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文殊兰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但梅傲雪不放心,只能远远跟着,确认文殊兰回了宗门后才安心。
可是次日一早,她便没有看见文殊兰。
早课时众人都会到大殿内,却独独少了文殊兰一人,而众人看到梅傲雪,有意无意地远离了她,梅傲雪知道,是昨晚的事开始酝酿了。
可是他们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但也抵不过一句人言可畏。
“昨晚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件事对吧。”
“真不知道她怎么还好意思来,另一位都被气得闭门不出了。”一名弟子看了梅傲雪好几眼,小声道。
“别说了,你怎么知道是谁的错,我看就是那个文殊兰的问题。”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这人被反驳,一时有些气恼,反问道。
“那个莫离说他先喜欢的梅傲雪,说不定是因为她宗主女儿的身份,怕牵连梅傲雪,才和她继续相处着,结果她当众说这些,他也只能说出真相吧,否则岂不是真的要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这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周围的人竟然也相信起她来,顺着这个猜测议论下去。
最后竟然上升到文殊兰宗主女儿的身份上来,按他们这么说,他们早已厌烦文殊兰许久,只是碍着宗主的面子不说而已。
梅傲雪越听越生气,文殊兰平时对大家都很好,丝毫没有摆过宗主之女的架子,而现在到这些人的嘴里,竟然变成了他们被迫忍让,她仗势欺人。
她咬紧牙根,竭力忍耐着怒火,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她不想和别人起冲突。
然而这样的境况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有丝毫好转,那些人变本加厉,甚至还频频向梅傲雪侧目,试图观察她的反应。
直到有人说出那句话——
“如果不是宗主的女儿,她根本没有资格进云霄宗吧?”
文殊兰曾经说过,很多人都会这样说她,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希望让大家能更喜欢她一点。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徒劳。
梅傲雪身边只站着许鹤龄一人,他倒也不觉得尴尬,见梅傲雪生气,他也没有打算劝,很多时候把怨气发泄出来会更舒服些,更何况这些人得到什么都是他们应该的。
这样的情形,文殊兰不来反而更好,否则让她知道昔日爱她疼她的同门这样说她,她一定会更伤心。梅傲雪想。
梅傲雪的眼眸里酝酿着怒火,在这个人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一声脆响陡然在大殿内回荡。
“啪”。梅傲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身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那名弟子捂着脸歪过头去,显然没有想到梅傲雪居然会动手打人,等他回过神来,梅傲雪还想再动手,却被旁边其他弟子拦下。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叫嚷的、劝架的、浑水摸鱼的,整个大殿乱哄哄的,梅傲雪骂道:“她平时怎么对你们的?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你说她没资格,那你这个比她有天赋的人为什么修为还不如她?更何况你还是剑修,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那名剑修不想当众被人拂了面子,梗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也是因为她是宗主女儿才跟她一起吗?”
梅傲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她对这里的人没有感情,也没有所谓的宗门意识,曾经的她一直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们在吵什么?”威严的声音响起,是新任执法长老,今日早课由他教导,只一眼,便能明白现下的情况,他对昨天的事也并非一无所知。
“梅傲雪罔顾宗门法度,当堂殴打同门。”
梅傲雪嗤笑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诽谤同门在先!”
然而没有人向着她,所有人都默默地站在那名剑修身边。
执法长老的目光在两人间巡视,只消片刻,他便做出了决定——
“那便按律处置,梅傲雪杖责二十。”这是一个很好的立威的机会,他现在刚刚上任,这个机会相当合适。
一直沉默的许鹤龄站了出来:“请长老三思,分明是他诽谤同门,梅傲雪此举并无过错。”
“可我看其他弟子的态度不是这样的。”长老迟疑道,“我知道你和她感情素来要好,但这种事不能感情用事啊。”
梅傲雪只觉得心寒,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认下这二十棍吧,她不想再和这些人争论半分,过段时间她就离开云霄宗,果然还是一个人更好。
可是文殊兰要怎么办呢?若是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更坐实了那些人的说法。
就在此时,昨天帮了梅傲雪一把的师姐站了出来,“长老,梅傲雪说的是实话。”
长老闻声看去,这名弟子他记得,她在宗门内向来优秀,她说的话不能不考虑。
师姐继续解释道:“他说文殊兰若不是宗主的女儿,是没有资格进我们云霄宗的,所以梅傲雪才出手伤人,并非故意。”
师姐平时和梅傲雪的关系不算熟络,她的话比许鹤龄要有分量得多。
执法长老看了一眼那名剑修弟子,他看上去有些心虚,将头扭开,并不直视他们,长老叹了口气,“既如此,你去藏书阁抄写戒律二十遍,其余人知情不报,轮流清扫山门前的石阶,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傲雪也不好再说什么,恭敬地行礼道:“多谢长老。”
早课结束后,梅傲雪站在大殿门口,那名剑修便要去藏书阁抄戒律,路过梅傲雪时他暗暗瞪了她一眼,梅傲雪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无声地骂了句什么,却也不敢和梅傲雪多争执,当日仙门大比她的实力毋庸置疑,他不想,也不敢惹梅傲雪。
梅傲雪在等师姐,今日她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今日多谢师姐。”梅傲雪行礼道,“若是师姐现下有空闲,不妨随我去丹房,任君挑选。”
师姐笑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不必言谢。”
梅傲雪摇头,认真道:“不行,我心里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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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那就一起过去吧。”师姐无奈道。
梅傲雪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走在路上,师姐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傲雪垂下眼睫,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师姐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梅傲雪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消失了,我想他的修为应该非常高,不然怎么能装成普通人隐藏在我们之中这么久。”
“我看这件事还是先报给宗主,免得又闹出更多的事来。”师姐道,“我担心他是魔修。”
“我们也有这个猜测,只是今天还未来得及上报,便闹出了这样的事。”
师姐又和嘱咐他们几句,便拿着她想要的丹药离开了。
梅傲雪看向许鹤龄,问道:“我们先去看看殊兰?”
“你去吧,我去找宗主。”许鹤龄提议道,“节省点时间。”
梅傲雪点头,朝文殊兰的房间走去。
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梅傲雪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却仍然没有回音。
她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文殊兰怎么不说话呢?哪怕是赶她走都好啊,这样更让人担心。
“殊兰,你在里面吗?”梅傲雪问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如果你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
梅傲雪耳力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衣物摩擦的声音,放心了些,至少她还是清醒的。
她也没有催促里面的人,静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传来了文殊兰的声音,她似乎刚刚哭过,还带着些鼻音,道:“我没事,傲雪,谢谢你,但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不用担心我,我缓一阵子就好了。”
她既然这么说,梅傲雪也不再强求,道:“好,有事给我传讯,我随时都在。”
梅傲雪没有纠缠的态度让文殊兰放下心,再度感谢道:“谢谢你,傲雪。”
许鹤龄也来了,他并没有走进院子里,而是站在门外,等着文殊兰和梅傲雪把话说完。
梅傲雪看到许鹤龄过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鹤龄神色有些为难,道:“也不算事吧,但宗主让你亲自过去和他解释。”
梅傲雪了然,他或许是担心宗主为难自己,毕竟他平时有多疼爱文殊兰,大家都知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甚至到了文殊兰闭门不出的地步,他想问个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她相信宗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并不是她们的错,借着这个机会,把莫离的事情也一并解释了更好。
梅傲雪安抚道:“没事,宗主必然不会为难我的,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梅傲雪便独自向宗主洞府走去。
莫离身上还有许多其他的疑点,她会如数上报,也一定会亲自调查清楚的,若是他真的是魔修,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