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嬴高咬着牙换了个坐姿。
实则,他此刻大腿已经完全麻木,铠甲裤子里面,不用看他也知道,定然是红肿一片,水泡成堆。
李信隐晦的看了一眼嬴高有些别扭的坐姿。
这连续的骑马疾奔,他这个常年在马背上的人都有些难受,更不用说一直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十六公子嬴高了。
扭头就见葛羽三人,大张着两条腿,哆哆嗦嗦的从夷和手中接过吃食。
嬴高不由失笑,这一笑顿时扯到大腿内侧的伤口,不由痛哼出声。
葛羽见状,苦笑道:“公子,小人来的时候老师准备了些药膏,稍候还是涂抹些吧。”
“可真正是太好了,三位太医这就快快给公子上药。”
李信一听夏无且让葛羽带了药膏,不由大喜。
这一茬,他实在是没想到,因为他就没用过那玩意儿。
嬴高也没有推辞,点点头,启和夷和连忙来帮忙脱裤子鞋子。
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将军,吾等还是要快些赶路,嘶……”
却是启和夷和脱裤子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嬴高的伤口,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李信才发现,嬴高内里的短衣已经全都沾满了血,此刻血半干,已经将短衣跟皮肉都黏在了一起。
“公子……”
启和夷和见状,不由悲戚出声。
“嚎什么嚎,吾又死不了?”
嬴高见状不由呵斥道,呵斥完启和夷和,嬴高转过头看着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的葛羽,
“葛羽,汝用些热汤将这些干的血都化开,再敷药,随后用些绸布裹起来就是。”
“喏。”
葛羽定了定神,艰难的躬身应道。
他虽然也很难受,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肯定没有嬴高这么厉害,也难为这位十六公子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的坐了半响。
“公子,不若让嬴山都尉护着公子慢些走?”
李信在旁边看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道。
嬴高摆摆手:“将军,吾这些小伤敷些膏药就无碍了。既要随军,吾岂能慢行?这行军速度可还能加快?”
李信有些无奈。
“公子,有了马掌马鞍马镫三物,大军如今行军已是远超过往。”
李信实在是担心嬴高受不了。
“将军不用担心高,有葛羽在,上些药,习惯之后就会无碍,吾等早到一刻,上郡之民或许就能多活几人。”
嬴高能够听出李信话中的意思,行军速度还能再快。
“咸阳都阳周近乎八百里,如果再加快行军,吾等再过一日,明日夜间或就能到达阳周地界。”
嬴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信也不再坚持,他很清楚,这一次做为前锋,无论对他还是对嬴高,都是一个考验。
胜了一切都好说,出了意外,那他真正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将军,高无碍,既如此那大军休息过后,就早些赶路吧,最好能多遣些斥候前出探查敌情,若是能够直接同上郡驻军接上头,自是再好不过了。”
嬴高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公子宽心,将至上郡时本将就会尽遣游骑前出,一人三骑,搜寻匈奴人踪迹。”
对行军打仗的事情,李信是专业的,自然要比嬴高想的更全面。
……
两个时辰后,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三万骑兵再次启程。
……
上郡,阳周。
“匈奴蛮夷,入尔母矣!”
灰头土脸的公孙易看着远去的大队匈奴人恨恨的骂出声。
能让向来斯文儒雅的公孙易吐出如此脏话,也实在是因为他确实是被气急了。
从昨夜丘跋颌提出放弃攻打城池,转而将主要目标放在大肆劫掠上郡境内的普通村寨开始,公孙易就想要跟匈奴人决战,拖住他们。
因为匈奴人的这一变化,恰恰是打到了公孙易的七寸。
毕竟公孙易手上也就四万人,两万步卒还在昨日的一战中,因为匈奴人亡命的想要破阵,折损几乎过半。
两万游走的骑兵,在关键时刻袭扰匈奴人主要是用弓弩,倒是伤亡不大。
适时的秦人骑兵也好步卒也罢,其实弓箭手很少,基本都是用秦弩乃至床弩。
秦弩,射程足足有二百五十步(后世大概一百五十米),这个距离要远远超过匈奴人手持的弓箭。
匈奴人臂力最好的弓手,射程最远不过百米,而绝大多数匈奴弓手,射程也不过五六十米,有效杀伤的距离还要减半,不过三四十米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