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淮无力地仰躺在床榻上,面色发白,却衬得眼角处的红痣越发秾丽。
发簪未取,仍是端庄的模样,可鸦发湿漉,贴在颈侧,有种脆弱孱弱的美感。
身下的被子早已褶皱,被手紧紧地抓着,手背因用劲绷紧,显出青色的脉管。
似清冷不可攀的仙人堕入欲窟。
可纵使如此,路清淮的神情仍如往常,清明疏冷。体内虽灼烫,却有更强大的修为生生将发/情期的欲望强压了下去。
萧玄卿察觉到路清淮此时的状态不对,但他不知为何,心中只剩下担心。
“曲道友,发生何事?我来扶你。”
可萧玄卿刚触到路清淮,便发现对方烫得吓人。更是在两人接触的同时,手下身子颤栗,却隐隐有向他倾的趋势。
猛的挥开,这一下,路清淮带着灵力,下不自觉震怒:“不要碰我!”
“我不碰你,这个药丸你先服下。”
萧玄卿心口遭到重击,他强忍着痛将一药丸拿出,离开地下行宫。
而在萧玄卿离开的同时,路清淮再次蜷缩在被间。刚刚勉强压下,没想到只是被萧玄卿碰一下,便让他忍不住再次情动。他甚至想紧贴着萧玄卿,让对方的手帮助他疏解。
这般荒唐的念头让他当下心中一颤,才会不留余力地攻向萧玄卿。
所以与其恼的是萧玄卿,不如说恼的是这幅身躯。
“我得快点……哈……解决,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路清淮强撑着起身,双手快速结印,槿紫灵力在指尖流动。却与往常不同,几乎是黏腻流连地缠着白皙修长的手指。
一寸寸。
而路清淮手印翻飞,清心咒快速略过。
繁杂古朴的禅语一句句念出:“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最后一字落下,路清淮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萧玄卿的容貌。
噗——
一口鲜血喷洒锦被,路清淮睁眼。
眉眼精致艳色,“萧玄卿”与他近在咫尺。
路清淮的锁骨处传来湿濡感,吮/吸的力道微微用劲,指尖蜷缩,源源不断的酥麻感传来 。
“萧玄卿”笑得慵懒邪气:“师尊,你既心悦我,给我可好?”
路清淮的手往后撤了一步,硌到一圆滚滚的硬物,在重力的施压下,被碾碎。
有质朴幽沉的禅香散开,路清淮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抬手,槿紫灵力凌厉一击,洞穿“萧玄卿”的心口。
血流不止,对方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和受伤:“师尊,你为何杀我?你难道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寒芒在眼底一闪而过,路清淮冷声:“你不是萧玄卿。”
心魔轰然消散,而路清淮的发/情期也完全压了下去。
他的双目微阖,鼻尖还萦绕着残留的禅香:“萧玄卿竟是把门派的保命药丸留给了我。”
使了净水诀,将衣物换下,路清淮想将白靴穿上。
目光一凝,倒映在眼底,左脚踝处仍有狐尾妖纹,比先前更清晰。
他将心底深处隐隐的不安压下,却寻不到白靴。
“萧道友,可有多余的鞋靴?”
萧玄卿在行宫外守候着,听到路清淮的声音,转头。
入眼的先是一双赤/裸的足,袖衫的衣摆垂下,刚好掩过脚踝。
“曲道友的鞋靴在这,我已捡回。”
“多谢。”
只见路清淮背对着萧玄卿弯腰穿上白靴,脊背随着他弯曲的弧度显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白皙的脚面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血管淡淡的青色透过肌肤显现,脚下是墨玉地面。
一黑一白。
萧玄卿竟生了些念头,羡慕路清淮脚下的地面,可以被直接踩踏。
——
两人共同前往先前约定好的地点,路上,路清淮问萧玄卿为何会出现在灵狐宫。萧玄卿用了其余二人放心不下,让他前来照应作为理由。
待赶到,苏栩坐在路边的茶摊内,已喝了三壶茶:“你俩怎么磨磨蹭蹭的,避开我们谈情说爱去了?再不来我茶都喝饱了。”
他突然得意洋洋,拿出自己的木牌,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我和白姑娘在灵狐谷内收集到多少好东西吗?说来也奇怪,灵狐谷的灵物出了名的难拿,这次怎么那么容易。”
只有路清淮心中知道,是狐雪真为了报答,暗中助了他们。
不过思及那颗被碾碎的珠子,路清淮神情凝重:“抱歉,灵狐至宝我没拿到。”
“嗨,我当什么事呢。”听到仅仅是这个,苏栩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这不还有我们几个。而且灵狐至宝千百年无一人获得,要真拿到,才让人觉得恐怖,修真第一的清淮仙尊来此还有些可能。”
听到这话,萧玄卿快速觑了眼路清淮,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白雅君给四人又沏了壶茶,柔声道:“无妨的,曲公子,灵狐宫时你已经助我们离开牢笼。”
统计完这几日的获得,苏栩八卦的性子又掩不住,向萧玄卿挤眉弄眼:“萧道友,梦书打乱了你的大婚,没和狐族圣女一起有没有很可惜?”
“是曲道友来寻我,破坏了这场婚礼?”
“是呀,当时你没回来,梦书执意要寻你。我还劝他,说你会归返……”
苏栩还在碎碎念中,萧玄卿已无心听他接下来的话语。
眸底涌动,是暖意。
——
夜深,既然已到灵狐谷内,几人不再打算风餐露宿,寻了家客栈歇息。
进入店内,苏栩道:“小二哥,要四间房。”
小二看着身后仅有的两个房牌,为难道:“抱歉客官,只剩下两间屋子,你们两人一间可好?”
此时的白雅君做男子打扮,又带着帷帽,因此小二误认她为体型娇小的男子。
路清淮察觉到白雅君的为难,开口:“麻烦小二哥了,我们三人住一间,她单独一间。”
“好嘞,楼上左拐,连着两间就是。”
几人上楼,刚入房内,苏栩便大叫:“我要睡最外面!梦书,你和萧道友在里面挤挤,睡觉时我喜欢把手伸到窗外。”
路清淮拒绝:“不用,我睡榻上。”
“这榻怎么睡得舒服。”
苏栩干脆利落地坐在榻上,左右摆动,感受舒适度。
萧玄卿不动声色地使出魔气,木脚开裂,隐约有咔啦的声音。好在苏栩反应及时,在木榻完全塌散前翻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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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着胸脯,疑惑道:“这床也太脆。”
萧玄卿点头,望向路清淮:“曲道友,此处已无榻,夜里委屈你同我们二人一张床。”
没了榻,夜里三人并排躺着。路清淮不喜他人接触,只有对着萧玄卿还能勉强忍受。因此路清淮睡在最里围,萧玄卿在中,苏栩则在最外围。
身侧躺着的是萧玄卿,路清淮平白得有些烦躁,若他是原有的身份,而不是曲梦书,他必一脚把这见了恼人的孽徒踢下床去。
突然温热的手背相触,路清淮眉峰微蹙,侧头看向一旁。
一开始虽挤,但几人间还算是有空隙。
现下,萧玄卿和苏栩两人都已熟睡。苏栩的睡相太过难看,一个人就几乎霸占了大半张床,使得萧玄卿不得不往他的方向挤。
路清淮干脆侧身,面对着墙壁,身上一暖。萧玄卿似有夜间抱物的习惯,手搭在路清淮腰间,将他完全抱入,更是满足地蹭了蹭。
而路清淮面色发沉,这孽徒连睡觉都不安分。
但白日里的事终究让路清淮耗费不少精力,他的眼睫低垂。许是被萧玄卿怀抱着,内里安心,终是入了难以入眠的梦乡:
眼前是身受重伤的萧玄卿,质问着他:“师尊,你为何杀我?你难道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路清淮回答着同样的话语:“你不是萧玄卿。”
可这一次,心魔却未完全消散,意味深长道:“是吗?可师尊,你没有否定后半句。”
路清淮是被梦中的心魔惊醒的,他醒时冷汗津津,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眼底划过迷惑和不敢置信。
自己为什么不否认?明明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上萧玄卿。
而且这一次的梦境与往常不同,不是对方主导,更像是自己原本的梦境。
路清淮从萧玄卿怀中抽出,站在床边,低喃道:“我是否喜欢男人,求证一番便可。”
他看着睡得歪七扭八的苏栩,低头欲亲,两人还有一米距离,他便感到不适,转身推门。
一人漫步走大街上,感受着夜风,想到刚刚对苏栩的反应,他长舒一口气:“果然,是那梦境太古怪,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名男子。”
走着走着,不自觉,路清淮已走了许多路,两旁的房屋也开始稀少。
半夜里,街上已无人,小贩们早就收拾好东西回家,唯有不远处,有灯笼的亮光。
是个算命的摊位,但既无签文,又无纸币,招幡上的字写得也是横七竖八,像是第一次用毛笔写字,倒更像个半吊子的骗子在招摇撞骗。
摊子就那么平铺在地上,一半仙穿着的年轻男子盘腿而坐,路清淮经过时,突然叫住了路清淮:“这位公子,不如来算上一卦。”
即使是古代,江湖术士也颇多,更何况这时间实在诡异。
“不必,我并不信这些。”
路清淮径直往客栈方向走去。
见路清淮不愿停留,年轻男子有些着急,大叫道:“我算出一卦,你是异界之人,不属于此,现在你还信不信?”
脚步顿住,路清淮回眸:“你如何知晓?”
年轻男子明白路清淮已信了他七分,再接再厉道:“我还算到你有一弟子,他就是你日后的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