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孟桑榆吃完早食,跟萧云野打了声招呼,便快步往村外去了。
萧家现在还在以劳抵酬,她必须尽快进城里去探查新任县令为人是否清廉正直,才能早些回来把欠了县衙的钱还了。
萧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看着小丫头俏丽的身影,回头望着孙儿感叹到,
“云野,这个家现在都是桑榆撑起来的,若是没有桑榆,我们萧家怕是连现今的日子都不会有。”
望着那道渐渐消失的背影,萧云野喉咙鼓动,哑声应了。
孟桑榆坐上牛车一路到了县城门口,又走到城门前仔细看了一遍告示,新任县令是盛京调任至此,此前竟还有边境战乱时去边境平乱的履历,孟桑榆扬了扬眉,随即才走进城。
一路赶到饭馆堂厅坐下,招来店小二随手点了两个小菜,这才坐下倒了杯水,不经意的听着周遭杂乱的喧闹声。
新任县令上台,底下的民众自然会有所看法,孟桑榆做了一会儿便就听见隔桌毫不掩饰的声音。
“那老东西可算是被贬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个土皇帝,天天往春烟楼去,呸,糟蹋了多少姑娘,此前咱们梧桐县老百姓过的什么苦日子,上头资助的东西我们连影都没见过。”
“可不是,这县衙里油水足着呢,也不见分老百姓一分一毫,你们可不知道吧,这前些年下放的粮食,堆在县衙仓库里都发了霉,外头死了多少难民,都不见县衙舍得把那些粮食拿出来分了。”
这是宁愿在库房里发霉了,也不拿出来发放给百姓,从根里就坏透了,看不上百姓。
“这老东西下去自是大快人心,不过,哪里的官不收刮民脂民膏,就是新上任这个,怕是也一个样。”
“新来的这个,似乎是上过战场的,上战场的大将军,倒是能体谅百姓吧。”
孟桑榆凝眉听了,她听力极好,周遭实在嘈杂,也能让她听了自己想听的东西。
听了半晌之后,见这些人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孟桑榆快速吃完了饭之后,离开饭馆知冲着木匠店去了。
老板见她过来,迎着她进了客厅,孟桑榆没卖关子,直接开口冲着老板询问。
“大哥,这新来的县令你知道多少?”
见她打听新来的县令,老板有些意外,微微皱了皱眉,
“小娘子,你问新任县令作何?”
孟桑榆耷拉下眼皮,缓声解释,
“大哥,实不相瞒,昨日从你这里取了钱,我想着能不能在村里买几亩地,现在就是有来钱的源头,有地才能长久不是。”
见小娘子竟还是个有远见的,老板认同的点点头。
“说得有理。”
孟桑榆这才抬眼望着老板低声道,
“若是此前那个县令,我这点银钱自是不敢上前去问的,就是打点下来都不够,因而我就想跟大哥问问,新任县令为官如何,若是我想着给自家买几亩地,那点银钱可否买得成。”
听她这么说,老板点点头,转而沉思片刻,才看着孟桑榆压低声音开口,
“小娘子,我这不过也是道听途说,你且随意听着就是。”
孟桑榆连忙侧耳,老板俯身过来悄声开口,
“咱们这个县令,是上过战场的。”
“到咱们梧桐县来当县令,从盛京过来,像是被贬的。”
“不过听说新任县令为人正直,不像前任县令那样敛财。”
孟桑榆点点头,唇角微扬,
“按大哥你这样说,我这地可是能买到了?”
老板微微颔首,
“问题该是不大。”
孟桑榆垂眼深思,看来她这钱能正常还了,这么一想,孟桑榆语调随意起来,淡淡与老板攀谈,
“新县令是从战场退下来的?现在外地野心勃勃,他如何能退得下来。”
老板猛的“嘘”了一声,看着孟桑榆压低声音,
“小娘子,小声些。”
“我听过来订轮椅的客人说过一嘴,据说这新来的县令的亲爹此前跟咱们原本的宸阳王在战场上就斗得你死我活,后来听说宸阳王府没了,仗也不打了,这才从战场上退下来,估摸着想回来看笑话的。”
孟桑榆猛地一顿,有些恍惚道,
“你是说,新任县令跟宸阳王府不和?”
在老板认真点头之下,孟桑榆深深吸了口气,这走了一个贪官,来了个宿敌,这叫什么鬼运气。
不过想想,那上头也不可能让一个跟萧家交好的人来这让萧家过上舒坦日子。
孟桑榆叹了口气,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木匠店离开,孟桑榆上街去添置了些食材,这才离开城中,径直回了家中。
一到家中,两个小崽子迈着小短腿奔到孟桑榆跟前,孟桑榆将给他们带回来的糖葫芦递给两人,这才进了院子,眉眼含笑的跟迎上来的老夫人打了招呼,
“祖母,我回来了。”
萧老夫人满眼慈爱,给孟桑榆递上一碗水让她喝了。
孟桑榆喝了水,垂眼跟男人对视,半晌微微扬了扬眉眼。
她将背篓放进伙房,萧老夫人帮忙将东西都归置出来,孟桑榆垂了垂眼,还是打算晚些时候跟家里人说,轻轻拍了拍手进屋做午食去了。
一家人都没闲着给她帮忙,最后还是让萧寄云去给上山的三人送饭。
孟桑榆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不久前撒下的菜籽,惊喜的发现已经有不少幼苗。
……
晚上,等三人回来,耐心的等着他们吃完饭,孟桑榆才扬声开口,
“今日我上城里,探听到了些事。”
萧家人齐齐冲她望过来,孟桑榆耐心道,
“那老县令因着上次春烟楼里死的那个官差,被贬职了,现在梧桐县新来了一个县令。”
她这话一说完,萧家人眼底满是惊异又带着丝丝喜意。
“那狗官算是活该!”
萧朗恨恨道。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跟他想的一样。
孟桑榆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家里人,最后视线落在萧云野身上,
“这新任的县令,家里怕是认得。”
在大家望向她之时,孟桑榆垂眼低声解释,
“新任县令名陆承武,盛京陆武将的儿子,我刚才听了一言,说是在边境战乱之时,他爹跟我们萧家就不和,关系极差。”
“可是如此?”
孟桑榆仰脸望着许氏,许氏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从来意见不合,众人皆知。”
一时间,整个屋子静谧极了,孟桑榆凝着自己身旁的萧云野,微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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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打破寂静,
“我今日进城,本欲是去问问新任县令为官如何,若是个好官,且将我萧家欠了县衙的银钱还了,日后妙娘她们也无需这样劳苦。”
“谁知走了一个贪官,来的也不是善茬。”
“……”
“桑榆,你这意思?是已经有了还给县衙的银钱?”
许氏有些呆愣的望着儿媳,满脸错愕。
孟桑榆缓缓颔首应下,
“嗯,此前珠钗换的银钱还剩下些许,再加上昨日那木匠老板给的钱,堪堪能将屋里欠的钱还上,日后你们也能轻松些。”
萧家各人顿时神色各异,都无言的望着眼前瘦弱纤细的小姑娘。
怎会能如此能干,怎会能如此在他们萧家每每绝望之时,带给他们希望。
眼前的小女子,竟能一次一次让整个萧家获得新生。
孟桑榆望着她们热切含泪的眸光,心脏也有些酸软,轻叹一声有些可惜的开口,
“可惜,若是关系极差,这银钱怕是不好还。”
更多的时候,钱是小事,能顺利将钱还上,将人拉扯出苦日子才是难事。
“若是陆家的小子任县令,倒是可以一试。”
萧老夫人骤然间沉声道。
她转脸望着孟桑榆,语调渐缓,
“桑榆,陆家跟我萧家,战场上针锋相对,彼此皆看不惯对方的决策作为。”
“外头看起来确实如仇人一般,恨不得双方除之后快。”
“不过除去意见不合大打出手之外,陆家倒是为人正直,不会因着外因公私不分,可以一试。”
萧云野黑眸凝着妻子,应了祖母的话,
“祖母说得有理。”
他垂下眼眸,哑声道,
“能让陆承武当这县令,不过就是针对萧家罢了。”
“嗤,上面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陆家跟我萧家关系再僵硬,不会以公谋私伺机报复。”
这算盘算是打错了。
这真是柳暗花明,孟桑榆眉眼含笑的望着萧云野软声道,
“既是如此,那便就不用再托了,明日我便进城去,讲咱们欠县衙的钱还了去,日后不受着罪。”
她这话一出,萧家人心都热了。
“为夫陪夫人一并去。”
萧云野凝着妻子含笑的眉眼,猝然出声。
萧家人顿时满脸不赞同的望着他,放不下心。
还是老夫人笑着同意了,
“就该如此,明日你们夫妻一块儿进城,祖母在家中照料两个小的。”
萧老夫人望着不赞同的家里人,垂眼慈爱的望着孙儿,温声道,
“云野,遇事不能总让桑榆自己去抗,就是再能干,也会疲累,万事你作为夫君的,陪着她,才是难得。”
桑榆不过一个小姑娘,肩上抗着他们萧家一大家子人,若是此时,她孙儿还死寂沉沉毫无斗志,如何配得上这样好的姑娘。
“孙儿知道。”
萧云野嗓音嘶哑,眸色深深的望着自己眼前的姑娘,
“夫人想做何事,只管往前,为夫跟不上,拖着这双残腿,也不放夫人一人。”
心尖不听使唤的重重一跳,孟桑榆耷拉着眼皮没抬眼跟男人的视线对上,眸光微闪恍惚着只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