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梁珞琴最终带走了孟春。

    再回来时,已经将近两点。

    司机把车停在了生活区后门,叫醒了后座上睡得正沉的两人。

    梁珞琴强撑着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人:“醒醒,到了。”

    孟春眉心紧皱,哑着声音反问:“下次能不半夜过来吗?”

    “刚下课我就来了,这不是离得远吗。”

    梁珞琴摸了摸鼻尖,自知理亏。

    孟春勉强接受她这个解释,强行打起精神,打开车门,下车。

    梁珞琴见她困得头疼,跟着下车:“我送你过去?”

    “不用,”孟春已经朝着里面走了,背对着她摆手,“路上慢点。”

    她从路口左转后,才听到梁珞琴开车离开的声音。

    孟春长舒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时间太晚,生活区内一片沉寂。

    昏暗与寂静下,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些什么。

    比如,张柯特。

    其实她有些困,毕竟已经两点了。

    但出于某种说不上来的心理,她很想现在就见一见张柯特。

    或许深夜总是容易冲动,孟春刚掏出手机,就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来自ZKT。

    ——她列表里唯一一个没有备注的账号。

    好像她一直没考虑过这件事,任由他顶着几个字母的昵称,每天在她列表里晃来晃去,存在感十足。

    孟春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在她想他的时候,他的信息恰好过来,心有灵犀似的。

    信息的内容格外简短,只两个字:【转身。】

    ……

    ……

    孟春是在花坛边看到的张柯特。

    彼时,他刚掐了一支烟。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吸烟时的样子。

    没什么表情,偏冷,又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

    孟春心想,他不笑时还是挺能唬人的。

    尤其是那头短寸,虽然现在看来,好像是比之前长了不少。

    “偷看啊?”张柯特冷不丁开口。

    孟春纠正:“光明正大的看。”

    “行,看吧,”张柯特很大方,“怎么回来这么晚?”

    孟春适时打了个哈欠,“去吃了个夜宵。”

    张柯特看了眼时间,“吃到现在?”

    孟春沉默几秒,一脸平静:“在临市吃的。”

    梁珞琴这人,哪儿都好。

    除了嘴挑。

    这点孟春之前就有所耳闻。

    但她也没想到,这人能挑到大半夜的跑去隔壁市,就只为了吃一顿夜宵。

    张柯特乐了:“你这个朋友,还挺有意思。”

    孟春看了他几秒,深以为然:“我觉得也是。”

    “找到她哥了吗?”

    张柯特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了的小腿。

    关于梁珞琴扑进他怀里的这件事,她本人是这么解释的:

    “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认错了。”

    怎么说呢。

    特别的,拙劣。

    “没。”孟春又打了个哈欠,拖着步子慢吞吞朝着单元楼走,“你一直没回去?”

    “回了,睡不着,出来点根烟。”

    孟春“哦”了一声:“好像没见你吸过烟。”

    “这几个月在戒,今天没忍住。”张柯特跟在她身后,“还饿吗?”

    孟春回头看了他一眼。

    张柯特说:“陪我吃个夜宵?”

    ……

    ……

    街上空荡荡的,店铺都关了门。

    好在两人刚去过超市,张柯特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速食,还有鸡爪之类的卤味。

    他从购物袋里翻出酸辣粉,鸡爪,鹌鹑蛋,甚至还有几瓶鸡尾酒。

    张柯特问她:“酸辣粉还要吗?”

    “不要了。”

    她刚吃饱没多久。

    “荔枝?”

    他在问鸡尾酒的口味。

    “行。”

    她还挺喜欢荔枝味的鸡尾酒。

    张柯特打开后递给她,转身进了厨房。

    孟春坐在沙发与茶几中间,托腮看过去。

    屋里门窗紧闭,温度舒适,他脱掉了外套,只剩里面那件黑色短袖,印着骷髅头那个。

    上一次见这个骷髅头,还是在中秋那天。

    她想了想往常几年,中秋同每一个普通的日子一样,太阳东升西落,并没有因为被人们赋予了特殊意义而有所不同。

    除了她会给自己多做几个菜。

    在这一天,孟坤每年都会带池凝回老宅,刚开始还会喊上孟春,后来因为这事儿吵得次数多了,慢慢的就不喊了。

    张今彦也会回家,他曾邀请过孟春去他家过中秋,被她拒绝了。

    她对别人家的团圆不感兴趣。

    只今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好像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中秋。

    “想什么呢。”

    张柯特端着泡上水的酸辣粉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在想,”孟春收回视线,拿起那瓶鸡尾酒,碰了碰他的,“周末快乐。”

    张柯特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玩笑:“这次不会翻脸不认人了吧?”

    孟春偏过头笑:“不会。”

    这次没停电。

    白炽灯下,一切因昏暗而萌生的不合时宜,都会被悉数压下。

    玩笑过后,张柯特问她:“你朋友回去了?”

    孟春“嗯”了一声,“回酒店了。”

    张柯特随口问:“她也是北城的吗?”

    孟春静了几秒,点头:“算是。”

    张柯特自觉停住话题,没再多问。

    拆开鸡爪递给她一个,“尝尝?有点辣,你应该能接受。”

    经常一起吃饭的好处在此刻体现,他们对彼此的口味都有一定的了解。

    孟春果然很喜欢这个鸡爪。

    荔枝的甜香顺着香辣的卤味,手边很快多了一个空酒瓶。

    孟春自觉拿了第二瓶。

    张柯特刚好吃完那桶粉,很自然地拿过来打开。

    闲聊似的问了句:“心情不好?”

    “挺好的。”

    张柯特了然:“庆祝酒。”

    孟春想了想,点头赞同:“差不多。”

    “不分享一下?”

    “过段时间吧,还没完全确定。”

    孟春没想多说,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画呢?”

    “在里面挂着,”张柯特说,“要去看吗?”

    孟春开始犹豫:“合适吗?”

    张柯特直接拉着她起身,“走。”

    孟春来过他家很多次,但她活动的区域只在客厅和厨房。

    她很好的扮演着饭搭子的角色,从没往里面多走过一步,这是第一次。

    她控制着自己的视线,跟着他进了左边的卧室。

    一推门,才发现这是一间书房。

    孟春悄然松了一口气。

    画被挂在书桌的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下方是一个矮柜,上面摆着几个荣誉证书,只是称呼有些奇怪。

    “道柯特Z?”

    “社交账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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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张柯特解释。

    孟春诧异:“自媒体账号?”

    张柯特点头:“刚毕业那会儿做着玩的,后来账号起来了,就做了一段时间。”

    孟春看着那一排荣誉证书,他连着拿了两年十佳博主,颁发时间都在十二月。

    还有不到两个月。

    她靠着书桌,语速慢了不少:“确实是庆祝酒。”

    张柯特睨她一眼:“半场开香槟?”

    “这叫提前庆祝,”孟春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了书房,“好好照顾我的画。”

    张柯特跟了出来:“每天买两瓶酒养着?”

    孟春笑了:“也行。”

    张柯特沉默几秒,吐出了两个字:“酒鬼。”

    孟春坐了回去,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瓶啤酒,已经起开了。

    她说:“Cheers。”

    她今天好像格外兴奋。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话也比平常多了不少,是少见的亢奋状态。

    那好像是件了不起的好事。

    张柯特突然有些好奇。

    但某个酒鬼明显已经醉了。

    孟春拉着他做游戏,儿时常玩的那种手指算数。

    刚开始时两个手都比着一,通过相加变化手指数字,只比划个位数,看谁率先相加得到两个十。

    很幼稚。

    张柯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游戏了。

    但他依然用左手的三,碰了一下她右手的七,得到了第一个十。

    孟春皱了皱眉:“好像该我了,你别抢跑。”

    “行。”张柯特无奈笑笑。

    他不和酒鬼计较,顺从地拿出左手的三。

    孟春满意地碰上那个三,收起了自己的七,拿到了第一个十。

    张柯特用那个三,碰了一下她左手的五,得到了一个八。

    孟春只剩下一个五。

    他有一个八,一个三。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天好像喝得有点多了。

    孟春试探性地碰了一下那个三,同样得到了一个八。

    下一秒,食指抵上了他的喉结。

    很温热的触感。

    她恍了一下,眼前清明一瞬。

    张柯特似乎也愣住了。

    一时沉默。

    “别动,打劫。”

    孟春一脸平静,眼神却有些迷离,是明显的醉态。

    可她总觉得,她好像已经清醒了。

    虽然心跳快了点,脸红了点,但她能看清张柯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像是在调戏他。

    于是,孟春强忍着手抖的念头,努力扮演着一个酒鬼发酒疯的样子。

    谁会和一个酒鬼计较呢。

    张柯特显然不会。

    他很配合地举起双手,问:“劫财还是劫色?”

    什么财色的,孟春听得头疼。

    她说:“都要。”

    张柯特深深看了她一眼。

    孟春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故意用力戳了他一下,冷声:“给不给?”

    “给。”

    许是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孟春一时没反应过来。

    屋里一时沉寂。

    她却觉得吵。

    酒精作用下,心跳声明显失控,轰鸣般震耳发聩。

    孟春端了半天的手腕渐渐垂了下去。

    白炽灯亮如白昼,这次没有停电。

    但某种情愫仍然悄然滋生。

    它们疯狂叫嚣着,碰撞着。

    毫无章法,又横冲直撞。

    它们企图冲破她内心的桎梏,而后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