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让我想一想吧,Mo姐。”

    正当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认为事情不可能存在任何异议时,林穗突然打断了进程。

    Mo姐的脸一僵:“行,那你就再考虑考虑吧,后天之前给我答复。”

    乘地铁回家的路上,林穗脑海中的思绪一直在相互打架。

    顺势而为答应?那就真是板上钉钉地欺骗观众了,她活了二十九年,还没有撒过这么大的谎。

    义正词严拒绝?可摸着良心讲,她此前确实已经吃到了cp红利,要是翻脸不认人、高高在上地把自己撇清,岂不是种“又当又立”的双标?

    以往不论什么事,林穗都习惯和菲儿一起商量。可Mo姐今天那句话提醒了她:就算身边的智囊、帮手再多,有些事情终归只能由自己拍板。

    她忽而有种灰心的感觉——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自己做什么都顾虑良多,难道真的不适合创业这条路吗?

    地铁继续向前行进着,一站又一站,林穗在空荡的车厢里疲惫地等待着终点站的到来。

    “工厂着火了,还丢了好多件样衣,速归!”直到收到黎诗然的微信,林穗才一个激灵坐起了身,飞速往工厂赶去。

    林穗赶到厂里时,南叔正在配合警方调查。短短一天的工夫,他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两只眼睛中也全是红血丝。

    由于电缆改造,昨天整个园区都停了电,摄像头自然也无法工作,作案者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下手的。

    这次事故造成的损失是建厂以来之最,产线上的设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短时间内无法继续生产;展厅完全被毁,下一批即将量产的样衣被偷;库存也被烧毁了三分之一,导致许多大客户的订单无法如期交付,只能赔款……

    林穗、叶蔓、黎诗然在清点好幸存的样衣之后,开始盘她们电商模块接下来的工作。

    “竞争不过就找人搞破坏,真是太无耻了。”平日里温吞吞、没半点儿脾气的叶蔓第一次用如此凶狠的语气说话。

    “树大招风,咱们发展太迅速了,肯定有同行眼红。只是没想到做得这么绝。”黎诗然说,“咱们电商部最多就是给客人们道歉退款,toB那边才是真的损失惨重。业务经理已经去跟大客户们协商了,深圳的客户表示理解,愿意把货期再宽限一段时间。日本客户已经跳脚要赔款了。好不容易才把现金流做起来,这下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我们能帮忙做什么呢?”林穗问。

    “除了配合警方问询以外,你那边暂时什么都不用做。”黎诗然说,“一来没了展厅和样衣,你没有条件直播。二来咱们现在发不了货,订单再多也白搭。走吧,先去楼下录口供。”

    “我最近都不用来厂里了,对吗?”

    “嗯,回去等通知吧,至少也要一个月以后了。”

    完全恢复生产需要至少一个月,而就算到了那时,所有的人力物力也必然优先集中在toB业务上,厂里还顾不顾得上淘宝店、需不需要她这个主播都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林穗心头压上了千斤重——她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大概要随着此次的事故彻底地失去了。

    不同于工厂的愁云惨雾,林穗家中充满了鲜花、蛋糕、火锅的香气。

    “小穗呀,要不是菲菲跟我说,妈妈都不知道你现在的事业做得这么红火啊!快来快来,再跟妈妈讲讲你辞职之后的故事!妈妈到时候要讲给你大姨听。你一个人漂在上海,大姨可担心了……”周女士容光焕发地将林穗迎了进来。

    “妈,我今天有点累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和精心布置的餐桌,林穗不禁又问:“是在庆祝什么吗?”

    菲儿拈着车钥匙从餐桌后“跳”了出来:“庆祝我重新做人。我花了十万块把我爸妈给我买的代步车从他们那边赎回来啦。其实按照市场折旧算,都开了三年了,压根要不了十万。但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现在我有钱。小穗你知道吗,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我真的好开心,这还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从他们手上夺回了自主权!”

    “菲菲真是太棒了!”周女士夸赞道。

    “哪里哪里,穗穗才棒,我的钱都是她带我赚的。”菲儿笑道,全然没觉察出林穗状态不对。

    林穗:“菲儿,你的留学基金……”

    菲儿大手一挥:“没事儿,花点就花点,反正你还会带着我再赚回来的嘛!”

    “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嘛……”周女士是个从不扫兴的捧哏。

    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林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没提工厂的任何事。

    “小穗,还有另一件事——我交辞职信了。我想了很久,既然在那个人浮于事的垃圾国企既不开心也学不到任何东西,为什么不像你一样放手一搏呢?更何况和你一起接一个商单的收入,都顶我在原单位做牛做马小半年了。”菲儿说。

    林穗大惊,忙道:“辞职信能撤回吗?”

    菲儿摇摇头:“当然不能,都已经在走流程了。”

    “菲儿,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去让叔叔找找人,把这个辞职流程先中止一下?”林穗认真道。

    “什么意思……?”菲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冷冰冰的家里独立出来,再回头去求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家的情况你还不了解吗?”

    林穗猛然觉得一阵头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累了,先去洗个澡,你们吃吧……”

    林穗翻来覆去,一夜未眠。她才二十九岁,便一□□验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滋味。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跟Mo姐发消息说同意签那份保密协议。

    签完约的那天下午,她在街边游游荡荡,就是不肯回家。

    走到腿都酸了,就去街边一间便利店里买了两罐鸡尾酒饮料,坐到了店门口的台阶上。

    林穗一边喝着,一边拿手机备忘录梳理最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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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商务可接。

    之前因为忙于工厂的工作、所有时间安排以工厂的事为优先,很多非常合适的品牌方找来都被林穗拒绝了。如今看着整理出来的清单,她正逐一尝试着再度与相关联络人沟通,争取把还有希望合作的商单“舔”回来。

    十一月的上海已经比较凉了。时值傍晚,气温骤降,林穗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可还是全神贯注,打算把今天要做的沟通全部完成再回家。

    不知何时,面前有一只手递来了一件外套。

    “肖老师?”她一抬头,便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拿着吧,当心感冒。”肖潜说。

    “谢谢……”林穗没再客气,只是觉得披上对方的衣服会有些逾越边界,便将柔软厚实的外套轻轻盖在了膝头。

    她拿起一罐没开封的鸡尾酒,问肖潜:“尝尝吗?”

    肖潜指了指自己停在路对面的车,林穗便会意。

    “要录节目、接商单,还要兼顾工厂的工作,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林穗伸了个懒腰,苦笑道:“工厂那边出了点问题,已经不做了。”

    或许是因为肖潜跟她完全利益无关,林穗在他面前反而能更放心地吐露一些心声。

    “也好。可能是老天爷看你最近太忙碌了,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就用这种方式给你放了个假。”肖潜的声音永远温温柔柔的,从来没什么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有种莫名让人安心的磁场。

    “你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一定是整间机构来访者最多的那一个吧。”

    肖潜笑笑:“如果你需要心理咨询师肖潜超过需要朋友肖潜,我可以随时随地变回去,接受你的来访。”

    林穗把剩下那罐鸡尾酒饮料打开,仰着脖子喝了小半瓶,浅笑道:“还不至于。找自己朋友做心理咨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林穗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是之前工厂产线上的小姐妹打来的。

    “小穗啊,微博上都说你和节目里的宋洋已经在一起了,真的假的?”打电话的姐妹像是在一场酒局上,她自己业已喝醉,背景音里也尽是起哄的笑声。

    工厂出事之后遣散了几十名外包员工,其中就有这个姑娘。想必是回老家之前姐姐妹妹聚在一起吃散伙饭,席间谈论起了这个话题,故而向林穗这个当事人求证。

    “继续看节目就知道啦,我们不能泄密的。”林穗采用了委婉的方式表达。

    “哎呀跟我们还打什么太极?!我数五个数,你不否认就是承认喽!”

    “五、四、三、二、一……”

    “哈哈哈哈,他们果真在一起了!恭喜啊小穗,那个宋大少爷家里可殷实了!跟着他准能享福……”

    “小凡姐,注意身体,别喝到太晚。我还有事情,先挂啦。”林穗温柔道。

    林穗刚放下电话,就看见肖潜用一双弯弯的笑眼看向自己:“录节目辛苦了,线下还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