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绯色
    夜静如水,凉风过院,那声轻吟很快淹没在竹叶簇浪声中。

    萧无衍想起了银翎对祝子鸢的评论,娇弱。

    那本是形容女子的词汇,可放在此刻形容祝子鸢,好像并不过分。

    他垂眸看着已经将自己肩膀当作靠枕的祝子鸢,眼里倒映着她此时样子。

    细汗密布,轻喘连连,往日天然自带的那股韧性被病气冲淡,显得反倒有些病弱娇怜。

    祝子鸢原本干渴的唇瓣被水微微润湿,虽回了少许朱色,却依旧神色憔悴。

    散落的发缕湿漉,错乱地黏在颊侧,羽睫轻覆在往日那双明亮的眸子上,投下一层淡影,微微颤动。

    他的祝工正往日略看着只是偏于男生女相些,这会细看倒真像是个女子。

    祝子鸢鬓间的细汗渐渐融成汗珠,微微喘息间,汗珠顺着脸侧滚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萧无衍端着玉碗的手上。

    眼睁睁看着祝子鸢鬓角那一滴清汗落入自己的手背,萧无衍长眉微皱。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远处的紫珞碧钏只顾着低着头,不敢吭声。

    此时月已过中天,北轩王是方才来的。

    来的时候紫珞和碧钏正在耳房打盹,听到长春殿随行侍从来敲耳房竹门,传谕北轩王驾临,两个人吓得忙不迭出来跪迎。

    幸好北轩王并未谴责她们,只是直入里屋查看祝大人的情况。

    碧钏眼角余光瞥见北轩王拢起的俊挺长眉,以为北轩王甚是不悦祝大人病汗脏了他的手,腿一下就软了。

    虽然眼前的王爷如传言所传,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尽管心中憧憬敬仰,可碧钏也没少听说这位王爷的治下手段,心中生了惧意。

    听说这位有一半异族之血的王爷,喜怒难测,寸铁就可杀人,下起手来十分骇人。

    万一王爷不悦惩戒了祝大人……

    碧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递上绫帕,结结巴巴:“大……大人他汗……”

    紫珞一见碧钏又犯了口吃,反应过来赶忙接过绫帕递上道:“王爷,大人染了寒邪,发了高热服过汤药,现在正在发汗解表,让我们二人来照料吧。”

    萧无衍略一抬指尖离开祝子鸢的脖颈,手中的玉碗与递来的绫帕交接。

    拿过绫帕,他并未擦去手中那滴汗珠,而是对紫珞的进言置若罔闻,自行用绫帕拭干祝子鸢额头的细密冷汗。

    “他发了高热,为何没有去良医所请医正前来诊治?”

    这声质问冷如冰锥,紫珞竟觉得自己脖梗处好似凭空搁了把刀子,下一秒就那刃口就会落下。

    她声音也不自觉哆嗦了起来:“大人说不想深夜叨扰医正,又说她懂得药方子,便让我们自行去抓了药回来。”

    萧无衍未曾抬眸,方就着手中绫帕轻缓抹去手背那滴汗渍:“这桌上的水可都凉了。”

    紫珞是个机敏的婢女,哪能不知北轩王这是意指她们疏忽值守,连水凉了都不懂得拿去温热。

    紫珞惶恐地端着玉碗,重重以头磕地道:“大人一向善待下人,洗浴等事都是亲力亲为,从不使唤我等服侍,只让我们做些轻活。”

    那一声磕头声十分响亮,萧无衍不以为意,只是慢悠悠地放下绫帕等着她继续说。

    “大人用过药后,特意嘱咐我们无须再进里屋,我们也怕扰了大人休息,如往常一样备好热水后便退了下去,由大人自行安排。”

    “他倒是挺能替人着想的。”萧无衍冷笑道。

    萧无衍冷白的指节轻缓地叩在锦面上,像在深思,又像是无意之举。

    行军多年,萧无衍深知高热脱水,可是能使人惊厥而亡的。

    今夜若不是他来了,祝子鸢怕不是要被自己的好心害了不成?

    “期间紫珞姐姐也有进去一回,添……添了一床衾被,大人那时候还未这样高热发汗,我们才放心回去休息的。”

    听到北轩王冷哼,碧钏饶是胆小,见状也只得赶忙求饶道:“我们也没……没想到大人这病下半夜来势汹汹,否则定然不……不敢离了左右,请王爷……责罚!”

    萧无衍手指总算停顿了下来,未再多问,也未处罚二人,只是睨眼道:“去烧壶水,再打盆温水来。”

    “是。”

    得了令的紫珞碧钏如临大赦,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退下分工备水去了。

    给祝子鸢补了水分,萧无衍将祝子鸢头上束发簪巾尽皆取了下来,又将原本湿乱的鬓发捋顺至鬓侧。

    取下那些累赘,为了让祝子鸢多加休息,萧无衍松开力道想将祝子鸢平放回床榻。

    只是他撑着那对细肩的手臂刚一稍稍往下放,怀中之人略微颤抖了一下,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袖袍,唇线紧抿。

    萧无衍微扯袖袍,袖袍却被祝子鸢攥得纹丝不动。

    只见祝子鸢杏唇微张,呓语而出:“不……要杀……”

    “就这么怕本王杀人?”

    萧无衍轻嗤低语道:“若本王像你这样,承受不住这点经吓,岂不是早该死了千回万回?”

    萧无衍垂眸看着那被用力捏得皱褶连连的奢贵锦袍,也不知她此刻做了什么梦,为何会这般惊惧。

    他并不真觉得祝子鸢胆小娇弱,她敢在工正所当着众人的面,无视贵贱之分,藐视天皇贵胄说出那样一番大不讳的话,又敢不惧言论递上设立商业街的这样史无前例为民谋利的工帖,就足以证明她的大刀阔斧和胆量过人。

    可为何到了他面前就如同猫见到了山虎,那双秋眸里尽是深藏惧意。

    尽管祝子鸢在他跟前总是一副规行矩步安辞定色的样子,但萧无衍一眼就看穿了祝子鸢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又不是真的老虎,会吃人。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萧无衍噙笑道。

    仿佛是听到了耳边这声淡讽,祝子鸢竟微睁眼缝,眸色迷濛,弱扫了身旁人一眼。

    随之疲意压下眼皮,祝子鸢只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双眸,口齿不清唤道:“师兄……师父,以清……”

    她神识好似并未完全清明,将同样身着宝蓝素色衣袍的萧无衍认成了白云观的道友。

    萧无衍眉梢轻挑,看起来当真烧糊涂了。

    祝子鸢身后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梨花木香,四月时节,青城山顶百顷梨树含烟带雨,满山皆是类似的清香。

    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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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自己正在青城山梨树之下,祝子鸢渐渐松开了紧攥袍布的手,颦眉舒展了些许,顺着那股清香,身子向后安心依偎而下。

    本以为祝子鸢是魇着了,离梦半醒又重新睡下了。

    谁料她靠在自己身上不久后,呼吸愈来愈急,随后开始撕扯自己襟领,口中还含含糊糊吟喃道:“好热……”

    交襟被她扯得歪斜外露,不成样子,偏祝子鸢不记得先解腰带,任凭她如何拉扯都无法脱去外袍。

    怀中人像个滚炉,汤烧火热的,又汗湿腮边,闷喘吁吁,仿佛被勒得回不过气来。

    萧无衍只得拧眉掀开衾被,亲自动手替她解下束腰的乌角革带,褪去官袍,只留下中衣。

    但祝子鸢脸上仍是涨红,喘息不定,还极其不安分地伸手在侧腰一通乱拽,看起来像是想把中衣也一同脱下。

    热息呼洒在萧无衍手背之上,萧无衍倒有些疑惑了起来,还有那么热么?

    按理说脱掉沉硕的官袍,应该已经凉快许多才对,再脱只怕又会因汗受凉。

    须倾之间,祝子鸢早已自己摸到了衣带,胡乱一扯,单色缎的中衣向侧边散开,露出了一大角层层缠裹的白色素带。

    萧无衍一见那抹素白,原本想要阻止祝子鸢继续脱衣的手忽然悬驻在斜襟之上。

    眸光一沉,萧无衍半垂眼帘,凝视着那因为呼吸潮汐起伏而逐渐凌乱的中衣,以及那露得越来越多的紧紧缠绕的胸带。

    除了胸腹受了重伤之人,试问何人会平白无故用素带缠绑腰胸?

    难道祝子鸢私下曾受了伤?出于警惕,萧无衍落手脱下了已被解开的中衣,将祝子鸢前后背皆是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未有任何血渍。

    祝子鸢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着唇色微微泛起了紫,萧无衍生怕他真有暗伤在身,松了素带末尾打的活结。

    祝子鸢与他同为男子,裸裎相对也并无不妥。

    然而那束带头仅仅微微一松,祝子鸢原本紧压的胸脯没了束缚,经不住半点呼吸起落,片晌之间就有旭日明珠缓缓升起。

    素带被挤弹开来,松乱垂盖在胸腹之间,但又未完全脱落,祝子鸢锁骨之下仅有一缕霞光乍现,灼如芙蕖。

    影影绰绰,倒真是胜过一切绝色之景。

    祝子鸢像是被松了绑的粽子,长舒一口闷气,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脸上回了些润色。

    萧无衍呼吸一滞,微挪视线。

    即便是大军压境,他也从未有过片刻心慌意乱,此刻他却有丝缕错乱,隐隐猜到了什么。

    从不让婢女贴身伺候沐浴,就连生了重病仍未让婢女留屋照料的异常行为。

    还有那声分明是女子之声的轻吟,以及身前染了绯意的隐约兰脯……

    萧无衍总算明白了为何祝子鸢这样无尘无垢的人眼里也会带着遮遮掩掩的慌意,像是藏了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祝子鸢越是战战兢兢与他保持距离,他越是忍不住靠近探究,越想拨云见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祝子鸢藏的竟是这个。

    当真是个有意思的秘密。

    萧无衍微微仰颌轻笑:“子鸢可真是藏得够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