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云姝都未再见到岑祁。
他似乎很忙,整日不见影,她便也不去想,安安心心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做准备。
只是,哪怕她不去想,府上也总有些闲言碎语会钻入她耳中。
“你们可有听闻,前几日明阳公主生病,咱们主君可担心坏了,连夜入宫陪了一整晚。”
“自是听说了,那日主君同夫人出门,得知公主病了之后直接让夫人自个儿回府的,春华苑连着请了两日的大夫,主君都未曾去瞧上一眼!”
“如此看来,在主君心中,夫人的地位是比不得公主的,主君定是心悦公主。”
“自然,公主人美心好,对咱们也大方,主君怎么可能不喜欢?”
……
那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谈论声传来,云姝眸色暗了几分,透出一抹失落。
朝颜眉心蹙起,瞥了一眼不远处厨房外调笑的几个丫头:“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奴婢去处理。”
“嗯。”云姝颔首,并未多言,也没打算在此处停留,径直往春华苑的方向去。
得了准允,朝颜忙气冲冲走到那几个丫头面前:“干什么呢?活干完了吗就在此处嚼舌根子,主君和夫人也是你们能编排的?仔细你们的皮!”
“哟,是朝颜姐姐啊。”一个丫头漫不经心看了朝颜一眼,捂嘴笑了起来,轻声道,“我们也没说什么,夫人在主君心中不如公主这是事实,姐姐还硬要堵我们的嘴?”
若是云姝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是她嫁入府中那日躲在廊后讥笑的丫头,亦是前些时日赵今宜来府上时为她带路的人。
可朝颜对她并没有太多印象,只当是个想要巴结赵今宜的狗腿,以为身后有人撑腰便胆大妄为。
“你!”朝颜未曾想到这个丫头竟会如此嚣张,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人,哪个丫头见了她不得低眉顺眼,这个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怕她?
“朝颜姐姐,夫人不得宠,想必姐姐待在春华苑也不好过,我是真心建议姐姐好生考虑考虑,为自己寻一条明路啊!”
朝颜被气笑了:“那我还得请教你一番,何处才是明路?”
“主君对明阳殿下有意,朝颜姐姐也是个聪明人,当不用我多言罢?”那丫头轻轻笑道。
话音落下,只听啪的一声,那丫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朝颜冷笑一声,收回手看着她:“怎么?不服?看来岑府是容不下你了,你以为这般巴结公主,公主便能看得上你?”
“你……你竟然敢打我?你主子都不受宠,你个丫头竟敢打我!?”
不只是她,旁的其他几个丫头也纷纷不满,口中嘀咕着什么。
朝颜本就不是个软弱的性子,直接同她们吵了起来。
眼看着便要动手,一道呵斥声忽然响起:“做什么呢!”
那几人一看来人是芙蕖,纷纷收了势,低眉顺眼道:“芙蕖姐姐。”
她们虽看不起朝颜,但对于先前便在主君书房侍奉的芙蕖还是怕的,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去书房当差,平日里都是卫钏在负责,除他之外,芙蕖是唯一一个。
芙蕖快步走过来看了朝颜一眼,转而看向领头的那个丫头:“你叫什么?”
“我,我叫云烟,原先在前院,现如今在藏书楼当差。”
“从即日起你便不必来了,我会向夫人禀明缘由,将你发卖出去。”说罢,没等云烟反应,芙蕖视线冷冷扫向另外几人,“咱们夫人是圣上亲自赐下婚书的首辅夫人,你们的身契可都在夫人手中,做人当得认清形势,可记住了?”
“记住了。”几个丫头被吓破了胆,连连点头,得到首肯后才快步离去。
云烟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忙拉住芙蕖的衣袖,失声哀求道:“芙蕖姐姐,求您不要跟夫人说,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哽咽,就差直接给芙蕖跪下了,可芙蕖仍然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去收拾东西罢,给自己留点脸面,别逼我差人将你打出去!”
说罢,芙蕖没有再搭理她的心思,转身甩开了她的手,便拉着朝颜往春华苑的方向走。
待走远了,朝颜才惊疑不定道:“夫人那儿何时有的身契?我怎都不知道?”
“夫人那儿自然没有,我瞎编的。”
听及此处,朝颜脚步一顿:“那你怎敢让云烟走?!”
“总之,我有法子,你不必担心。”
朝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是没有多问,她自然不知,芙蕖所言的法子竟是去找到岑祁,让岑祁准允将云烟发卖。
之后府上确实清静多了,许是有了身契的震慑,众人连小话都不敢讲,规规矩矩地做自己的事情,生怕一个得罪了云姝,便同云烟一般被发卖出去。
云姝察觉到了几分,但也没空细想,她整日为了除夕忙前忙后,虽然累,却也乐在其中,可卫钏总能见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看在眼里,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于库房找到了云姝。
“夫人。”
此时的云姝正清点着东西,见到来人很是意外:“卫钏?你怎么来了,可是主君有什么交代?”
卫钏一愣,摇摇头:“是这样,主君是担心您太过操劳……”
“我无妨的。”云姝浅浅一笑,“主君在外操劳,我若待在府上什么都不做,反倒过意不去。”
闻言,卫钏张了张嘴,心中不明的情绪被放大:“其实夫人不知,主君那夜被明阳公主传唤入宫只是个幌子,真正是圣上秘密召主君入宫。”
云姝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你现在同我说这个……”
“属下并无别的意思,只担心夫人与主君生了嫌隙,其实主君还是很在意夫人的!”
话音落下,库房静了好一阵。
半晌,云姝垂眼问道:“那主君为何不自己同我讲?他甚至不愿提及那日的事儿……”
卫钏笑笑:“夫人好生想想,圣上忽然秘密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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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入宫,定是有不能被旁人知晓的事儿,主君对您不提及,也是为了您好。”
“也是……”云姝唇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是我心思狭隘了,我还以为……罢了,多谢你同我说这个。”
“夫人客气了。”见云姝似是心中郁气消散,卫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耽搁,连忙转身离去。
毕竟今日是他第一次背着岑祁行事,岑祁此人心思难测,他猜不透,不落下把柄最好。
卫钏走后,云姝又独自在库房待了许久,就盯着面前的布匹料子发愣。
若真如此,那说明岑祁与赵今宜并没有什么,他入宫只是谈公事,并非是如旁人所传的对赵今宜有意。
也是,若他二人当真两情相悦,圣上为何不为他们赐婚,反而为她这个毫不起眼的从五品家的女儿赐婚?
那说明至少……岑祁是更希望娶她而并非赵今宜的。
想到这儿,云姝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带着几日的郁气也消散了去。
明日便是除夕了,她已安排妥当了家宴和烟花,现在也不由期待了起来。
她想同岑祁一起过除夕,一起用膳,一起放烟花,像寻常夫妻那般恩爱有加。
翌日除夕,宫中本就有正宴,自是热闹非凡。
赵今宜身为公主自然要出席,可宴上除了皇子妃嫔便是王爷郡主,这些人对她恭顺爱护,可她总觉着那一张张笑脸后边儿满是虚伪。
开宴之时,赵广见她心不在焉的,担忧问道:“宜儿怎么了,可是这些糕点不合胃口?”
赵今宜回过神来,忙起身:“父皇,儿臣什么也吃不下,实在是没有胃口。”
“哦?怎么回事儿,快去请御医!”赵广瞬间紧张起来,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大安的金枝玉叶,若是有什么好歹……
“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赵今宜摆了摆手,忙上前跑到赵广身边蹲下,“儿臣只是……想祁哥哥了,他成了家,除夕都不陪儿臣过了。若他不在,这个除夕还有何意思?”
“原来如此。”赵广松了一口气,不是身子出问题了那就好办,“既如此,父皇召岑祁入宫,陪宜儿一同过除夕可好?”
赵今宜眼眸一亮,正欲应下,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祁哥哥,儿臣出宫去岑府便好。”
闻言,赵广明显有些犹豫,但实在扛不住赵今宜的软磨硬泡,只得无奈应下。
“好,出宫多带些护卫。”
得了应允,赵今宜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忙安排人手出宫。
赵广笑呵呵地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身影,抿了一口酒。
倒是赵熠呈轻轻推开了围绕在他身侧的美人,叹了一口气:“陛下,如今这岑祁已然成家,除夕自是要同自家夫人过的,宜儿此时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赵广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岑祁就算成家,那也是大安的臣子,总之,宜儿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