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家门前，李落河瞥了眼楼梯里上下的搬家工人，转回去重新看陈峙，终于接受事实：“楼上的公寓被你买了？”
“是。”陈峙没穿正装，一身黑色羽绒服，手放在包里，点头，“本想晚上再下楼找你，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
“你……”李落河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什么，“你不是跟我爸妈住一起吗？”
“搬出来了。”
“老宅呢，不是重新装修，你不盯着？”李落河转念一想，语气变差，“而且谁让你买我楼上的？”
陈峙一个一个问题回答：“老宅找了人替我盯着，搬出来路姨也同意了。本来想买另一个单元，谁知那天正好看见这间房转售。”
李落河问：“我同意你住我楼上了吗？”
“没。”陈峙笑了下，“这不是想离我追求的人近一点吗。”
李落河：“……”
李落河突然卡壳，像被按了静音键，想不出话顶回去。
这么卡了几秒，陈峙也不着急，就站在那等李落河下一句话。
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李落河认为自己站在通风口跟陈峙说话的行为很蠢，转身打开家门要进去。
陈峙赶在关门前一秒拉住门：“我能进去坐坐吗？”
李落河没有松手让他进来，故意上下打量一遍：“怎么，你没有家？还是不知道路？六楼请右转上去。”
“他们还在搬东西。”陈峙手抓得很死，青筋凸起，面上仍然有笑，“外面有点冷，坐到收拾完也不行吗？”
李落河扫了眼陈峙身上的羽绒服，面无表情地对峙片刻，松开门把手进去了。
陈峙紧随其后。
从厨房倒完水出来，李落河发现陈峙还站在玄关，难以置信：“你还想我请你进来吗？”
陈峙看着鞋柜里明显不同人穿的拖鞋，猜测平时应该有人经常到他家里，嘴角往下撇了撇，抬头淡声：“不知道该换哪双，不想穿别人的。”
李落河家里有给尹济和黎阑备用拖鞋，但没有陈峙的，李落河反应过来顿了下，放下杯子从柜子里取了双新的扔到陈峙面前：“穿这个。”
“好。”陈峙低头换鞋。
余光瞥见尹济和黎阑的拖鞋，李落河脑子一热，突然多嘴：“那是尹济和黎阑的。”
陈峙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刚才产生的不高兴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解释化为飞灰，他笑了笑，开始得寸进尺：“好，那我脚上这双也能留在你家吗？”
意识到不该说刚刚那句话，李落河抿着唇，也不好再收回，甩出一句“不行”，拿着电脑坐到沙发上。
陈峙紧跟着坐在沙发另一边。
在李落河看电脑的时候，陈峙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整间公寓。
没有什么特别的，能看出来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观察完一圈，陈峙转了下目光，和旁边的李落河猝不及防对视上。
“你在看什么？”李落河皱眉。
“看看你家。”陈峙说，“想看看你这两年住的地方。”
他的话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李落河听出来了，顿了顿，没有就这句话继续谈下去，收回视线淡淡提醒：“别乱看。”
“好的。”陈峙适时回收，“你在看电影吗，我能一起看吗？”
李落河确实在选电影，但他没回应陈峙的话，只是在选好后打开了前面的投影，将电影投到幕布上。
选的是一部文艺片，陈峙心情颇好地翘起嘴角，将客厅灯关掉，和李落河一人坐在一边，各自无言地安分待在一块看电影。
整场影片放下来，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镜头最后停在邢烟含泪回头的画面。不愧是拿了奖的片子，李落河一个圈外人都能感觉出拍得很震撼人心。
陈峙伸手拍开灯，不大喜欢：“故事有点太沉重了。”
不爱看别看。
电影时长近两个小时，李落河忍不住赶人：“楼上还没搬好？弄完赶紧从我家出去。”
“还得一个多小时吧。”陈峙随便报了个时间，怕李落河又继续看这种压抑的电影，主动提起话题，“致雅和东晟的合作快开始了，你什么时候回集团？”
李绅让李落河赶在合作正式开始前回到东晟，风艺传媒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李落河明天就能去集团，但他凭什么告诉陈峙？
“不关你事，少打听。”李落河故意冷声道。
陈峙笑了下，心脏莫名柔软几分，李落河故意恶声恶气没让他感到被威胁，反而觉得这样的落落更有以前的影子。
他正想接着逗两句，门外有人敲门。
李落河去开门，是一个搬家工人。
看见后面的陈峙，工人道：“陈先生，东西已经按照您说的搬好，可以上去验收了。”
陈峙：“……”
李落河在心底冷笑，让开大半门，面无表情：“慢走不送，提前一个小时完工，陈先生不要忘记加工资。”
工人一脸蒙圈，陈峙只能先让他离开：“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去验收。”
“诶好的。”工人连忙离开。
等看不见人，陈峙快速捏了捏李落河的手心，小声讨饶：“别生气，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
把人送走关上门，李落河继续找邢烟过去的电影来看。
片头放完，李落河不自然地将手放进兜里，指尖轻微用力按了下刚刚被捏过的掌心。
.
周五那天，李落河带着周谦到集团。
李绅派了秘书带李落河报道，这人是李绅多年心腹，和李落河不是第一次见面：“李先生，李总让我来接您。这位是……”
周谦站在李落河右后方，主动伸手：“你好，我叫周谦，是李先生的助理。”
“你好。”罗秘书跟他握手，“我是李总的秘书，姓罗。”
待二人互相介绍完，李落河示意罗秘书在前：“我爸……李总给我安排的办公室在哪？”
罗秘书把人请进电梯，按了第二高的层数：“就在李总楼下，以后您的人都可以在那层办公。”
“好。”
罗秘书道：“您之前待过一段时间，很多东西不用再说，集团内部专属账号已经给您创建好了，待会就把账号信息给您。李总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尽快跟致雅的陈总取得合作联系，早日推进程序。”
东晟集团和致雅集团的总部大楼很近，李落河三年前就清楚，听完罗秘书的话，他点头答应：“知道了，下午我就去一趟致雅。”
“这倒不用，致雅的人下午预约了您的见面，您在办公室等着就好。”
李落河轻轻抬眼，嗯了声。
电梯到达楼层，罗秘书将本层的区域划分对周谦讲了一遍，把集团账号给了二人，确定李落河没有其他问题后才作罢：“那您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或者李总就好。”
“好。”李落河露出点笑，“谢谢罗秘书。”
“您客气了。”
这层楼并不完全是空的，中间的办公区有十来个人正站在自己的工位上瞧着李落河，各个都没敢上前。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三年前跟在李落河项目组里的。
三年前南码头的算计让李落河十分突然地离开集团，项目组还没来得及做出成绩就原地解散，如今能再聚在一起，也算缘分一场。
简单交代完周谦的身份，李落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整间办公室很大，看得出来花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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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打开电脑，李落河叫来周谦：“你把外面员工的资料整理给我，在公司的动向和当初入职的简历都要，人事那边有意见就去楼上找罗秘书要权限。”
当初被摆了一道，加上这两年听得见得多了，李落河行事谨慎许多，用人前必须把这人调查清楚，就算是以前的老员工也不例外。
“好的。”收到指令，周谦在出门前问，“那罗秘书提到的下午的预约，需要帮您定餐厅吗。”
李落河登陆集团账号的手指一顿，半晌才敲下按键，他摇头：“不用，下午人来泡两杯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好的李总。”
人事部门得知要资料的是新入职的老板儿子，都非常配合，资料没多久就传到周谦邮箱。做过简单整理，周谦把它打包发到了李落河邮箱。
李落河在办公室看了几个小时员工资料。
翻完最后一个员工的简历，李落河彻底放心，这些人应该是李绅提前筛查过，留在他这里的人能力强的同时都没有过往疑点污点，李落河能放心用。
“李总。”周谦敲门进来，“致雅的人到了。”
李落河从位置上起身，两秒后又坐了回去，眼睛重新看向电脑，淡声道：“让他进来。”
在周谦答应后，又补了句：“别忘了咖啡。”
“好的。”
周谦退出去，重新回到会客区，对沙发上满脸好奇的高个子蓝眼睛点了下头，礼貌有加道：“你好，李总请您过去。”
鼠标在桌面乱晃，李落河视线心不在焉地随着箭头到处看，直到办公室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他眨了下眼，坐得端正了些：“进。”
门开的同时传来一口不那么标准的中文：“李总你好……you？？？”
乔森最后一个音节因为震惊陡然变调。
李落河显然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乔森身后看了一眼，没说话。
周谦想提醒乔森：“这是我们李总。”
乔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他一步喊出声：“你是那天打了Shnney的人！”
李落河皱了下眉，让乔森先坐下：“你是致雅派来的人？合作的事坐下再谈。”
乔森强行控制震惊，在李落河对面坐下。
见此，周谦退出办公室，按李落河上午的吩咐去泡咖啡。
面对面后，李落河没在自己记忆里搜到眼神这人：“你认识我？Shnney是谁？”
“陈……”乔森努力回想了下，不太确定有没有记错，“陈……zhi？”
怕表述有误，乔森点点自己的左脸：“在致雅的时候，你在Shnney办公室把他脸打肿了！”
Shnney。看来是陈峙的英文名。
李落河没有否认，而是问：“你是谁？”
“乔森·爱德华。”乔森介绍自己，“我是Shnney的助理。”
名字听陈峙提过，李落河微微点头，又问：“合作的事致雅就让你一个人来跟我谈？”
“Yes，Shnney有事走不开。”乔森以为李落河不信任自己，赶紧表明自己的能力，“请不要小看我，Shnney在加拿大最难的时候，我可是帮了他不少忙，否则他也不会付我昂贵的薪水将我带回你们国家。”
李落河听出一点不对：“陈峙能有什么难……”
周谦在这时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李总，咖啡。”
乔森端起尝了一口，脸立刻皱成一团，忍不住吐槽：“No sugar？？老天，又酸又苦，你和Shnney在咖啡口味上简直一模一样！”
李落河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将乔森面前的咖啡挪远，吩咐周谦：“重新泡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