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轻轻叹了口气,莲步轻移,缓缓行至顾衍之身后。
“衍之……阿琛上一世也确实不知情,如今你我也算是重来了一遭,这一世定会不一样的。”她俯下身,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肩膀,凑在他耳畔,小声安抚道:
“再说了,你与个傻子计较什么?大不了,他活八十一岁,你就活八十二八十三岁,这一世死在他后头,等他死了将他骨灰扬了。”
顾衍之闻声微微一怔,嘴角逐渐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旁的慕云琛不知二人说了什么,但见画扇明显偏袒顾衍之,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他都这样了,师姐你怎么还偏向他?”
“画扇,”顾衍之低垂着脑袋,双肩微微耷拉下来,澄澈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如同被露水沾湿的星辰:
“虽然他上辈子不辨是非扬我骨灰,一大早还闯进我房里要取我性命,但既然是你开口,衍之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一切……都依你。”
他说着往画扇身上靠去,将耳朵轻轻贴在画扇身上,狭长的眼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挑衅地看着慕云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还装!师姐你看看他——”慕云琛气得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书就朝他扔去。
书卷在半空划过,险些要打在顾衍之身上,却在咫尺处被画扇一把抓住。
“阿琛!”画扇轻轻拍着顾衍之的背,终于道出实情:“上一世是颜正卿想杀我,衍之是为救我才只身赴险的。你前世并不知情,扬他骨灰这事并不能怪你。但我早告诉过你,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冲动行事,你如今又是在做甚?”
顾衍之靠在画扇身上,修长的手轻轻抚上脸上那道血痕:“终究是你与易初将他护得太好了,才让他养成了这般性子。不像我……上辈子孤身一人,飘摇若芦苇。”
慕云琛这次却并不理会他说的话,只呆楞着站在原地,双眸圆睁,“师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画扇轻轻拍着顾衍之的背,怕他不信,又补充道:“你觉得,他若敢害我,我还能让他活到现在?”
慕云琛闻声,肩膀微微耸动着,双手不由得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浑然不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良久,他终是行至一旁,将膝下衣袍一掀,重重跪在地上:
“对不起……”
顾衍之坐直了身子,随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哪对不起我了?”
“不该扬你骨灰,不该不辨是非取你性命,更不该一大早坏了你和师姐的好事……”
“咳咳……”顾衍之被呛着,差点没将嘴里的茶喷出来。
慕云琛皱了皱眉,抬起头来试探性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顾衍之接过画扇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正色道:“既然知道自己做错了,总该做些事情弥补一下吧?”
他微微眯起双眸,眼神清明而锐利,与方才靠在画扇怀中可怜兮兮的模样全然不同。在慕云琛疑惑的目光中,他轻咳一声,抬起右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陶罐:“起来,伸手。”
慕云琛起身,虽不知顾衍之要做些什么,却还是伸出手去。下一刻,一枚用糯米纸包裹着的糖块落在手心。他愣了愣,正要拆开,又听顾衍之道:
“不是给你吃的。”
他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看向顾衍之:“不是给我吃的,那给我做甚?”
“方才你一进来,我便从你身上闻到一阵药香。上一世易初身体不好,听闻你为给他调养身体,对医术别有一番研究。我听闻慕大夫本是太医院院使,早年得罪贵妃才被逐出皇宫,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定是学了些本事的。”
顾衍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道:“这糖里被人做了手脚,今晨我还与画扇说要寻名医师瞧瞧,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省的我再去找。”
“所以从我刚刚一进门你就开始算计我了?”慕云琛惊愕,转头看向画扇:“师姐你看看他——这都第几次了,怎么总拿我当猴耍?”
顾衍之以袖掩面,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我的骨灰……”
“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慕云琛理亏,将糖纸拆开闻了闻,又小心翼翼地包回去,以手帕层层叠好放入怀中:“给我几天时间。”
画扇皱了皱眉:“很难查吗?”
“这倒不是,主要是我今早才到的京都,如今师姐这边没什么事了,我今儿还得去找阿初……”慕云琛咧嘴笑了笑,偷偷看了顾衍之顾衍之,抄起一旁的剑就要溜,又听顾衍之在身后叫他:
“回来。”
“他并未重生,不记得你我。”顾衍之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哪里出了变故,出生、经历,甚至是性格,他这一世都与上一世全然不同,你这般贸然前去,恐有不妥。”
慕云琛抬起的脚停在半空中,却并未回头,只是低下头去,攥着剑的手松开又合拢,良久,道:“我这条命是他给的,你拦不了我。”
“……没想拦你,”顾衍之无奈扶额:“我是说,你先帮我办事,我回头寻个理由送你入丞相府,如何?”
“当真?”
“当真。”顾衍之嘴角微微上扬。
“没耍我?”
“没耍你。”顾衍之微微眯起了眼睛。
慕云琛看着他那样,没由来地觉得心里发怵。或许是上一世被他戏耍了太多次,如今说顾衍之没有挖好坑等着他往里跳,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那你发毒誓,你要是耍我你这辈子也娶不到我师姐。”
顾衍之侧头看了一眼画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旋即竖起三根手指,郑重道:“我这次若没将你安全送进丞相府,这辈子都娶不到画扇。”
后来,慕云琛被顾衍之坑着以粪夫的身份去丞相府清理茅坑时,默默在心中将他咒骂了无数遍,最终得出结论:此人心眼颇多,不可信。
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如今的慕云琛显然没有意识到顾衍之这抹笑背后的意思,便将这事答应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顾衍之端坐着,提起茶壶,手腕微微一转,将茶水注入面前的茶杯中。修长的手指将茶杯往前一推,示意慕云琛坐下:“不妨与我讲讲,我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慕云琛两步上前,干脆利落地坐在他与画扇对面,仔细回忆起来: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也知道,那小皇帝是个不成气候的,你,师姐,颜正卿,你们三人一死,朝堂之上一时群龙无首,彻底乱作一锅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他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师姐和阿初都不在了,京都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便打算回宁玉山找师父……”他说着,突然低下头去,眼底满是愧疚:
“那时我才发现,我一直当作第二个家的宁玉山,背地里做的是这种事……我才明白,当时的师兄师姐为何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少几个,明白……为何你总在半夜满身伤痕地坐在树上望着京都的方向哭……”
顾衍之闻声眉头蹙起,目光紧紧锁在画扇身上,脸上染上疼惜之色。他轻轻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他,却又怕将她惊扰,那只手停在半空,最后又悄然落下。
“本以为你不知道这些的,”画扇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攥紧又松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既然知道了,日后便唤我阿姐吧,我在京都并未师承何人,你这般称呼,也着实不大合适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将顾衍之刚刚的动作收入眼底,回应般地将他那只手握住,又问慕云琛:“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慕云琛看着画扇,眼底有些愧疚:
“后来我心灰意冷,离开了宁玉山,归隐山间。再后来,听说乡间出了位高人,将小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再后来,便是无止尽的战事……”
“战事?和扶桑?”画扇皱了皱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师……阿姐料事如神!”慕云琛并不知二人和扶桑的这层关系,只以为是画扇随口猜测的。
“你们离世后的第……第八年,扶桑连夜渡海,行至淇海一带,为官者知情不报,上位者不负其责,任由扶桑屠戮百姓数万十人。大军只逼京都,民间义士奋起反抗,推翻旧朝,整整耗费九年,才将敌人全部驱逐。”
“哐当”一声,顾衍之手中的茶杯落在了桌子上。茶水四处流淌开来,将他一袭青衣染湿,他却全然不知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面色有些苍白,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衍之……”
画扇知他心底不好受,迅速掏出手帕将桌上的茶水擦干。
恍惚间,一双白皙细腻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少女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顾衍之抬起一只手,轻轻揉了揉额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画扇……你先给阿琛安排个住处吧……我想……静一静……”
“衍之?”画扇将他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你还好吗?”
顾衍之手指僵硬地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我没事,你先送阿琛下去吧。”
他有些勉强地挤出一抹笑,见画扇点了头,带着慕云琛出了房门,他才重新闭上眼睛,手指忍不住捏着桌面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人推开,画扇端着盆水步入房内,用打湿的帕子轻轻拭去他额上冷汗:“你已经尽力了,此事怪不得你。”
“嗯。”顾衍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站起身来,嘴角紧绷着,握着的手收紧又松开,良久,才自嘲般地笑了笑:
“说来也可笑,我这一生没什么旁的愿望,只求护国,护家,护你。可偏偏,国破,家亡,连你也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我想护的,一个也没能护住。”
画扇扬起下巴凝视着少年的脸庞,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秋风自窗子吹进屋内,少女如丝的长发被风吹着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幽香。
她的手如藤蔓般轻轻缠在他腰间,微微侧首,将连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心跳,好像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良久,她终是忍不住将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衍之……为我只身赴险,为我丢下性命,你……当真不后悔吗?”
“为何会后悔?”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如微风拂过的花瓣,又似岁月精心打磨过的美玉,温润而细腻。
“如果当时你不曾为我丢下一切,你便能好好活着……”画扇话还没说完,眼眶已有些泛红,如同春日雨水打湿的桃花,让人心疼。
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悄然滑落,轻轻打在他的手上,晕出一片泪痕。
“你活着……便有机会去阻止后来发生的一切,扶桑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攻进来,那么多百姓便不会……”
她有些慌乱地抬手,试图擦去泪水,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顷刻便将他胸口小片衣物晕湿,“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连累了你,也不会……”
“傻瓜,错的从来都是坏人,怎么会是你呢?”顾衍之俯下身,手指轻轻拭去画扇脸上的泪水。
伸手,拥她入怀。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下巴抵在她头顶,语气坚定,不曾有半分迟疑:
“我从未想过后不后悔,但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救你,因为救你永远是第一选择,是心之所动,而不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少年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传到画扇耳中,却让她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她揉了揉眼睛,昂起脑袋,眼中蓄满了泪花:“这一次,我们一起把坏人都敢走,好不好?”
“好。”顾衍之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她鼻尖轻轻划过:“好啦,不哭啦,我带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嗯……”画扇破泣为笑,冲他竖起两根手指:“要两根!”
“知道了——”顾衍之微笑应答。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几圈,才恍然想起,这个时节根本没有糖葫芦卖。
后来顾衍之实在过意不去,买了些梨子枣子回家,依样画葫芦地在厨房琢磨半天,给她弄了几串冰糖梨子冰糖枣子。
但或许是他做得太难吃,一向爱吃甜食的画扇拿着签子啃了半天,竟一串也没啃完。
用画扇的话来讲,有这份心意是好的,但前提是他做的东西得是人能吃的。
转眼间,便到了绣球招亲那日。
画扇起了个大早,方换好衣服,还未出门,便听得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轻轻舒展了身子,便见黎谨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
阳光穿过门廊照进屋内,落在画扇身上,为她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黎谨那张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眼底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黎谨一步一步走近,将手中的粥放到桌上。见画扇不动,她缩了缩脖子,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碗往前一推,洋装乖巧道:“姐姐!快来尝尝我熬好的粥。”
她的鼻尖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显然为这碗粥费了不少心思。虽看着乖巧,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粥碗,好像生怕别人猜不透她心底那点小心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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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扇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不会在里边下毒了吧?”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黎谨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眼眸一转,偷偷瞥了画扇一眼,将碗往前又推了推:“姐姐你不吃,可就要凉了。”
画扇水葱样的手指将碗端起,手腕轻转,送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刻,黎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你……你怎么真吃了啊?”
“有毒的,快吐出来,快啊!”黎谨瞪大了眸子,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着冲上前就要去扣画扇的嗓子眼。
“你就那么恨我吗?”画扇垂下头去,倾落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脸颊。她一手锢着黎谨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声音已经有些虚弱。
“我……我没想……”黎谨想让她将粥吐出来,双手却被她锢着,怎么也动弹不了,一着急,声音竟染上了哭腔:“我……我以为你不会喝的……你快吐出来啊!求你了……会死人的!”
“这样啊——”画扇突然抬起头来,将她的手放开,轻轻敲了敲黎谨的脑袋:“傻瓜,你买到假药了。”
黎谨身子一怔,泪水凝在眼中,有些呆滞地看向画扇:“……嗯?”
“断肠散,无色无味,小小一瓶,便价值千金……这你也信?”画扇捂着嘴笑着,待笑够了,才从袖中掏出个精致的钱袋丢到黎谨怀里:“收好了,下次可莫要再被人骗了,不然我可不帮你讨回来。”
她说着缓缓起身,全然不管身后惊魂未定的黎谨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哼着调出了房间。
当年两人刚由黎太傅接回黎府时,太傅见画扇懂事些,便让她做了姐姐。
那时黎谨虽整日惦记着要回扶桑,对府里其他人也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总跟在画扇后头,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乖巧得很。
后来两人长大了些,画扇能做的事情多了,两人的差距也变得越来越大。
画扇将铺子打理得风生水起,黎谨也学着她打理铺子,却很快血本无归。画扇在学院中随手写的策论就能引得夫子拍手称好,黎谨费尽心思琢磨了一夜,也只得了个乙等。画扇随手丢颗枣子制服小偷引众人惊叹,黎谨攥着一把枣子,除了吃却什么也不会。
她不知画扇重活了一世,也不知画扇经历了多少才得到有这般本事,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发光发亮,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她跟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她总想着做些坏事,以此一些关注。但她又不是真的想害人,所以每次用的都是拙劣到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手段。
这些,画扇都懂,她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但黎谨做的事情实在对她无甚影响,便由着她去了。
毕竟,谁又会因为自家养的小鸟啄了人几口,就将鸟儿炖了熬汤呢?
朱门轻启,佳人自府内娉婷而出。抬眸间,一辆马车静静停驻门外。阳光倾落在马车上,为画扇身上镀上一层暖金。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阵阵丹桂香,吹得车帘轻轻拂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掀开,白衣红袍的少年自车内探出半个身子,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宛若古潭秋水。
“大忙人,可让我好等。”顾衍之轻轻笑了笑,冲画扇伸出手,“上来吧。”
“这才几时?是你来太早,才不是我起得迟。”画扇撇了撇嘴,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一个接力,跃上马车。
淡蓝色锦缎装饰的马车内壁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车厢角落里静置着一只小巧的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与顾衍之身上的味道一致。
画扇方一坐下,便听得顾衍之道:“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心下了然,却装作浑然不知,郑重道:“今天是市舶司使到京都的日子,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那是自然,昨日便已经安排上了,今日只等他来。”顾衍之邀功似的扬了扬脑袋,等了许久,见画扇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又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吗?”画扇装傻。
“很重要!”顾衍之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你不会真忘了吧?”
“嗯?”画扇垂下眼眸,佯装思索之状,片刻后,才缓缓抬头,冲顾衍之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不记得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了,你说是吧?”
“真是贵人多忘事。”顾衍之知她在装傻,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车轻轻摇晃,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入车内,为这一方小小天地平添了一抹暖意。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越发炽热。
忽然间,少年的身影笼罩过来,他微微侧着身子,一手撑在她耳畔的车壁上,将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既然忘了,我便帮你想起来。”
顾衍之轻轻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覆在她的手背上。而后他缓缓低头,凑在画扇耳畔,小声道:“今日,是你要绣球招我的日子,想起来了吗?嗯?”
画扇耳畔痒痒的,心里挠挠的,她轻轻哼了一声,脑袋一转,目光落在顾衍之脖颈处,“那也得你有本事拿得到才行。”
顾衍之自然知道这点,听风阁在城西,于是他一大早便将自己要在城东洒钱的消息传了出去。毕竟绣球只有一人能得,光明正大在街头洒钱,却是见者有份。虽破了点财,却能将大多数人引开。
他都做到这般地步了,若还有不识相的敢与他抢的话……
顾衍之轻轻笑了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人,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她耳畔,他说:
“谁敢与我抢,我便砍了谁。”
他一手撑着车壁,一手轻轻撩起画扇的下巴。四目相对间,与往日的隐忍克制不同,少年眼中的情愫炽热而狂烈,让她一瞬间红了脸颊。
他缓缓向她靠近,高挺的鼻梁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下一刻,少年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那吻来得突然,如春日飘零的花瓣,轻柔而美好,又如晚来春雨,淅淅沥沥地闯进画扇心底,让她一瞬间慌了神。
她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大脑在这一刻也变得空白,心中小鹿乱撞,手指轻轻放在顾衍之胸口处,却不曾将他推开。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手边少年强有力的心跳,一种异样的情愫也在心底蔓延开来。
少年的爱隐忍而克制,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曾有过半分逾越,以至于这一刻,她足足等了两世。
少年的呼吸愈发粗重而灼热,他的唇在她脸颊上停留片刻,又不舍地挪开。鼻尖顺着她的脸轻轻往下滑动,他的唇停在她的唇边,几乎就要吻上去。
“画扇,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