号。果不其然,还真有,这些纹路她在南越家里的工坊见过。

    脑海里隐约记起她爹的话语。

    “这些是吉祥话编成的纹样,一般刻在鳞片上,你看,这鳞片是不是没那么单调了?”

    “那是什么意思呀?”小叶抒苒指着其中一个问她爹。

    “这是三阳开泰呢,还有财运亨通,这个是国泰民安呀,一个纹对应一个字。”

    “那爷爷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呀?”小叶抒苒手里拿着那张信纸,里面全是纹路的组合。

    三煌紫通蒂盼国……

    第二张纸上全是纹样符号,看得人眼花缭乱。

    原来当时的那是谐音么?

    叶抒苒抚摸着影墙上那些纹路,纹路印在青山的叶间与飞鹤的羽毛上。

    竟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三皇子通敌叛国”。

    本来不该连在一起的纹样,却连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叶抒苒走到麒麟图那处影墙看了看,上面也有纹样。

    张国狮丝鱼希宜仁之首?

    她祖父这……写的还真是难看懂。

    张国师死于西夷人之手。

    即使是写在影墙上,能完全认出也有难度。

    另外还写了一句。

    东西鱼画后……

    东西在画后面?哪里有画,莫非是那殿中么?

    说不定那鸿胪寺的殿中还有些线索,她不觉得那些人会清理那些东西。

    当时他们在陶记中大闹,一直要找出她人来,便是因为看到了相同的纹样。

    有些计上心头,要不然趁现在殿中无人?

    叶抒苒便偷偷地往殿那边去,殿旁仍有侍卫当差,只是大清早的,都有些昏昏欲睡。

    这样不好过去。

    叶抒苒正想看看有没有侧门可以进去,却发现其中一位守门的侍卫要去出恭。

    “哎,你帮我看着,我去趟茅厕。”

    “嗯,知道了,早些回。真是困死了。”

    那人急匆匆地就去了茅厕,另一个守门的坐在台阶上,正打盹。

    半刻钟后,打盹的那人似乎睡过去了,还靠在旁边的柱子上。

    好机会。

    叶抒苒蹑手蹑脚地走到殿里,这殿门还没关上,省下了开门的步骤。

    守门的侍卫已经打鼾了,正眯得舒服。

    叶抒苒摸进了殿中,这里摆了好几列书架,中间是桌案和木椅,上面摆着卷宗和一些书籍。

    倏然在书架上也看到那种纹路,上面有些标注。

    这还能有标注的?

    叶抒苒跟着那标注一直走,拐了两个书架,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

    那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雪景与湖心亭。

    挂画的下方是一张长桌,上面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着像是西夷进贡的。

    桌上也依旧刻有那样的纹路。

    她顺着纹路一路往下看,在桌的左侧底部,摸到了一颗凸起的东西。

    轻轻一按。

    倏然发出了喀嗒的响声,听着像是挂画后面藏有东西。

    叶抒苒掀开画,果不其然见到一处暗格打开了!

    里面是一沓信纸。

    叶抒苒将这沓信纸取出,里面分别是她祖父的字迹,与另一个人的字迹,上面落款一字“张”,还有一戳红印。

    在她取出信纸之后,那处暗格便关上了。

    不远处传来大臣们的谈话声,应当是下朝的时候。

    叶抒苒连忙从殿里出来,将信纸藏在袖中的兜儿里。

    在小心翼翼地走出殿后,倏然那侍卫醒了,着急忙慌地喊住她:“哎,你是谁啊?怎么来这儿了?”

    “哦,我是那边翻新影墙的,正巧出恭回去。”叶抒苒便冷静地扯谎说道,她身上沾了灰,一身工服,看着还算有可信度。

    “是么?没事就快走,别靠近这。”那侍卫恰才睡着了,现见她手上也没拿什么,而那茅厕确实在这儿附近,便催促她赶紧离开。

    “好,知晓了。”叶抒苒便顺着话离开了那个位置。

    回到影墙的位置,叶抒苒便同那些“工匠”们示意了一下。

    “这面翻新好了,去那面吧。”叶抒苒便指挥他们把另一面墙也翻新了一下。

    正巧此时鸿胪寺寺卿路过,脚步匆匆,见到他们正刷灰呢,还有些大惊失色。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别把…咳咳,你们是来翻新的?”寺卿伸着手还有些颤抖,要是把那东西弄没了,他们还怎么调查!?

    “回大人的话,工部侍郎大人让我们来帮院里的影墙翻新。”叶抒苒便放下手中的铲子,朝他行了个不标准的礼。

    “嗐,你们翻新的时候注意着点!别弄坏了原本好看的雕饰!”寺卿又没办法回绝工部的决定,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大梁的门面着想。

    “小的知晓了。”叶抒苒点了点头,便继续翻新了起来。

    她动作娴熟,并未弄掉那些纹样,看得寺卿放下心来。

    “工部安排的人倒是可以。”寺卿便走回了殿中。

    待那位寺卿回去后,叶抒苒便说:“差不多就该走了。”

    若是三皇子有布置眼线在这儿,她的行为可就暴露了。

    果断刷完后,叶抒苒同那五名“假工匠”便直接拿好东西离场。

    在宫道上,他们靠边步履匆匆。

    可惜还是遇上了三皇子。

    “你们是工部那边派来的工匠?咱们大梁宫里什么时候需要宫外的工匠了?”三皇子让侍卫把叶抒苒他们拦下。

    “草民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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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皇子殿下。”叶抒苒和那五人行礼。

    “宫外的人怎么能混进宫里来呢?来人,砍下他们的头吧,到时候挂在东街口示众。”三皇子语气阴森地说道,眼神似乎在看什么蝼蚁。

    “臣见过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好大的火气,是本官让他们来帮忙翻新宫内的墙饰。”工部侍郎林逾冬和裴宴秋赶到。

    刚刚在路上他们忽然被一两个大臣拦住,那些大臣问的问题却前言不搭后语,便知晓了有问题。

    “臣见过三皇子殿下。”裴宴秋略微行礼,唇边挂着冷意的笑,“臣还有伤在身,行礼不便,望殿下不要怪罪。”

    “孤哪敢怪罪啊?毕竟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三皇子并没有让那些侍卫收起刀。

    “让宫外的工匠来宫中修缮,也没上报,这本就不合规。孤对他们略施小戒,林大人和裴大人有意见?”三皇子凑到两人面前,有些挑衅地打量着。

    “砍头示众也叫略施小戒?”林逾冬面色沉了下来。

    叶抒苒只觉得这位三皇子与大皇子都不适合做未来的天下之主。

    张国师当时算出的,绝不可能是这两人。

    “陛下宅心仁厚,登基时大赦天下,律法并不严苛。殿下若要处置,也该按律法处置,而非动用私刑。”裴宴秋声音冷冰。

    “……”三皇子面色变得难看,被裴宴秋用父皇压他一头。

    “那裴大人要如何处置他们?各打二十大板?”三皇子忽然兴致缺缺,甩了甩袖子,让侍卫们收起刀。

    “嗯,交由刑部处理。”裴宴秋冷淡地说道,刑部那边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要怎么处理,都看他的意思。

    “罢了。”三皇子瞪了裴宴秋一眼,可裴宴秋正因为救驾有功,根本动不得,实在可恨。

    三皇子走前还瞥了叶抒苒他们一眼,这些人去的鸿胪寺翻新影墙,怎么说都有问题。

    不如……三皇子给了旁边的侍卫们一个眼神。

    侍卫们领命,趁所有人不注意,抽刀砍向叶抒苒几人!

    叶抒苒感知到了危险,迅速扭身躲开!

    她身后的那个人就被砍中了,鲜血直流。

    侍卫抽出刀继续砍去。

    裴宴秋立马将叶抒苒拉了过去,护在怀里。

    倏然皇龙卫出现了,朝那些侍卫跑去,将他们拿下。

    谢王爷从皇龙卫身后现身,身边还跟着影竹,挑了挑眉说道:“三皇子殿下是管不住自己的人?”

    三皇子见状,便甩锅:“这是他们的意思,并非孤的意思。”

    “噢,你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想着动手杀人?那三皇子带出来的手下倒是生性凶残。”谢王爷走到三皇子面前,几乎是俯视睥睨着他。

    “一个落魄宫女爬床生的孩子,你也有资格评价孤?不会真把自己当成贵子吧?”三皇子也不恼,阴恻恻地笑着。

    “至少这个宫女生的孩子忠心于大梁。”谢王爷嗤笑一声,更加不在意,这话他都听了无数遍了,这些人还没说腻。

    三皇子脸色骤变,十分可怖,但很快恢复平和,说道:“呵,谁知道呢。孤要歇息了,你们自便吧。那些侍卫也随你们处置。”

    说罢三皇子便走了,丝毫不在乎他侍卫们的死活。

    皇龙卫将旁边的人都带走了,该处理的处理了,一些受伤的“工匠”也带去包扎了。

    “最近本王的探子打听到京城某处藏着一堆私兵。不少西夷人也在分批进城。本王已经让镇边将军派了部分士兵回京了。”谢王爷拢了拢貂裘披肩,对裴宴秋说道。

    “现在也有证物指明三皇子通敌了。”叶抒苒从袖中拿出那沓信纸,这是叶无澜同张国师的书信来往。

    “嗯,给本王看看。”谢王爷眉毛一挑,接过那信纸。

    谢王爷边看唇边上扬的幅度就越大。

    “不错,不错。”谢王爷轻笑道,“那就各自准备吧。本王猜三皇子应该急了,不日便会有动作。”

    “最主要还是先护着陛下。”裴宴秋说道,将怀里的叶抒苒拢紧了些。

    “那是自然。”谢王爷将信纸收了起来,“本王先谢过叶姑娘了。”

    “呃,不必言谢。”叶抒苒摆了摆手,这么看下来,最适合当大梁皇帝的竟然是谢王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