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封印正式开启,封印多日的半山园圃前出现一座古朴的大门,参加此次试炼的羽族众人鱼跃而入。
长老院众人身后化出各色的羽翼,飞至半空中,等待所有人都进去之后,再次关闭封印。
一面巨大的水镜在天幕上展开,水镜上映出妖雾内的情景。
不参加这次试炼的羽族,都聚集在广场上,紧张地看着水镜,在里面寻找自己族中子弟的身影。
虽说,有帝君顶在前面,这次进入妖雾想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是他们都是新生一辈的幼崽,如今不过刚刚成年,终究缺乏实战的经验。
仅仅是面对妖雾中这些异变的灵植,也足够让他们满头大汗了。
众长老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没有找到那一道火红的身影,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水镜无法窥伺帝君行踪,但还是……”
“小女君吉人天相,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安安稳稳,无惊无险地出来……”有人嘴里碎碎念,叽里咕噜说了一串祝祷词。
水镜的另一边,是金色灵文写下的排行榜。
上面都是此次进入妖雾中子弟的姓名,若他们在妖雾中击杀异变灵植动物,就会在上面实时更新积分和排名。
广场中,很快发出一声惊呼。
只因一个,最开始沉在最底下的名字,忽然速度极快地往上攀升。
十分,一百分,五百分……
在其他名字还在几分几分地缓慢增加的时候,这个名字后面的数字滚动着增加,极快地攀升到了第一位。
“是……”
“女君啊。”
羽族臣民眼含热泪,看着女君的名字一路跃升到了榜首。
“女君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这太危险了!”有人担忧地拧紧眉头。
但更多的人,望着这个快速攀升的名字,激动地高呼:“女君!女君!女君!”
广场上,羽族臣民激动万分,他们高呼着郁离的名字。
但高台之上,知道内情的众长老却目光震动,难以置信。
“怎么会……女君她不是……”枭羽在最初的震惊、狂喜之后,又迅速黯然下来。
女君从未在人前出手。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一旦动用力量,极有可能会引起血脉反噬。
但是……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应当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长老们的嘴唇嗫嚅着,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以绝尘之姿高挂在榜首的名字。
虽然都知道不可能,但是心底澎湃叫嚣的血液,却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天上水镜和排行榜上时,有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顺着封印的裂隙,悄悄地流了进去。
一道苍白瘦长的人影,贴着地面缓缓形成,然后长高,直到变成了一个瘦削的青年。
青年面色苍白得过分,几无血色,不时干咳两声,一副短命之相。
“你是落单了吗?”
身后有两人结伴而行,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这,担心地询问道。
“妖雾里很危险,如果和同伴走失的话,不如先和我们一起吧,”少年笑着开口邀请道,“我们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是也杀了十几只异植了。”
“是啊。”青年仿佛很久没说话了,声音沙哑得过分,他缓缓转过脸,“我落单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他听到了同伴的尖叫,他面上缓缓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道细长的,锋利的,黑色尖刺,就这样从青年的手中伸出,洞穿了他的咽喉。
而那一道黑色的尖刺,穿过他的咽喉,又从他同伴的背后穿了过去,刺穿了他的心口。
少年不解的看着,仿佛没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妖雾里……
原来也有人形的怪物吗?
但他的疑问,永久地被埋藏了,少年瞪大了眼,没了声息。
“我落单了。”青年重复着,从他手中伸出的黑色尖刺,像是植物的经络一般,鼓动着,吸收着两具身躯的生命力。
他捂着心口,感受着空荡荡的胸口重新开始跳动,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不过,没关系。”
“我不会一直是一个人的。”
他仰头看着妖雾笼罩下,惨淡无色的天际,仿佛感知到了某一处存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诡异的笑容。
*
外界的羽族臣民因郁离而沸腾,但妖雾内的郁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异变植物被走在最前的谢清晏斩杀,留下的残躯堆在道路两旁,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横跨数个区域,硬生生蹚出一条路来。
郁离走在满布菌丝的土地上,走得小心,谨慎,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不是端坐在高台上,看着水镜中倒映出的画面,而是此时此刻,她就在这里。
眼前,灵光落在不远处,这里已经接近整个园圃的中心。
谢清晏起剑阵,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带,然后喘着气,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剑上:“靠,这也太多了。”
妖雾弥漫后,让原本园圃内密密麻麻的作物都发生了异变,而这一块,原本高大的作物生长得格外密集,近乎形成了一片扭动的黑海。
这群密集生长的异植暴戾嗜血,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靠近的生物。
“咱们一路跨越了好几个区域,雾核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比起他们之前穿过的几个区域,眼前的异植危险性直线上升。
饶是谢清晏见得多了,此时也不由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寂渊抬手,指尖凝聚出一道弧形的紫色电光,电光游蛇般窜了出去,在离手的刹那,就化作遒劲危险的紫电,轰然落下。
紫电带着危险至极的气息斩落,顿时在眼前空地劈出一道深约三尺的沟壑,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
几人看得头皮发麻。
此处的菌丝,比起入口处,又粗壮了数倍,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块,此时它们在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着。
谢清晏看一眼郁离的神色,本以为她会受到惊吓,此时却不躲也不避地看着那些蠕动的根须,神情认真。
他不由得有几分惊讶。
一路走来,谢清晏收起了对这只传闻中的小凤凰的轻视。
谢清晏问:“小女君累不累,要休息吗?”
郁离微有不适,面色微微发白,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事。”
月殊蹲在地上,仔细辨认着菌丝的走向。
“应该就是这里了。”
谢清晏自觉地退后半步,把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虽然小爷一点都不累,正是手感火热的时候,但是还是让你发挥一下吧。”
“去吧,小兔子!”
月殊身形清瘦,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模样,闻言瞪了他一眼,然后蹦蹦跳跳地往前面去了。
月殊走过的地方,都洒下许多不知名的绿色丹雾,丹雾弥漫处,周边异植都迅速枯萎。
谢清晏手枕在头后面,吊儿郎当地给郁离解释:“这些东西太多了,要杀进去很麻烦。”
“但这里是药圃。”
谢清晏靠在剑上,冲着月殊努了努嘴:“他们月宫上的兔子,都是天生的药师,自小和各种各样的灵植药材打交道,处理这些异变的灵植,也很有一手。”
“他可以根据这些植物的形态,现场调配丹药。”
谢清晏是在为郁离解释,但目光却看着郁离身边神情过度紧张的羽卫们。
“喂,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有帝君在,能出什么大事?”
羽卫不理他,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谢清晏自觉没趣,不再多话。
眼前很快清理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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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供几人通行的道路。
异植在丹雾扩散的范围迅速枯萎,远一些的,因为此处弥漫着的丹雾,都颇为忌惮似的不敢靠近。
月殊看着自己手中的药囊,神情疑惑:“奇怪,这次丹雾的效果……比预想中的好很多。”
“是吧,我也觉得这一次,小爷格外神勇,”谢清晏挥舞着手中的剑,眉飞色舞,“好像感觉不到疲惫似的,开了这么久的道,都不累。”
谢清晏隐晦地看了一眼进入妖雾后一直极少说话的寂渊,心说,难道是帝君在暗中出手了。
察觉到谢清晏的目光,寂渊目光微顿,片刻后指尖从领口摸出了一片轻薄柔软的金红羽毛。
“这是……”
谢清晏目光顿住。
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只手伸进袖口探了探,竟也摸到一片同样的金红羽毛。
羽毛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拿在手里发着浅浅的金光,却给人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
“这是凤羽?!”
月殊耳朵抖了抖,一片凤羽也滑落到他的掌心,轻飘飘的,握在手里,却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啊……”郁离踮着脚在看道路尽头是什么,听见他们惊讶的声音,扭过头,神情平常道,“没什么大用。”
“应该有一些趋吉避凶的作用吧。”
谢清晏、月殊惊讶地瞪大了眼:“……”
凤凰早已绝迹,如今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只。
众人只知道凤凰是天赐的灵物,一身有许多奇异之处。凤羽在外,更是有价无市,早已经炒到了天价。
她就这样当成能带来好运的护身符,神色平平地一人塞了一片??
郁离身后的羽卫对视一眼,也从自己身上找到了一片同样的凤羽。
和他们的反应不同,几名羽卫顿时觉得手中的凤羽重逾千斤,两只手捧着,犹觉得不够,觉得这一片小小的凤羽在手中烫得惊人。
“女君,这怎么能行,如此珍贵之物,您竟然就这么……”
“哎呀。”郁离摆了摆手,“以前换毛的时候,攒了一盒子。”
闻言,众羽卫更加激动,面色发红:“竟然……竟然还是女君幼年时的羽毛……”
原本有心想拒绝的几个羽卫,因为“女君幼崽期的羽毛”几个字,又顿时变得无法拒绝。
这太珍贵了。
回去一定要放在供桌上供起来!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感动得眼泪汪汪:“多谢女君赐羽,属下必定好好供奉!”
“……”
来不及嘲笑凤山羽族这群脑残粉了。
谢清晏挠了挠头:“那个……”
“凤山尊贵的小女君,你这、那些不要的羽毛,要不再送我点?”
月殊瞥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片柔软的凤羽收进贴身的药囊。
“多谢女君赠羽。”
寂渊看了郁离一眼,她此时仿佛觉得很麻烦似的吐了吐舌头,背着手往他这边靠,目光求助地看着他。
她就是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悄悄地贴到他们身上的。
“单是凤羽没什么大用。”
寂渊收回目光,凤羽也在掌心消失不见,沉声开口。
“上古时,神凤曾是四象神兽中战力最顶尖的,传说中凤凰能鼓舞士气,增幅战力。”
所以这其实是小凤凰的作用。
谢清晏的目光肃然起敬。
“难怪这一路,我都没觉得有多累,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月殊也垂眸看着自己手心的药囊,难怪同样调配的丹雾,此次却发挥出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郁离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已经靠到寂渊身边,衣角交织在一起,她喃喃低声:“有这么厉害?我怎么没听说过。”
“……”
感受到软软热热的身躯近乎已经贴了上来,寂渊面不改色地把郁离提溜到一边,容色淡淡:“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