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快到寒假的时候，谢矜以实习生的名义跟组影视剧《长夜》。
导演秦子恒是那天饭局大导的爱徒。大约是背后打过招呼，秦子恒只边拍边带，非常客气指点他拍摄技巧。
圈里惯有的看菜下碟，场务揣摩着秦子恒的意思，并不敢给谢矜安排任何杂活。有人试探谢矜来头，被秦子恒知道了指桑骂槐敲打一通。反而坐实谢矜身后背景深不可测。
谢矜穿着羽绒服，在镜头里看演员们个个一身单薄戏装。天气实在是冷，演员呼出的白气明显影响画面。他看秦子恒眉头紧皱着，多半也是不满意呈现出的效果。
可女三演员蓝榕后台硬脾气也不小，坚决不同意含冰块在嘴里，降低体温来减少。温度差造成的白气。
又一遍喊“咔”，蓝榕捧着热水，裹在经纪人送来的羽绒服里开怼：“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演员，后期p一下不行吗？”
“老娘不干了！”
“有本事你换人？哼，我看谁受得了在你们这儿自虐。”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这部剧大制作，阵容豪华，是多少演员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何况蓝榕关系很硬，根本没有人敢踩着她发飙的档口换人。
秦子恒也不可能惯着她。
看了看快速暗下来的天色，说是要下夜里有暴雪，宣布提早停工。
谢矜没什么事，早早洗了澡窝在床上用平板拉片，为结课论文做准备。
有些要睡觉的时候，门敲蓦地在夜里响起。
节奏干脆利落。
谢矜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像是洗澡洗了一半，浴巾下的身段窈窕有致，烟红带卷的发尾沾湿垂在颈后。她先天条件在这，以谢矜的眼光，无论拍硬照还是影视都会很好看。
女人半捂着胸口，笑吟吟问询：“我的浴室坏了，可以进去洗个澡吗？”
谢矜看着她这张脸，大脑自动和一个没什么戏份的跟组女演对上号——乌璐。
怪不得总在他眼前晃，又是请教镜头演技又是分享水果的。
今天蓝榕大闹这么一场，她大概是想抓住机会，看能不能争到点什么好处。
谢矜简直要替她发愁，爬床也稍微挑一挑对象吧。
虽说入住的酒店开了中央空调，她穿得这般单薄，在深夜走廊也是冷。
他为女人拉上浴巾：“我没有你要的。”
乌璐既然夜里来这么一趟，怎么可能三言两语打发。
两人卡在门口拉扯。
娇小女性微微仰着头，身体却是有意无意倾向谢矜的方向。意态娇娆，仿佛即将靠在少年怀中。倒是身高落差正好。
陆珩饶有兴致看着，不紧不慢：“谢矜？”
尾调融进夜色，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
谢矜目光越过女人身形，直直撞进陆珩视线。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这次来，没打电话，也没发短信知会。
深夜、上门。
乌璐眼波流转，立刻明白了眼下情形。
原来这才是正主。
她施施站直，脸转向后来的男人笑笑。声音又柔又媚：“陆先生，我只是来借个水。浴室坏了实在没办法。”
她竟直接认出了陆珩。
怕是陆珩没少在情场出现。
她总算是聪明的，反应过来真正该讨好谁。
谢矜不由也笑，轻轻将乌璐攀着的手推开，温温柔柔地：“今夜实在借不了水，不如改天。”
陆珩面沉似水。
门毫不留情摔她脸上。
巨响过后，随后而来一室的寂静。
只余夜雪拍窗。
陆珩掐起谢矜下颌，乌木沉香的气息混着冬夜冷意。
他的瞳孔锁着谢矜：“不如改天？”
谢矜眉眼笑起来。像沾了雪，笑意轻盈又易碎：“场面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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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要打发人家走。”
他亲昵环住陆珩脖子：“你这么凶她，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好意？”
“这么想我把我推给别人？”陆珩口吻冷冷的，接近质问。
谢矜哑口无言。
笑意也凝滞在脸上。
没由来的火气在两人之间愈来愈旺。
他咬着舌尖，才没让更为快意的话顶撞脱出口。
房内一暗。停电了。
窗外风雪交加，借极幽微昏暗的雪光，谢矜方能看清眼前一隅——他们彼此冷觑着彼此。
戒备、怀疑、恨不得撕咬。
他忽然很累。
不该是这样的。
陆珩千里迢迢风雪夜过来，难道是为了和他吵这一架？
而他只是被陌生女子敲了门，就要陷入无休止的质问？
怪谁？
总归和敲门的人无关。
经过抢修，酒店恢复了供电，房间重新亮起各处射灯。
谢矜裹进被子，听得见陆珩洗澡的水声。
“宝宝。”谢矜感到身后床垫一沉，极淡的木质香涌上来。
“别碰我。”谢矜警告他。
尾音却是湿润的软。
陆珩摸到一脸凉意，反手去擦他眼泪。
谢矜浑身紧绷着，没有挣扎。给了陆珩手臂落到他腰上的机会。
陆珩隔着被子，从后抱着他安抚，轻轻啄吻着触碰他的耳廓，似有若无的撩拨。
他们的身体都对彼此熟悉。谢矜呼吸轻轻一颤，陆珩便知他不会全然拒绝。
只是两人心里到底都窝着火。陆珩牢牢按着他，迫使谢矜半张脸陷进枕头，全不似以往的温和耐心。
谢矜气息乱得不像样。
他狼狈，也绝不让陆珩好过，在他背后留下许多道印子。
陆珩反倒笑了，对他展露今夜第一次温存。
“怎么像小猫一样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