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回去以后,孟春给ZKT改了个备注:【张医生】

    张医生本人虽然不做校医了,但依然会被老徐换着理由的喊去三中。

    比如,运动会。

    老徐言辞恳切:“运动会多危险啊,他们都是孩子,不小心磕着碰着的,没个专业人士怎么行?”

    张柯特直说:“别办了。”

    一句话噎得老徐差点动手。

    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运动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五。

    教师女子1500米的项目因报名人数太少,最终还是被砍了,孟春被自动补到了800米。

    但她并没过多关注。

    毕竟在这之前,她要先回一趟北城。

    周四晚上,孟春敲响了张柯特的家门。

    门后很快响起一阵脚步声。

    见到是她,张柯特也不意外:“进来坐?”

    孟春摇头:“我来给你送钥匙。”

    张柯特问:“什么钥匙?”

    孟春递给他:“我家的钥匙。”

    张柯特垂眼看向那把钥匙,眉梢微动:“你家的钥匙?”

    “我明天下午回北城,”孟春解释,“我怕回来的时候忘拿钥匙。”

    张柯特懂了:“我是钥匙寄存处。”

    孟春笑了笑:“能存吗?”

    “能是能,”张柯特慢悠悠的开口,“你不怕我进去顺点什么出来?”

    孟春让开位置,偏了偏头,一副“你随意”的架势。

    “没劲,”张柯特轻啧一声,拿过那把钥匙,“几点走,我送你?”

    “下午三点,我约了车。”

    张柯特“哦”了一声:“有这个钱,所以约了车。”

    很熟悉的一句话。

    孟春感觉自己被骂了一顿。

    她静了几秒,问:“明天下午有空吗?”

    “干嘛?”

    孟春也说:“有这个钱,所以请你。”

    张柯特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我很贵的,要加钱。”

    “……去不去?”

    “去。”

    ……

    ……

    北岩车站依然灰蒙蒙的,孟春看了眼时间,坐在副驾上没动。

    这个时间来车站的人不多,他们可以靠边多停一会。

    张柯特率先开口:“周日回来?”

    孟春:“可能吧。”

    张柯特看了她一眼,没多问,只说:“回来的时候说声,我来接你。”

    孟春看着窗外,点头。

    从上车后,她就没怎么说过话。

    看起来和她刚到北岩时的状态差不多,沉默寡言的,仿佛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检票时间渐近,孟春终于进了车站。

    她没回头,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同之前他们每一次分开时一样。

    张柯特看着她进了进站口,看着她没入人群,看着她通过安检。

    然后,孟春进了候车大厅。

    他看不见了。

    张柯特收回视线,半天没有动作。

    很突然的,他想点一支烟。

    只是,眼前一晃而过那晚,孟春闻到烟味后下意识的皱眉。

    刚摸上烟盒的手就这么顿住。

    荔枝味的甜香飘出。

    他拆开了一支糖。

    到家后,张柯特才看到孟春的信息。

    是一张购买记录的截图。

    她买了一顶鸭舌帽。

    黑色。

    他也没换鞋,靠着大门就这么回起了她的信息:【不亲自给我?没诚意。】

    顶端的备注很快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耐心等着。

    【那款没货,黑色的只剩这种了。】

    张柯特放大图片看了看,沉默了。

    帽子上,印着一个骷髅头。

    他打字飞快:【孟老师,我不是你的学生,我已经过去非主流的年纪了。】

    【那个骷髅头是?】

    孟春回得很快:【是你短袖的同款。】

    张柯特乐了:【看不出来,你和我外婆的眼光还挺像。】

    【这位女士,请问您贵庚?】

    孟春顺势接了一句:【刚过完八十岁大寿。】

    张柯特登时笑出了声。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孟春打下这句话时的表情,也脑补得出她的语气。

    她总是会一脸平静的说着有些疯的话。

    特别可爱。

    孟春很快又说:【发车了,睡了。】

    张柯特笑意渐敛:【睡吧,到了说声。】

    【好。】

    话说到这,就意味着这场短暂的对话已经结束了。

    张柯特在原地站了半天,收起手机。

    换鞋,进屋。

    晚上吃些什么呢。

    他找出家居服,心不在焉地想着。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顿饭都和孟春在一起。

    现在冷不丁的少了一个人,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很奇怪。

    她刚来的时候,他能很快就习惯对面多了个人。

    现在她走了,他反倒有点不适应。

    明明才两个月而已。

    孟春到北城时,张柯特刚洗完澡。

    锁屏页面有两条信息。

    一条发送于十五分钟前。

    一条在刚刚。

    他顾不上还在滴水的头发,解锁,点开。

    果然是孟春。

    第一条是个位置信息,定位于北城站。

    第二条同样简短:【到家了。】

    到了之后,孟春没直接去找孟坤,她先回了一趟玉水郡。

    坐了一下午的车,她没精神去应付他们,径直走向沙发,歪在上面没了动作。

    即使两个月没回来,屋里也依然干净如初——祈盼有她家的钥匙,家政会定期来打扫。

    孟春躺得毫无心理负担。

    在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画上,是一扇由众多锁堆积而成的门。

    在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符号,像是随手描得两条线,形状似梨。

    孟春只看了一眼,便进了浴室。

    住惯了生活区的老房子,再回来后她多少有些恍惚。

    事实上,她刚下车时就有这种感觉了。

    一眼看去,沥青大道平直宽敞,路上车流成行,人们脚步匆匆,赶着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他们穿过光彩四溢的霓虹灯,略过随处可见的广告大屏,只在听到某高奢品牌又出了季度新品时,才会吝啬地抬起头,匆匆瞥上一眼。

    这个时间,北岩已经渐渐静了下来。

    而北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

    ……

    孟春到时,家里只有池凝一个人。

    开门后,池凝明显愣了一下,语气惊喜:“春迟回来啦?你这孩子,怎么没给阿姨打个电话呀,我过去接你。”

    孟春仍然不太擅长和她相处,只礼貌性的笑了笑:“池姨。”

    池凝:“吃过早饭了吗?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吃过了,这是,”孟春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她,话音一顿,到底还是说:“是程埭哥的生日礼物。”

    池凝这次是真的有些惊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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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以来,她都挺喜欢孟春的。

    在她看来,这个继女哪儿哪儿都好,不仅长得漂亮,人也很懂事,除了在孟坤面前偶尔会有些叛逆。

    但那是他们父女俩之间陈年旧事,谁也干预不得。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您别嫌弃。”孟春继续说着客套话。

    “不嫌弃,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池凝红了眼眶,笑着接过来,拉着她进门,“你这孩子,你能回来就够了,还买什么东西呀?你自己跑那么远,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一个糙男人,怎么不能过呀?”

    孟春被她抓住了手,一时有些僵硬。

    直到在沙发上坐下,才干巴巴开口:“北岩物价低,还好。”

    池凝:“那地方多苦呀,你爸前段时间给你转的钱收到了吧?缺钱了就给家里说,小姑娘出门在外,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孟春垂眼,温声应着:“知道。”

    池凝还有些不放心,没忍住念叨起了孟坤:“你爸也是,我之前就找他说过,附中校长是阿姨的朋友。他非但不听,还拦着我。让一个小孩子跑这么远的地方,他也真的放心。”

    孟春沉默片刻,快速眨了眨眼,笑着说:“不用的池姨,一件事总不能只做一半就丢下不管了。”

    池凝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孟春很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她和孟坤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吵,能平静的聊会天都是难事,更别说是父女间的温情时刻,几乎没有过。

    至于家里其他人。

    她一年都见不了几回。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祈盼,最多也只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已。

    毕竟两人都不是粘人的性子。

    但现在,她被池凝握着手。

    还很亲昵地拍了拍。

    孟春感觉浑身的汗毛都不自在地炸了起来。

    她寻了个理由,匆忙上了楼。

    关门。

    没了动作。

    孟春垂眼,盯着米灰色的地毯出起了神。

    池凝对她一直都很好,她心里清楚。

    她只是还没学会,该怎么和池凝相处。

    孟春还记得,在她被痛经折磨的冷汗频出时,是池凝给她煮了一壶红糖姜茶。

    甚至之后每一次,她都会提醒孟春,注意忌口,不要贪食凉饮。

    楼下响起细碎交谈声,是池凝在交代阿姨,加几道孟春爱吃的菜。

    孟春眨了下眼,朝着卧室里面走去。

    楼下声音被彻底隔绝。

    卧室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就连上次她随手画的简笔画,也照旧大咧咧的摆在桌子上,角度都没换一个。

    阳光被隔在百叶窗后,洒在桌面上。

    简笔画上,小人多了一件金黄色的衣服。

    孟春拿起那张纸,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消失不见。

    除了那个小人,纸上还有一栋建筑,只画了一半。

    当时她刚收到去三中交流学习的名单。

    名单最下面,写着她的名字。

    于是,这画就被随手搁置了。

    一直放到现在。

    她随手抽了根笔,拿着画走向了落地窗。

    窗前有一张透明矮桌,和一个榻榻米沙发。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角落。

    孟春刚在沙发上坐下,笔还没碰到画板,视线一顿。

    矮桌上,多了一个信封。

    信封整体是很浅的淡绿色,用大片乳白色块点缀,有种晕染感。

    材质类似于牛皮纸,偏硬。

    封面没有多余的修饰,只写着几个字——

    孟春迟(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