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所图
    蕲年宫建造与秦惠王时期,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


    相比咸阳宫内诸多新建的宫室,三百多年的蕲年宫自然显得有些老旧,但是岁月斑驳的痕迹,让蕲年宫比之其余宫室,更显厚重肃穆。


    从蕲年宫建成开始,历代秦王祭祀后稷、祈求丰年尽皆都是在蕲年宫中。


    嬴秦宗庙,同样也是在蕲年宫。


    在始皇帝未曾统一天下前,蕲年宫是真正的大秦权力中心。


    而始皇帝亲政、诛杀嫪毐(lao,ai)、驱逐吕不韦等等大事,同样也是发生在蕲年宫。


    此刻,蕲年宫嬴秦宗庙前,嬴高披着件大氅,端端正正的跪在宗庙前的广场上。


    大氅是赵高准备的,除此之外赵高还贴心的给他准备了一个厚厚的软垫,左右两侧还各有两个烧的正旺的铜盆,给他驱寒。


    除此之外,赵高还留下了两个近侍候在一旁,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赵高想的尽皆都极为周到。


    只是看着那两个近侍,让嬴高不由得感慨,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这两个近侍算是陪着他遭了无妄之灾。


    不同的是他跪着烤火,那两个近侍站着挨冻。


    在他周围,十二个大小不一的金人正俯瞰着跪在广场中间的嬴高。


    之前嬴高去章台宫等宫室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这十二个金人,还有些纳闷。


    毕竟十二个金人可是大家伙,一般地方可放不了。


    不曾想,今天这一跪倒是见到了。


    始皇帝将尽收天下之兵所铸成之十二个大金人放在了蕲年宫的宗庙前,倒是很合情理。


    毕竟,嬴秦宗庙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是关乎国运的根本之地。


    历代秦王的牌位都供奉在这宗庙中。


    将十二个金人放置在关乎大秦国运的宗庙前,护卫大秦国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十二个金人,虽说大小不一,姿态各异,但是最小的坐姿金人也有三丈多高(八米多),大的站立的金人则有五丈高(十五米左右)。


    每个金人身上都刻有铭文,对这些歌功颂德之言,嬴高没有多少兴趣。


    走在那金人脚下,嬴高甚至还没有那金人的脚掌高。


    由此可见这金人之巨大宏伟。


    可惜,这始皇帝收天下之兵建造的十二金人,最终也随着大秦的崩塌,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


    后世虽说对金人的最终归宿有众多出处,但是却也大多都是猜测罢了。


    时间流逝,太阳逐渐西移。


    嬴高也渐渐从初见十二金人的欣喜,饶有兴致四处张望,到身体渐冰,腿脚发麻慢慢失去知觉。


    始皇帝依然没有派人来免掉责罚,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自己吃足苦头。


    脑中思绪万千,嬴高有些认命了。


    ……


    章台宫。


    “陛下,天色已暗了。”


    赵高点完所有的油灯,低声对着整个下午一直看着竹简、却明显有些神思不属的始皇帝言道。


    始皇帝眼神微顿,缓缓放下竹简。


    “那竖子,仍是未曾告饶?”


    “禀陛下,未曾。”


    赵高也是有些无奈,不知道这十六公子是怎么想的。


    自己留下两个近侍不就是告诉他,差不多就可以求饶啊。


    虽说自己也跟始皇帝说了,十六公子有过认错之语,但是始皇帝这不还是在等你自己认个错嘛。


    这有什么难得。


    难不成你还准备等始皇帝先给你服软,主动让人去免了责罚?


    “陛下,大公子在宫外求见。”


    殿外,一个近侍拜伏于地,高声禀奏道。


    “可。”


    始皇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一会功夫,扶苏就脚步匆匆而入。


    “父亲,高大病初愈,雪消天寒,还请父亲赦其罪责,扶苏愿代高之责。”


    扶苏显然很急,连行礼都忘了,直接了当的拜伏于地凄声道。


    扶苏没有太多的消息渠道,之所以知道嬴高的消息,还是李斯派人去告诉他的。


    还顺便告诉了扶苏,隗状已经被始皇帝下诏囚与廷尉府。


    李斯这样做就是为了告诉扶苏,嬴高所受的责罚就是跟隗状和扶苏有关。


    他相信扶苏肯定会去求始皇帝。


    “朕还以为汝是为那隗状而来。”


    始皇帝眼神微动,淡淡的道。


    “夫子有错,父亲责罚夫子自是应当。”


    扶苏显然也认为是因为今天隗状说的那些话,才会让嬴高去始皇帝面前胡言乱语。


    他不相信嬴高会不知道作为嬴秦子弟,商贾之事是断然触及不得的。


    嬴高唯一这样做的目的,在扶苏看来就是为了向他以及隗状表明,他从来没有想过跟扶苏争什么。


    所以,扶苏对隗状也有些怨怒的,同时也更怨恨自己没用,竟然没有反对隗状的主意,才让嬴高落得如此险境。


    其实,扶苏还真想多了,嬴高想去开饭馆,虽说有部分隗状的原因,但真正还是为了他自己。


    “哼。”


    始皇帝对扶苏还知道隗状这个老师的错,总算心中愤懑稍平。


    甚至在听到扶苏来求见的时候,始皇帝都已经打定主意。


    只要扶苏敢给隗状求情,那么他会立马下诏赐死隗状。


    教不好一个儿子也就算了,竟然将自己另一个类父之子也给带到沟里去了。


    始皇帝怎能不怒。


    “父亲,高甚为爱戴父亲,今日曾对夫子及扶苏言道欲为父亲跟随那徐福东出寻那长生不老之药啊,父亲。”


    “嗯?今日尔等同高言及何物,速速道来。”


    始皇帝霍然转身,盯着扶苏道。


    扶苏老老实实将今天嬴高给隗状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道出。


    听完扶苏的话,始皇帝久久不语。


    “陛下,老臣早闻十六公子行事自有章法,且廷尉已然言过,十六公子严拒那乌氏所赠百万钱。


    如此看来,十六公子欲行商贾之事定然不是为那区区钱帛等物,当是另有所图。


    陛下何不询问十六公子一番?此番责罚,公子大病初愈,恐有不测啊。”


    这是尉缭临走之前给始皇帝说的话。


    再加上扶苏刚刚所说的,今天在望夷宫嬴高说的那些话,始皇帝心中顿时焦急起来。


    莫不是,这竖子欲行那商贾之事,真的是另有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