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宇间的疏冷即刻化成柔软,沿眉落到两颊,神采都有了生命,黑眸里熠熠生光。
阳光不像先前那样烈,懒洋洋趴在他脚边,映着通亮的玻璃门,林亦珩安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明朗得如同三月的骄阳,再不见银杏树下的满身清辉。
她在人群里,穿一身白色长裙,穿越人潮一步一步走向他。就好像这么多年他翻山越岭奔向她一样。
沈蓠自然亲昵地攀上他的手臂,仰面看他,“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抬眼往广场上瞧,那个人的身影已经隐在人群里,瞧不见了。
“你定了哪里?”手上汗涔涔地,她掌心抹他的手臂。
“清韵轩。”
清韵轩做的是鲁菜,在雁城市区。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开车到那里也才用了二十分钟。
因林亦珩找停车位耽误了时间,他们到清韵轩二楼包厢时,翔子路昕夫妻、杨晋、陶菡影都在里头坐着了。
“亦珩,迟到了,今天得多喝几杯。高兴是不是?”翔子哈哈笑迎上来,拍他的肩膀。
林亦珩揉揉被他拍过的右肩,“你这毛病还真是十几年来没改过。”
沈蓠轻轻一扬手,作势要拍他的手臂,翻眼皮瞅他,“你轻点。”轻捏林亦珩的肩膀,嘟起的红唇微微透露一分心疼,“痛不痛?”他手劲很大的。
林亦珩唇畔绽一丝笑,拿她的手指握在掌心,算是回答。翔子一瞧,连声“哟哟”,“这就护上了?”
“蓠子。”佳南到了,杨晋惘然上前两步,又怔怔止住。
“哎,佳南。”
“祝福你们。”她的脸上已不再有当初的怅惘,平和的神情里两分祝福的诚恳。
杨晋触碰她微扫过来的一眼,泄气地靠着椅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沈蓠轻瞄了一眼他,勾一抹淡笑,说:“谢谢,坐吧。”把她往杨晋的邻座引,她也不再冷眼抗拒,平静坐下来。
上午就订好的菜品,人一到齐坐了不到十分钟,就陆续上来了。
翔子兴致颇高,硬拉着林亦珩喝酒,拿起酒器去开白酒,“等下车让蓠子开,咱俩喝。”
说好的他俩喝,却是杨晋喝得最沉默,拿白酒当白水两三杯下了肚。
翔子红着脸嘻嘻哈哈说要爆林亦珩的黑料,林亦珩也红着脸,清醒地反驳他,“你搞错了,应该是我要爆你的黑历史。”
最先发现杨晋的不对头,是坐在他左侧的陶菡影,她怀着孕胃口并不太好,每样菜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自个不吃了,自然就注意到了身侧的杨晋,也没见他夹菜下酒,一杯一杯得喝。
“你吃些菜,别老喝酒。”她经受过更为惨烈的痛苦,也并不阻止他以酒为药的麻痹与解脱。
佳南夹鱿鱼卷的筷子半霎地一顿,随后恍若未闻似的,咬一口鱿鱼卷。
路昕一听,盯着杨晋瞧了半晌,拍翔子的手腕,示意他看杨晋。
翔子尚清明,张嘴要劝他。陶菡影起身,给他一个眼色,对佳南说:“佳南,你陪我去洗手间吧。”
右侧的座位空了,杨晋这才抬首望佳南的身影,眼里空洞无光,怅然失落。
路昕察觉出菡影的用意,让他跟出去说清楚。
“瞧你那样,要死不活的,这时候犯什么怂?”翔子啐他。
杨晋霍然起身,一步并作两步出去了。
他一走,路昕就忍不住轻叹,“怎么闹到这样的地步?”
沈蓠想起在路昕的婚礼晚宴上,露台的黑暗角落里她无意听到的那个秘密,路昕这话想必是并不知道内情,她也只当不知道,只说:“闹到这一步要和好怕是困难。”
佳南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们俩之间怕是已经没有前路。
是啊,她曾经以为他们有很长的未来,可如今入了穷巷。另外一个人年轻时犯的错会在以后的平淡婚姻生活里和着柴米油盐长成对方心上的毒瘤,他打翻一个酱油瓶子都能使她痛得面目狰狞,要人性命。
那不如亲手斩断未来,至少他们还有几年未来可以留存的记忆。所以在杨晋后脚跟出来菡影宽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臂独自进了洗手间后,佳南指尖扣进掌心,狠下心来,“你能不能要点脸?做错事的人死乞白赖地像受害者一样装可怜装痛苦?”
包厢里,翔子仍有喝酒的兴致,蹙眉摆手,“吃饱了撑的瞎折腾俩人,不管他,继续喝。”
“你醉酒今天晚上我可不会照顾你。”见他要没完没了,路昕发话了。
翔子凑过去要亲她,路昕装作嫌弃地推开他的脸,“满嘴的酒味,熏死了。”
林亦珩脸上的麦色肌肤已经染上酡红,沈蓠握住他的手腕,“你少喝些。”
翔子的视线定在两人交握的手,“哎哎,今天晚上谁都别劝,但可以允许春风得意的人握着某人的手喝。”他向林亦珩举杯,“来,敬你九年如一日的执着终于开了花,祝早日结果。”
路昕笑出声,轻拍他的手臂。
林亦珩轻“啧”一声,“好好喝酒,乱说些什么。”
沈蓠被他们闹了个红脸。
得,她不劝了。
拇指轻敲他的手背,他手劲松了些,她的手指从他的指缝里出来,去拿他面前的碗,往里倒了些茶水,拿筷子去抹碗面上的油,把水倒了,去给他盛奶汤蒲菜。
他没吃几口饭,也没怎么吃菜,喝了酒胃里定然难受,喝点汤会舒服些。
她把那碗汤放到他面前的碗碟??上,拿白瓷勺递给他,“来,喝碗汤吧。”
林亦珩的红脸上浮开柔软的笑,接过她手里的白瓷勺,舀一勺汤,奶汤乳白浓郁,不见油渍,几分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的习惯?”
一品豆腐软烂鲜嫩,不是很好夹,沈蓠正跟它较劲,嗯了一声,“什么习惯?”
林亦珩戳了戳筷子,夹一块豆腐到她碗里,“盛汤之前会拿水把碗过一遍,因为不喜欢汤里有油。”
豆腐入口即化,味蕾得到满足,她勾眼笑,“因为我也不喜欢。”
因为她不喜欢所以她想他也会不喜欢。
林亦珩抿唇笑得像个孩子,“真巧。”
他们两个成为恋人,有共同地饮食偏恶。
“行行,你俩得了。”翔子一阵恶寒。
林亦珩不理他,低头舀汤喝。他微舔唇,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把手机递给她,“去买单吧,支付密码发你微信了。”
沈蓠接过,抿唇白一眼翔子,意思是不许再拉他喝了。
翔子举手投降,“?OK,我也喝汤。”
沈蓠握手机出包厢门,碰上大着肚子的菡影,孕妇行动不利索,她抻着门让她进去,“俩人闹到哪里去了?”
菡影往走道角落那一指,“不知道,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还在那站着呢。”
沈蓠眼神打量了一圈,不见人,“行,我下去看看,你进去吧。”
清韵轩是雁城的中档餐厅,价格不算贵,二楼包厢加一桌菜下来七八百来块。她在他手机的微信支付界面点收付款,付了钱,拇指习惯性地触碰辅助触控键回主屏幕。
主屏幕壁纸一霎映入眼帘,拇指倏然顿在手机屏幕,随着轮廓微微划过。指尖有了魔力,好似在她心上有一根羽毛轻轻抚过,细细地柔软。
她又往右上电源键按,锁屏壁纸是同一张。清浅笑意不由自主爬上面颊,仰面去找那俩人的身影,碰上的那一刻顿时敛了笑。
俩人站在街边,杨晋手里捏着车钥匙,佳南拦在他身前,看那架势是他要酒后驾车她要阻拦。
沈蓠匆匆几步赶过去,听到杨晋负气地说:“既然已经各不相干,那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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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关你的事。”
沈蓠拧起双眉,“杨晋,你冷静一点。你要走我帮你叫代驾,情绪不稳又喝了酒你是不要命了吗?”
他全脸通红,也不知道是与佳南谈崩被气得还是酒精上了头,紧咬着牙一下一下点头,“行,我不开了,自己叫。”喘着粗气从兜里掏手机。
果然是与爱的人负气,一拍两散,狠话出口,性命也不顾,轮到朋友相劝,才有半分地理智。
佳南松了口气,勉力朝沈蓠笑了笑。
平复下来,已没有互相斗狠的力气。杨晋黑丧着脸蹲在灯杆下抽烟,烟雾里脸上几分含糊的不耐。
想来是一场不欢而散。沈蓠知晓他们分手的内情,若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许会跟佳南做同样地决定,所以她并不想劝解她。
她勾住佳南的手肘,拉她坐到不远处地长椅,感叹一句,“其实你心里还是担心他吧?”
佳南仰头看高楼上空的红云,靠在沈蓠的肩头,“作为朋友我也不想他出事。”
沈蓠沉默。是,无法再做恋人,以朋友的身份,她方才与她是同样的心情。
手心里他的手机响起,他们久不见人,翔子电话来问。
她接通,说人在大门口的街边。起了身,就见他们几人的身影。
沈蓠从林亦珩腕???上勾住包链子,挎在肩上,将手机塞到他兜里,被路昕拉往一旁,“哎,怎么样两个人谈的?”
她下巴往杨晋那一点,喏一声。
她俩并排站着都去看杨晋。他与佳南一人占根杆,一人占张椅,都不说话。几个朋友就陪着傻站着,索性街上人多,也没有什么尴尬。
一会儿,一中年男人站清韵轩大门口喊:“杨先生哪位?”
“我。”杨晋高声应,把人吓了一跳。
他将车钥匙扔给那男人,走到佳南身边,“我送你回去,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如你所愿,我们两不相干。”
佳南从路昕手里接过包,没看他,“不用。”
杨晋僵着下颌,脸色阴沉得可怕,几次深呼吸,扭头走了。
菡影见还是这离散的局面,忍不住相劝,“佳南,你们俩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决呢?他在你身边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佳南神色有些倦怠,勉强提了精神,“菡影,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你不懂。”她从额角往上捋头发,往街角看,“何况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话到这份上,菡影也不能够再劝了。半晌的沉默,佳南再开口,“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几人相看两眼,翔子揽过路昕,“走吧走吧。”
菡影回看一眼依旧坐在长椅上?的佳南,也勾着路昕的臂弯走了。
沈蓠抓着林亦珩的胳膊,抿唇深呼一口气,“我们也走吧。”
林亦珩的车停在这条街的尽头,沈蓠与他相携而行,被他们俩闹得她心里有些感伤,林亦珩本就寡言,也不爱瞎打听,一路便有些沉默。
直到林亦珩将车钥匙递给她,捏她的脸颊,“怎么了?在为他们烦恼?”
沈蓠轻轻摇头,握住他的指尖,“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她摁车钥匙,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算了,不想了。”
等着他坐进来,视线刚好对上他的裤子口袋,恍然想起那张壁纸。
她的眼角漫上笑,向他伸手,“手机。”
林亦珩不知她要做什么,也许早忘了那茬,顺从地掏出来给她。
她摁亮屏幕,举给他看,“这脸大得跟盘子似的,你不觉得丑吗?”戏谑他的同时还不忘自黑。
壁纸是她去年微信头像的自拍照,那么点大的照片用来做壁纸,她的脸就占了整个手机屏幕,眉眼都糊了,真真是脸大如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