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陈昇之一眼,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过去的一些记忆。
他们未曾反目的时候,每到新年就会让家中的仆人回去休息,他们一家人准备年夜饭。
就如同寻常百姓一般。
陈昇之也注意到了舒言的目光,他低声说道:“可惜没有蒜。”
舒言站起来走到厨房里,拿了几瓣蒜,突然看到放在案板上的菜刀,如果现在拿刀砍了这厮。
舒言摇了摇头,拿着蒜回到了堂屋。
此时陈昇之吃饺子吃的心不在焉,陈云终坐在一旁,倒是有些忐忑,舒言笑了笑对着陈云终说道:“好好吃饭,今天可是除夕。”
陈云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舒言上辈子是北方人,所以喜欢吃饺子,在陈家掌家之后,便让一家人跟着吃饺子。
更是让陈昇之这个南方人爱上了大蒜。
陈昇之就着蒜吃了那一碗饺子,舒言又去拿了酒,这厮倒是吃的分外舒心。
他低声说道:“大雪封了山路,我一人在其中行走,不知为何便想起来,你我在杭城过的最后一年。”
当时舒言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陈昇之亲自送了一碗饺子到舒言的床边,可舒言一个都吃不下去。
两人把话头引至此处时,程三轻咳一声。
带着几人离开了堂屋,还顺带把碗筷什么都收拾好了。
陈昇之看了一眼程三,他开口说道:“你认得这个干儿子倒是非常聪明。”
舒言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的性子和老三很像。”
陈昇之顿时一愣,他深深看了舒言一眼。
“老三已经死了。”
外头大雪纷飞,屋内却分外暖和,舒言的手有些冰凉,她看向陈昇之,低声问了一句。
“你冒着大雪来找我,不会只为了吃一碗饺子吧?”
陈昇之深深望着舒言,倒也不回答舒言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
“当初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老四说你被游魂占了身子,是真的嘛?”
陈昇之眼睛里没有丝毫疑惑,他显然知道舒言就是舒言。可依旧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舒言望向窗外。
外头的雪下的极大,但是夜空却非常的亮,看起来非常的美。
舒言幽幽说道:“我之前也以为我不是舒言,可我却零星想起来以前的记忆。”
陈昇之低声道:“是与不是只在你心中罢了。”
舒言转开了话题,她端起桌子上的酒,开口说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回答我的了。”
陈昇之喝了一杯酒,轻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我们已经有一年未见了。”
陈昇之的眼睛里带着暖意,舒言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咱们都不是少年人了,既然当初已经决裂,再做什么,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陈昇之继续说道:“决裂了,便是要做仇人了?”
舒言笑了笑说道:“我若是把你当做仇人,还会来西北投奔你。”
陈昇之笑了笑,他拿起酒杯和舒言碰了碰。
“阿言爱我时是真的爱我,可不爱我后,却也不恨我,倒真是兰因絮果。”
舒言低声说了一句。
“我只想让玉安活下来,当个平凡人活下来。”
陈昇之抬眸看了舒言一眼,那个眼神里包含的含义太多,舒言都有些迷茫了。
陈昇之:“我答应你。”
舒言笑了笑,此刻面对陈昇之,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
陈昇之哑声道:“阿言,当时抛下你,我心中有愧,我离开杭城,便派人去寻你们了,可你当时已经走了。”
舒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沉默以对。
大雪下了一夜,堂前的篝火已经熄灭,两个人就在窗前坐了一夜。
清晨,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陈昇之的脸上。
陈昇之站起来,看向舒言,他低声说道:“这清晨倒真是有些寒冷。”
舒言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她给陈昇之披上大氅。
“你身子倒是不如从前了。”
以前陈昇之最喜欢的就是大冬天早上光着膀子在雪地里练剑,舒言每次都被这厮吵醒。
起初还会欣赏自己夫君的身材,可时间长了,便也不看了。
陈昇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我以年过半百,自然是老了,阿言也老了,本以为你我可以相濡以沫到老。”
舒言抬起头看着陈昇之,笑着说了一句。
“下辈子吧。”
陈昇之大笑一声,推开了门。
此时陈云终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陈云终看着自己父亲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便开口问道:“父亲要去哪里?”
陈昇之看着陈云终,难道父爱爆棚,伸手摸了摸这小子的脑袋。
“你好好侍候你母亲。”
说完之后,陈昇之翻身上马,利落地离开了。
陈云终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背影,表情十分的伤感,程三直接伸手揽住了陈云终的肩膀。
“老六,干爹和干娘当年到底怎么了,我瞧着干爹分明对干娘余情未了。”
陈云终叹了一口气,看向程三。
“我母亲是个非常不同的女子,世人都是妻子辅助丈夫,可当年我的父亲却是辅助我的母亲,要完成前人所不能及的事业。”
程三顿时一愣,他倒是未曾想到自家干娘当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陈云终:“我也是听大哥说的,母亲后来失败了,父亲不再相信母亲,又因为姨母的事情,两人决裂。从那以后,母亲甚至不愿同父亲说话。”
程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倒是不像干娘的性格。”
陈云终继续道:“许是当年的事情给母亲的打击太大了,她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可谁能想因为她,葬送了那么多人的命,还姐姐和外甥女的一生。“
舒言从堂屋出来,瞧见两人正在说话。
程三好奇地看向舒言,他轻声问道:“干娘是否能想起月舟公主的事情。”
舒言皱起了眉头,她伸出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痛楚。
“想必那是让我极其伤心的事情,我竟然一丝丝也想不起来。”
其实舒言也发现了,她虽然偶然能想起一些片段,可有些人有些事却始终记不起来。
程三幽幽说道:”许是那些事情是干娘不想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