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大秦统一的步伐参加过数次大战的县尉冯之很清楚,这像雷声的轰鸣声并不真的是什么雷声,而是有大批骑兵正在飞速的接近。
这雷鸣声正是飞奔的战马践踏地面产生的震动回响。
阳周县虽说不是上郡边塞那几个县治,周围百里内也就郡治肤施县内驻扎了一支一万人的秦军精骑。
冯之很清楚,如今积雪未消,再加上他作为阳周县的县尉,同时也是秦军内的二五百主,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信报说近日会有大军调动。
所以,驻守在郡治肤施城内的秦军骑兵定然不会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阳周县境内。
那么除了大秦自己的精骑外,此刻有能力出动如此数量的骑兵进入阳周县的人,还能有谁?
想想前些时日不断收到的匈奴南下侵扰上郡各县的信报,冯之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在阳周以北还有西都县和武库县两个县治城池,按照大秦的军情律法,但凡遇到紧急军情,必须点燃烽火示警。
而在阳周县和西都县、武库县两个城池之间,大秦更是设置了数十座烽火台,用来告警。
可是这些天,冯之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的告警烽火。
驻守在烽火台的卫卒不可能也不敢擅离职守,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烽火台根本没有来得及点燃烽火,就已经没了。
能够让西都县和武库县以及数十座烽火台不能发出任何告警的烽火,那么此次匈奴人南下的骑兵该是多少?
冯之想到此处不由不寒而栗。
如此之多的匈奴人南下,胃口定然不可能仅只区区几个边境的贫瘠小城。
可是上郡驻守的大秦军队都是分散在各处,而肤施县的那一万骑兵,面对数量巨多的匈奴南下骑兵,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匈奴骑兵来去如风,如果不能及时将大秦在上郡的兵力集中,大秦分散在上郡各地的军队,更大的可能会是被来去如风的匈奴骑兵各个击破。
等都上郡的大秦军队都被匈奴人清扫一空之后,那么上郡境内的二十一座城池,数十万百姓,到时都会成为匈奴人口中最好的血食。
“利,汝速速带上二三子前去鸣镝,召集城内所有驻守的卫卒、更卒,并点燃城内所有的烽火,给各处烽火台示警。”
冯之看着角房内的十余张有些不知所措的卫卒,压下心中的惶恐,急声道。
“喏!”
好在秦军军律严苛,无论是卫卒还是临时前来服役的更卒,都经过最基础的严苛训练。
令行禁止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军律。
所以,听到县尉冯之的话,名为利的卫卒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立马点了三五个卫卒匆匆出门而去。
角房内的剩余的卫卒从来没有见过县尉冯之如此急迫,而鸣镝和点燃城内所有的烽火代表着什么,他们也都很清楚,一个个也不由得有些惶恐起来。
“咸……”
冯之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角房内其余十来个卫卒,看了看先前进门时迎他的男子,又环视了一圈角房内一张张或年轻或稚嫩或年迈的面孔。
“汝乃公士,带上这二三子,即刻前往县尉府领了军马,每人两匹,速速前往郡治肤施传报,匈奴人大军南下,阳周、西都和武库等城已然不保。”
冯之点了三个面孔最为稚嫩的卫卒,急声道。
“喏!”
“切记,此去一刻不得延误,绕行人迹罕至的小路,更不得在各处烽火台出停留,务必将信报传与郡守大人。”
冯之上前重重拍了拍咸的肩膀,郑重叮嘱道。
冯之并没有告诉咸,此刻匈奴骑兵肯定已经遍布阳周境内截断了各处要道,甚至连阳周县周围的烽火台说不定已经被匈奴人拔去。
咸跟了他几年,此去传报生死难料,冯之相信咸很清楚自己的意思。
至于他刻意点的那三个面孔稚嫩的更卒,也只是想着或许此去这二三子能够逃的一命呢?
“喏!”
咸没有任何的犹豫,对着冯之一礼,转身匆忙而去。
回过头,看着角房内剩余的八九名神色惶恐的卫卒、更卒,冯之飞快的下达着一个个命令。
或是传报县令,或是关闭城门,或是召集青壮等等。
等到所有他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完,角房内也就仅剩冯之还有两三个卫卒。
“走,吾等前去会会那匈奴人,胆敢如此犯我大秦!”
即便已经知道,这一次定然是凶多吉少,不过冯之心中却是已然没有任何的畏惧。
秦人,从不畏惧身死,唯一可虑的是城内万余以及阳周境内的那数万大秦百姓。
这笔血债,冯之相信,始皇帝定然会替他们这些秦人从匈奴人手中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出了角房,就是城头。
外界寒风冷冽,天穹暗沉,如雷般的轰鸣声响彻四野。
安静的阳周城此刻已然躁动起来,那是驻守在城内的五百卫卒加上数百服役的更卒,正在临时从各家各户统计男丁,上城墙上防守。
九道粗大的烽火烟柱已经自城内各处升起,数十里外清晰可见。
寒风夹杂着腥臊的味道,冯之知道,那是南下侵扰大秦的匈奴人随军所携带的牛羊等补给。
城墙上,此刻已经开始有卫卒占据各个方位,正惶恐不安的看着远方。
远方,天地相接处,一道长长的黑线已然清晰可见,正在飞速的朝着阳周城合拢而来。
“县尉!”
就在冯之定定的看着那道飞速而来正不断扩大的黑线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县令大人。”
冯之回身看到平素里青袍在身的县令王也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皮甲,腰佩长剑。
“匈奴蛮夷大举来犯,而前途并无任何告警之信,想必沿途百余里城池已然尽皆落入匈奴蛮夷之手,此际阳周城内万余百姓,也……尽皆托付与县尉矣1”
王也说着对冯之深深一揖,郑声道!
“县令大人尽可宽心,蛮夷势大,然吾等秦人何时乃那泥塑?纵然城破身死,吾等定要让此等蛮夷血流成河!”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