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觉醒
    明祝城修好教堂后,城民们倍受鼓舞,兴致高昂,城池的生产力大大提升。

    这是玩家战争以来,唯一一个将增益buff提升到城邦界限的玩家。

    但是没人知道南葭是玩家,绝大部分同胞都认为这是一个和亚丽特公主定位差不多的友好型NPC。

    无论身份种族,玩家还是npc,你都能去她的城池享乐一番、也可以去做买卖,甚至是申请城民身份受到她的庇护。

    除了Z。

    他很早就知道明祝城城主的真实身份,是一个自然人玩家。

    他给自己取代号的方式很简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A字在前,Z为末端。就像他的异能一样,无所不能,但低调至上。

    他不喜欢出风头,排在最后一个刚刚好。用最少的关注度,拿到最大的资源,切到最大的蛋糕。

    至于蛋糕是尝一口还是扔了喂狗,无所谓。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Z却得把写有真实姓名的名片,递到明祝女官手中。

    “凛枝赋。”

    “这是我的名字。”

    “抱歉,城主大人说,今年的城民offer已经发放完毕,不能插队或者补差。”

    “嗯,offer这个词是城主教授与我的,来处我不甚清楚。您有需求的话,我会在公民大厅为您准备资料。”

    凛枝赋不是容易受挫的性子,他点点头,好奇问:“听说您主理明祝教堂,管束信徒与侍者。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最初的明祝教堂里没有神像,只有圣坛与祷告室,我听说神像是在你的建议下,城主才考虑建立的。”

    凛枝赋用异能扭曲了明祝女官的思维,女官皱了下眉,说出了城主的原话:“她不信神,但这片大陆原住民的人们,需要崇高的象征缝合自己没有实处的心。”

    错愕划过凛枝赋的双眸,像是石子投入了湖泽,惊起碧波涟漪。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女官不解的目光中擦了擦眼尾。

    他说:“抱歉,我要取代你的位置了。”

    台摩挲着自己的手串,神情凝滞,“你?”

    凛枝赋温柔地笑了,“你在城主那里,可以归为亲信的位置。”

    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影流入地面的阴影,随后有数只斑斓的蝶,应风而去。

    她张开嘴,一小段记忆也随风而逝。

    不远处,她的城主正被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拦住不让走,嘴里嘀咕着什么。

    应该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才让她的城主哭笑不得地唤她:“台、快来,我该怎么做才能进教堂呀?”

    台摇了摇头,试图抹消脑海里的不对劲。她走到城主身边,就听拦人的小女孩泼辣地喊道:“我叫雷切尔,是离神最近的人。”

    “你一点也不虔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明祝教堂的信徒!你是异类吧!”

    -

    “我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信徒。”我又不信神。

    南葭叹息着,接收了系统道具的奖励。一件物资卡牌神雾披风,一件人形卡牌空白结合体。

    “所以当初只有你质疑我的身份。”

    在这里可以自由探索、移动、拾取道具,但在解锁下一场景之前,只能在原地重复已经摸索出来的交互行动。

    玩家拥有异能理所应当,这是游戏的基础。那同样地,雷切尔也会存在特殊能力。一个被局限在窄小范围领土里的人希望自己能成为什么?

    冥烛城城民念诵的主的名字已经告诉了她:雾神。

    雷切尔会希望自己在这片领域里,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唉……”

    夜静如水,南葭身边空空荡荡,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睁开眼,口中呼出的那口气没有消散,而是由一团白雾逐渐凝结成了人形。

    那模样很熟悉,冒充奥瑟林的神像。不再仁慈,而浑身充溢杀气。

    真正的神像雕塑可不会移动变换,尤其是在他有着坚固底座的情况下。

    每扇玻璃窗前,她呼出的白雾都凝成了一尊神像,向代领自己身份的“玩家”展开进攻。

    南葭偏头,避过白雾神像的突脸杀。

    她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亲爱的。”

    “可怜的、生出玩家意识的NPC?还是上吊林的蠢货,雾神雷切尔?”

    【探索程度:100%】

    【任务完成】

    偏殿的寝具消失了,只有无尽的迷雾笼罩、像潮涌一般席卷而来。白雾凝成实质形体,雷切尔的泪水滚滚落下,这一次她选择无声哭泣。

    南葭起身,与她面对面。

    雷切尔的圆眼睛有着横向的竖瞳,像失去崖壁栖息的山羊,眼神格外哀伤。

    “为什么哭呢,”南葭将长到下巴的衣扣一粒粒解开,那束缚胸腔起伏的衣服不再紧绷,纤长的脖子上,生长着一道深深陷进皮肤的勒痕。

    “为什么冒充奥瑟林?半斤八两的伪神,一乘以一也不等于二。”

    奥瑟林是在Z的关照下,利用教堂土壤长出来的。邪不邪神的还不清楚,但肯定是与自然人相背离的存在。

    教堂里的那些青苔,是雷切尔在其他时间趁其他侍者不注意时偷偷打开了门和窗户才留下的。她比谁都更接近神像,南葭在雕塑底座的背面发现了一个指节宽的空缺,手指勾进去,她摸到一块残缺布料,上面写着:“你不过是,人造的神。”

    雷切尔知道奥瑟林的存在是玩家心知肚明的概念。

    “你没有直接的攻击手段。靠城民为你奔走,或者利用奥瑟林,这具汲取了我埋藏在地底营养的神像。但是很快你也发现,神像碎裂,侍者重复,台不会为你说话,反而指引着我,”

    “而我,会不断复活。”

    雷切尔摇头,不可置信,声音如同某种回音叠荡着啸叫:“怎么会有人一直不死,不可能……”

    那当然是有代价的,但现在的重点是套话。

    “说起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执着地,要代表神的立场?明明内测时你还是个顽皮的小姑娘,现在却是一团虚无的雾。值得吗?”

    圆圆的眼睛弯了下,那双眼睛迸发出的强烈情绪几乎让身处冰冷水雾中的南葭感觉到某种被灼烧的痛意。

    雷切尔凄然地愤怒地笑了,她说:“凭什么?凭你们认为,我们是NPC啊!!”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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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出现证实了,不只有玩家融入NPC情况,也有颠倒过来的模样。

    空气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有人在轻笑。

    他说:“甜心,你跟杀你的人废话什么呢?”

    闪电映亮眸光,窗外的神像侧颜永恒不变,一点裂口在胸膛和手臂间。

    南葭道:“有你什么事?”

    她看出来雷切尔是这片领域的异类存在,Z无法擎制,借以奥瑟林蛊惑雷切尔成为“雾神”。

    现在她作为第三方,破坏了教堂稳定的建构,多半也如了Z的愿。

    天空那层灰蒙罩纱被彻底撕碎,天光大亮。

    阿弗洛狄忒之歌在冥烛教堂化为棼粉中轻轻吟唱。

    蜡烛成列燃起更为灼烈的火光。

    南葭在一秒钟之内回想了下她这几日向神明签到打的卡,侧腰躲过白雾神像再度凝结实体后的哭喊攻击。

    “莲娜,耘万,动手。”

    伴随一声低喝,白雾神像正自得于祂削断了南葭一节头发时,就听见尖啸自教堂中部炸响。

    “嘭——”

    偏殿外,整栋教堂的墙体粉碎、地面的蜡烛群被一只无形的手碾为蜡渣,长燃不熄的烛火湮灭,袅袅烟雾升起。白黑相间的余隙中,白雾神像发出震悚的尖叫声:“不要!!”

    冥烛城点起的蜡烛已经让南葭知道此刻熄灭这些蜡烛会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这些蜡烛长在她当初埋下血肉的土壤之上,每一只,都与石盒中的黑玉烛无甚区别。

    包围教堂花园的白雾开始剧烈地“抖动”与“移动”,而后一一分散,形成或大或小的雾团,再度融合重组,变成日复一日前往教堂工作的侍者。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身后留下齐匀的足印,“冥烛教堂,我们来了。”

    “雾神,我们来了哦。”

    “你在哪里?”

    “我们的诚意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不出来与我们见面呀?”

    他们笑着说,开始动手加入破坏教堂与雕塑。

    曾写着“TD退订”的墙根踢脚线木板被人拆下来,用脚一下又一下地踩烂,祈祷室的物件、中厅的桌布与鲜花被人撕扯、化为掌间的浓雾。

    他们迷茫的眼看着教堂不断消散,将目光放在那尊屹立的雕像上。

    偏殿的窗户也在雾化,于是南葭轻易看见侍者蜂拥而上的景象,用小锤、浇花壶等一切尚能称得上坚固尖锐的器皿向昔日供奉的神像发起进攻。

    祂的肩膀凹陷,粉碎。长袍碎裂成块状,蛰伏在地,与其他肢体迅速烟化。

    一个侍者用斧头劈开了脖颈,动作太大,奥瑟林的头颅被击飞,骨碌碌滚在南葭脚边。

    祂嘴角高高翘起,眉眼耷拉着,似有泪意。

    雷切尔哭嚎着想去阻止,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一种结合体,雾气缭绕,无能为力。

    偏殿几乎消融完全,南葭看向远方,雾林消散,真正的城池就在远方。

    地下暗河、冥烛城、上吊林和雾气,只是阻拦进入真正明祝城的重重关卡。

    在侍者们敲碎最后一块雕塑时——白雾神像哀嚎一声,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