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私情
    “郑公子,你小心些。”一丫鬟小心扶着一位穿着青白长袍的男子,男子垂着头,长发挡住了脸,脚步踉跄。

    郑山辞由着人扶着他。他今天跟好友聚会,在酒店订下了房间,现在该是工作人员看他站不住帮着送他回房。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丫鬟走。

    丫鬟看见一间厢房,眼睛一亮。她低眉顺眼的扶着郑山辞,用一只手推开了门,把郑山辞扶到厢房的床榻上。

    “郑公子先休息一二,老爷知晓今日会有人喝多了酒,早就让人在厨房备下了醒酒汤,奴婢这就去厨房端一碗过来。”

    郑山辞脑子模糊没吭声,只是把自己往被褥里埋了埋。

    丫鬟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出去。

    今日是礼部侍郎裴大人的母亲裴老夫人的生辰,有不少人前来祝寿。裴老夫人的寿诞撞上了科举结束,许多进士都托了关系巴巴的上来给裴侍郎的母亲祝寿,以求裴侍郎能为他们推举一二,早日把官身落定了。

    大燕朝考中进士后,根据成绩会分成三甲。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他们通常进入翰林院担任官职,作为“储相”。

    二甲和三甲进士要根据情况由朝廷分配官职,二甲进士大概是在朝廷做各部的主事、还有到地方任知州,三甲进士大都会在地方任知县。这是成绩斐然和家中有背景的进士做官的途径。

    中了进士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还有的进士没有官做,需要通过高官的推举、进入吏部再进行身、言、书、判后,合格者就能授官。

    寒门进士没有裴侍郎家送的请柬,只能蹭别人的来。需要给被蹭的主人家一笔银子作为费用,今日来的进士多,都是弓着身子扬着笑脸,寻找达官贵人,以求让他们帮忙推举一二。

    裴家的席面摆在花园,姹紫嫣红,裴老夫人穿着喜庆的红色罗绮。她的眼中带着笑,裴老夫人爱看戏,裴侍郎还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给她祝寿,孝心可佳,让人羡慕裴老夫人养了这般有出息的儿子。

    男客和女客、哥儿分做两席。身份尊贵的人坐在前面

    前席虞澜意瞧见有面熟的丫鬟扶着叶云初走了,他面上一喜,又怕人看出端倪,急忙拿着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虞澜意等了一会儿离席,金云扶着他走出花园。

    “我自己进去,等半刻钟后你就喊吕锦来寻我。”

    吕锦是他的知己好友。

    金云苦着脸还是劝道:“少爷真要这么做,您的名声可就毁了。”

    “你听我的就成了,余下的你不必管。”虞澜意摆手让金云退下,他径直去往厢房的路上,在路上碰见了被自己买通的丫鬟。

    虞澜意扬着下巴:“你做得很好,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多谢虞少爷。”丫鬟脸上欢喜道:“虞少爷快进去吧,您进去后我就把厢房锁上、窗户已经钉死了,任叶世子也逃不出厢房。”

    虞澜意从袖子里把一块银锭递给丫鬟,眼眸意动,不成想丫鬟想的这般周道:“做得好。”

    说罢,他也不再顾及丫鬟,去了厢房。厢房没点蜡烛,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借着窗户外的光,虞澜意看见床榻上影影绰绰的身影。

    丫鬟把厢房落了锁,她松了一口气,折身离开。

    厢房落锁后,两个人独处一室。虞澜意脸上绯红,他寻了一个凳子坐下。今日是裴侍郎母亲的寿诞,他穿了一身紫色的锦服,腰间佩戴的白玉玲珑佩,瓌姿艳逸,艳若桃李。他只知让人瞧见他和叶云初孤男寡男的关在一处,并不想真的发生实质的关系。外边的人自会编排一些话,等他嫁给叶云初后,以后日子过好了,就只是一桩风流韵事。

    叶云初明明知道他已经看上了他,还对他如此冷淡。对自己的庶弟青睐有加,虞时言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想到叶云初待虞时言的好、亲昵,虞澜意嫉妒得眼睛红。就在这时——

    “水……”郑山辞有些渴意,下意识嘴里便念了出声。

    虞澜意闻言点上蜡烛,连忙提着茶壶给人倒了一杯水,送过去,轻言细语的不像以前飞扬跋扈的样子。

    “叶郎,你喝——”虞澜意话还未说完瞧见男人的模样,茶杯掉在了郑山辞的衣袍上,滚落下去,溅上了茶水,满身的茶香。

    郑山辞听见有人送了水来,他便自己掀开被褥,打算接过来。喝酒喝多了,身子里热,需要散热。

    被一杯茶水浇在身上,微微的滚烫让他回过神来,郑山辞抬起一双黑眸错愕的看向虞澜意。

    借着烛光,男人抬起头来,一双黑眸荡漾着点点光,一张脸目若朗星,玉质金相,竟有几分风度翩翩,又因喝了酒,脸上尚泛着红,醉玉颓山。

    虞澜意有一时的恍神,他看中叶云初除了身份、权势外,还有一点就是他有一张好脸。

    不过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怒瞪着郑山辞:“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叶世子在哪?!”

    他的话音刚落下,从门外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脚步声一听不止一个人。虞澜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直想把自己藏起来。

    郑山辞看见虞澜意的衣服,再四处一看周围古色古香的,低头看自己又是穿了一件长袍,长袍上还有茶水的留下的痕迹。

    他的脑子一阵疼痛,记忆碎片在脑子里搅和。

    他穿书了。这本书是讲镇南王世子叶云初和虞时言的爱情故事,而其中有一个恶毒男配一直对主角两个人在一起不满,一直使坏。这人就是虞澜意,完全就是一个作精,是侯府娇养的哥儿,嚣张跋扈,气焰高涨。而他穿的人是恶毒男配虞澜意的炮灰丈夫。因虞澜意想和男主叶云初关在一起造成孤男寡男私会的假象,结果关错人了,原主和虞澜意关在一起,虞家为了名声,和郑家结成了亲家。

    原主是三甲进士,要去县城上任,虞澜意不适合在县城居住,又看不上郑山辞,郑山辞忍不住就联合蓝颜知己把虞澜意杀了。

    原主捏造虞澜意病逝的假象,打造爱亡夫的人设,博取长阳侯府的信任,一路往上爬,最后事情败落被长阳侯报复,砍了脑袋。

    故事的大结局是主角攻叶云初和主角受虞时言幸福的在一起了。这本小说围绕着两个人的爱恨情仇描写,以虞时言的视角为主,虞时言是长阳侯庶哥儿,受尽欺辱,性子淡漠,睚眦必报。惹上他就是惹上钢板了。

    这次就是虞时言依计行事,让虞澜意栽了一个大跟头,后续直接把命都作没了,让他和原主成亲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他在图书馆工作,整理书籍看见了这本书的一个炮灰跟自己同名同姓就把这本书看完了,没想到竟穿进来了。

    “这厢房的门还是关着的,莫不是哪对野鸳鸯在此私会?”一个女声讶然道。

    “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也这般嚣张,按捺不住。去拿钥匙打开房锁,看看是哪对野鸳鸯。”裴老夫人厉声道。

    “到底是谁在算计我?我从未在京城见过你!”虞澜意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再一听门锁被打开的动静,他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厢房的大门被打开,虞澜意羞的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对郑山辞怒目而视。

    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没出错,唯一出错的就是这男人不是叶云初,反倒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定是这男人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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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了他,想要攀附侯府的权势,这个卑鄙小人!

    “让我瞧瞧是哪个不知羞的人,还知道用袖子挡脸,在别人的寿诞之日做出这种事,你们还要不要脸!”李夫人见不惯这种事,率先就出声斥责。

    在众人进来前一刻,郑山辞站了起来,要是还在床榻上就更说不清楚了。

    吕锦一看男子不是叶云初,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应当是哪家的郎子和哥儿在此说话,我们这么大一伙人闯进来,这清白也变成不清白了。”

    “吕少爷,这还有一张床摆着,这竟还是清白!吓,你是未出阁的哥儿不懂这些,我们可比你们多长几年,又嫁人了,你看男子身上的水痕!”有人帮腔道。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张夫郎你也不嫌羞人,不过这哥儿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堂前虞澜意穿的不就是这件衣服,这是金衣阁出的新品。”

    “就是虞澜意,他不在席上!”

    虞时言在人群中哭咽起来:“哥哥,你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这把我们虞家的脸都丢尽了。”

    虞澜意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出声。

    众人也把虞澜意认出来了,一时之间面色怪异。

    虞时言上前一步,要去抓虞澜意的手,想扯掉他最后一层遮羞布。他心中满是恶意和痛快,手指差点碰到虞澜意的袖子被人拦下来。

    那只手的力气很大,没有丝毫动摇。

    他温声道:“虞二少爷,既是他不想见着你们,就不要来让人指摘了。”

    留着袖子挡住脸,也不至让人彻底看了笑话去。郑山辞心里也苦闷,但还是要维护着虞澜意。

    虞澜意眼眸动了动。

    虞时言被挡了一下,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大声喊道:“快放开我!”

    “这位公子还很护着虞少爷,郎有情哥儿有意,这是两情相悦。不过也太不知礼数,现下知道害羞,知道挡着脸,时下私会怎不知羞耻!”李夫人和虞家本就不合,这次还不把虞澜意的脸面撕破。

    “若是两情相悦,三书六礼,遣媒人上门提亲,这才是正道,这小门小道的,合该叫人笑话。”

    虞夫郎闻讯而来,一看是自家哥儿,心狠狠的往下坠。

    他今日穿的衣裳众人皆知,头上的簪子只有他一个人有,虞澜意一直很喜欢,每日都戴着,当下无可争辩。

    “你气煞我也,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郑山辞见虞夫郎虽数落着虞澜意,但余光却看着他。

    虞澜意把袖子放下来,一副垂头丧气,臊眉耷眼的样子。心里也不知如何争辩,跟哑巴吃了黄连一样。心里暗自把吵闹的最凶的几个夫人和夫郎记下来,改日总要找回场子。

    众人除却指责虞澜意外,还指责他。郑山辞想到原著剧情,心中发苦。

    “你一个哥儿怎这般不知羞,说着是你哥哥让你来送东西,这外边的锁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给落下了,这下有理都说不清。”虞夫郎斥道。

    虞澜意顺着台阶下:“我也不知道是谁落了锁?”

    虞夫郎见儿子还没昏了头,暗自点头。随即他转头看向郑山辞,眼中暗含威胁。

    其余人窃窃私语,用扇子挡着脸,眼神往郑山辞身上使。

    “这位公子衣襟都还未整理周当,瞧瞧还有褶皱,床榻上还是乱糟糟的,两人没什么苟且骗鬼呢。”

    “嘴巴自是长在我们身上,做得出这事就不要怕被人说嘴。”

    虞澜意听着心里来气:“你们不是正在说吗?我没阻止你们!”

    郑山辞一听虞澜意说的话:“……”

    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