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气氛十分微妙。
僵持数秒后,薛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
他平常表露出来的情绪不是漠不关心就是不耐烦,春阳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阿姨您好,我是薛让的朋友,春阳。”
春阳走到病床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薛妈妈笑了笑,“这么巧?昨天你也来过医院。”
高晴走到春阳身后,惊讶道:“你和阿姨的儿子是朋友?”
春阳点头道:“我们在一个班,座位离得很近。”
“妈,时间不早了,我先送她下去。”薛让起身向春阳走来。
薛妈妈道:“你也一起回去吧。”
“嗯。”
薛让低头看向春阳,眼神飘忽,说道: “走吧,一起回去。”
“高晴姐姐、薛阿姨,我们先走了。”春阳向两人道别。
“OK。”
“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进入走廊。
薛让走得很快,春阳小跑才能跟上他。
“薛让,你还好吗?”春阳担忧地问。
走在前面的薛让忽然停下脚步,春阳立刻跟着停下,往他脸上看了看。
男生侧过头,表情有点凶,威胁道:“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
春阳似懂非懂点点头,“哦,我不会告诉别人。”
薛让盯着她看了几眼,揣测她话中的真实性。
大概春阳表现得很真挚,薛让勉强放下心来,低声道:“谢谢,你没有直接拆穿我。”
春阳摇头道:“你只是不想让阿姨担心吧。”
薛让没有回答,神情逐渐恢复平静,说道:“走吧。”
两人并排往楼下走,来到住院部的大厅,看见季行知站在门口等她。
“我先走了,明天学校见。”春阳朝他挥了挥手,说道。
薛让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得到回应,春阳快步走到季行知身边。
季行知将她送到小区门口,随后打车回了学校。
春阳回到家中,换了鞋子,走出玄关,看见赵希兰和季叔叔神情紧张地坐在客厅。
“春阳,你回来了。”赵希兰朝她笑了笑。
季叔叔推了推眼镜,说道:“累了吧?过来歇会儿。”
春阳走进客厅,不明所以地问:“妈、季叔叔,怎么了?”
赵希兰和季叔叔对视一眼,笑道:“没什么事,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春阳道:“嗯,妈,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漱了。”
“等一下。”赵希兰忽然叫住了她,“听星月说,这段时间你经常晚上一个人出门,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好吗?”
春阳应道:“我知道了。”
“那什么……你年纪还小,如果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问一下长辈。”
“好的,妈妈。”
这段时间她的确经常去医院,因为和季行知有关系,就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看见赵希兰欲言又止的表情,春阳疑惑道:“妈,还有其他事情吗?”
赵希兰道:“没、没事啊,你去收拾收拾洗漱吧,晚上早点休息。”
春阳没想太多,回了自己房间,换上睡衣准备去洗漱。
“老季啊,之前你看那篇新闻怎么说来着?”
春阳在房间换衣服,听见了赵希兰的声音。
季叔叔干咳一声,说道:“好像说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容易被骗的事情。”
“什么?被骗?”
“是啊,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的时候,容易让那些不务正业的人钻了空子。”
“还说什么了?”
“好像说晚上应该早点儿回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
“姐姐,听见没有?”季星月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容易被坏人钻空子,晚上不能一个人在外面,至少也应该带上我啊!”
春阳失笑,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想带上你可就坏事了。
赵希兰和季叔叔一唱一和,说了许多关于她这个年纪小姑娘容易踩的坑,春阳默默听着,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
春阳想起了今晚和季行知见面的事情。
在她印象中,季叔叔是一个性格相对温和的人,将季行知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读大学,甚至想让他以后和亲生母亲生活在一起,实在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春阳虽然说了想帮季行知,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周一,春阳提着早餐走进教室。
林舒闲坐在位置上啃面包,抬头朝她招了招手,“春阳,早上好啊。”
“早上好。”
“快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林舒闲神秘兮兮地说。
春阳好奇道:“什么秘密?”
林舒闲朝薛让的座位抬了抬下巴,“你猜我昨晚看见谁了?”
春阳不明所以,“谁啊?”
“薛让!”
春阳不解道:“然后呢?”
“他居然在兼职送外卖!”林舒闲夸张地说。
春阳撕开牛奶的吸管,插进盒子里,说道:“我知道啊。”
林舒闲惊讶道:“你知道?”
“前段时间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一定要狠狠笑话他!”
春阳面露不解,“为什么要笑话他?”
“呵。”林舒闲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春阳神色微怔,咬住吸管的唇瓣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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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什么?”
“他竟然直接抢过我的手机,给自己点了一个五星好评!”
春阳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红了些,重新低下头,“……哦。”
“嗯?”林舒闲疑惑看着她,“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没什么啊。”春阳心虚地说。
不能怪她胡思乱想,梦里总是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情……
春阳怕她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舒闲,你和薛让很熟吗?”
薛让看起来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林舒闲眨了眨眼睛,诧异道:“你不知道吗?”
春阳神情迷茫,“知道什么?”
“林舒闲和薛让是发小啊!”
坐在前排的同学转过身来,主动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春阳目瞪口呆,“你和薛让是发小?”
完全看不出来啊!
平常几乎从来没见过他们心平气和地说话,大多情况都是谁也不搭理谁。
林舒闲嗤笑一声,“发小?死对头还差不多,从小我最烦的就是他。”
林舒闲瞟了眼春阳的表情,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促狭地问:“你怎么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春阳不能告诉她,只是想确保薛让不会伤害自己。
“没有啊,我就是随口问问。”春阳矢口否认。
林舒闲不依不饶,“真的?我倒觉得你对薛让的事情挺上心的,你不会喜欢他吧?”
春阳耳根发烫,没来得及反驳,忽然感觉一道阴影打在了自己身上。
“林舒闲,你有脑子吗?”
两人齐刷刷抬起头,看见薛让不知何时走进教室,站在身后冷冷看着林舒闲。
林舒闲耸肩道:“干什么?偷听美女讲话?”
“你也算?”薛让道。
林舒闲不以为意,撩了下春阳的头发,“我的同桌算啊。”
春阳真的服了,彻底相信了自己就是倒霉蛋的事实,背后讨论别人的事情又被当事人听见了。
薛让垂眸看她一眼,对林舒闲道:“反正比你好看。”
“世界上所有人和你相比,都算好看。”
林舒闲:“……”
“薛让你死定了!”林舒闲拍案而起,指着薛让的鼻子骂道。
薛让面不改色,径直回了自己的座位,双手枕在桌上,将头抵了上去。
眼看林舒闲即将火山喷发,春阳赶紧安抚了两句,不明白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一见面就争锋相对呢?
“我呸!全世界的动物和他相比,都算善解人意和蔼可亲!”
“是、是。”春阳应道。
薛让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大睡。
他将头偏向窗户,露出来的侧脸和耳朵,仿佛被书的红色封面染上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