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闹剧终于过去,牵扯了温今遥近半年时间的跨年活动,终于如期举行。
暮色四合时,派对动物终于在频闪的荧光灯和直击心房的坚实节奏中醒来,蜕去冰雪人间厚厚的铠甲,在鸿禧地标酒店的最高层,用尖叫和酒精炙烤室内的沸腾,蓝莹灯光将巨大泳池中打造成一座新的地下城池,让所有人温暖无虞地跃入狂欢的地平线。
温今遥守在现场,身上带着无线电耳麦,沉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与半年来并肩作战的所有同事一起,抽离但敏锐地观察着一切。
气氛不停被推向潮热喷发的边缘,会场空中不时有巨大通透的鲸影游过,人群不知疲倦般地嚎叫嘶鸣,音乐即止,疯狂的水枪大战正式打响第一枪。
耳机中传来一阵刺啦电流的呼叫:“晴天娃娃,晴天娃娃有人找。”
被旁边狂欢人群的水枪误伤的温今遥:“……我真服了,谁叫我网名谁就是我的一生之敌!”
耳机里的同事也很委屈:“是鸿禧宣传那边的人叫的,让你去楼顶的钟楼,说有事找。”
温今遥不明所以,只能抛下热闹的场子,转身上了楼顶。
踏进钟楼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夜空被霓虹映成紫红,霞蔚一般的光穿过巨大的镂空表盘,从黑暗中勾出裴聿珩颀长挺拔的背影。
他站在钟表前,透过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俯瞰着跨年夜中车水马龙的热闹人间。
温今遥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盯了好几秒,想,他看上去……
好孤独。
即便手握旁人不可触及的权柄,他依然会在这样欢腾庆贺的时刻,独自一人,避开令他无措的茫茫世界。
她关掉无线电,迈步向他走去:“怎么了裴总,有什么指示?”
声音似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镂空表盘旁忽然亮起璀璨温柔的灯光,巨大的香槟色荆棘玫瑰墙盘踞环绕在镂空时刻旁,好似一出时间童话。
那人在一片诗意粲然中转身,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你来了,到这里来。”
说不好瑰丽的香气和他温存的眼神哪个更让她晕眩,温今遥顿了顿,转身将喧嚣关在门外,再度走向他为她编织出的庞然梦境。
“裴总好有情趣,”温今遥调笑着,牵住他的手:“工作时间,老板这是在带头摸鱼?”
裴聿珩笑着揽住她:“我想,我给员工们开的三倍工资,应该足够支撑他们为老板摸鱼兜底。”
温今遥咋舌道:“哎呀呀,鸿禧真是大手笔,资本家跟我们打工人的心态就是不同呢。”
停在她肩侧的手指在她这句无心之语中蓦地僵了僵,裴聿珩垂眸看她:“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温今遥一时没想起,问:“什么事?”
“我出言不逊,不了解你的过往就对他随意下论断,没有体谅到你当时的难处,”他带着歉意,低头轻吻她柔软的发顶:“是我狂妄自大,抱歉。”
“哦,嗐,”温今遥冲他大方一笑:“我以为你背着我做什么了……没关系呀,那些手段,也确实不怎么光彩。”
她也将视线抛向鲜红尾灯此起彼伏亮起的街道,声音里带着一点释然:“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会觉得被冒犯、觉得不舒服,现在的我如果看到有人拦你的车,把你堵在餐厅你不让你走,或许我也会生气。”
温今遥轻轻笑了下,偏头看身边静默倾听的男人:“不过如果你是打工人,应该会想到更好更体面的方法吧?”
裴聿珩真的默然地想了一阵,道:“不会,我想我会比你们,比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手段,都更无耻。”
温今遥怔愣地眨眼:“……啊?”
两人交缠的影子被花灯拉得又长又淡,影影绰绰投在镂空表盘的指针上。指针在夜色中轻缓地划过透明的玻璃,他们就像掩藏在时间表面下,一个悠长而沉静的秘密。
“那些所谓的手段计策,都建立在我现在拥有的这些资本上,如果我一文不名,什么方法都不作数了。”裴聿珩笑道:“再加上我这个人,道德水准确实不那么高。”
“所以不用觉得卑微,”他从背后拥住她:“你为自己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我很为你骄傲。”
温今遥靠在他坚实的怀里,不断从心底冒出温暖柔软的泡泡,嘴上还在开他的玩笑:“裴总就用这张嘴去谈判,谁谈得过你呀。”
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一声轻笑带着热意落在她耳边:“那我可要看好你,要是在谈判桌上对上你,我可没有必胜的把握。”
顿了顿,裴聿珩再开口,声音却覆上一层犹豫:“你原谅我了,对吗?”
温今遥摇头:“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赶紧忘记吧。”
临近新年,泳池旁的电音派对该是到了高潮,人声翻卷着滚烫热意,从地板和门缝中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巨大钟表的黑色分针卡顿着划过最后一格,跟早已在中央等待的短促时针重合。
钟楼里灯光忽暗,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空中倏然划过一道橙红流星,在最高点毫无征兆地炸开,洒满天际的星光瞬间点亮了温今遥微抬的晶亮眼眸。
轰鸣的钟声和接连爆裂的烟花声渐渐远去,一对素戒静静躺在深蓝色的描金盒子里,被捧到了她的面前。
“我想这是个不错的时机,”贯穿她整个生命的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今遥,新年快乐。”
绚烂烟火盛开在墨蓝天际,点亮一对铂金婚戒,时间如同隐喻般环绕在他们周围,人群欢呼雀跃着,庆贺新生希望的到来。
这样的世间,如果不接吻,那实在是可惜。
于是温今遥转身环住他紧实的腰,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印上他的双唇。
“裴聿珩,新年快乐。”
……
新年的第一天,北城落了一场极为慷慨的雪。
温今遥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只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叶片似的大雪飘然而落,遮天蔽日般留下一个蛋黄酥一样的太阳,懒懒挂在天边。
另半边床空空荡荡,床罩铺得规矩平整,床头柜上给她留下一张字条:临时有事,晚饭可以一起吃。
……元旦也不休息,看来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连日来的疲惫尚未消除,温今遥困倦地转了转脖颈,上线检查昨天跨年活动的效果。
在各大KOL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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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转了一圈,发现点赞评论都高于原本预期,3D全息鲸影还在社交平台上小爆了一把,工作软件里,鸿禧宣传喜滋滋发来后台截图——很多人发私信问这东西会常驻吗,可以去打卡吗,下次的主题是什么?
温今遥拍了拍胸口,有一种自家丑孩子被人夸了的骄傲。
她心满意足地刷着好评评论,嘴角翘得比天高,仿佛罪犯重回犯罪现场。
很快,一条不太起眼的评论映入她的眼帘:“现在可以预定春节活动了吗?能不能发个早鸟票,到时候跟年夜饭一起办?”
年夜饭?
今年的春节就在二月初,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始预热,大过年的,大家都想图个荣华富贵的好彩头,所以今年业内已经传出许多要跟珠宝联名的传闻,但都没做出什么实在的预告来。
搞不好……有戏呢?
她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看了眼人满为患的打车软件,抓起自己最厚的裤子和外套,穿上就一溜烟出门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只要天光渐暗,沁骨凉意便渐渐漫上来。温今遥出门走了几步,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无他,大过节的,根本打不到车。
还好穿得够厚。
她选的是一家名为“岚”的珠宝订制工坊,开业不到一年,便以其出圈的不俗设计在年轻人当中立起口碑,虽然比不得根基深厚的大牌,但胜在年轻化,正好跟鸿禧的新品牌半夏契合。
不愧是任何节日都能过成情人节的年轻人,新年第一天,“岚”装修精致的三层店面中,挤满了成双成对来抽首饰盲盒的小年轻,你侬我侬,气氛甜蜜浓稠得很。
温今遥望着正在试项链的一对情侣,忽然想,裴聿珩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办公室加班呢?
她轻轻叹了一声,回头想找主理人聊聊联名事宜,抬眼一望,大脑却空了一瞬。
一对赏心悦目的男女正从楼梯上下来,两人笑语晏晏,女人修身礼裙的曲线直愣愣地扎进温今遥的眼。酒红色短裙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五官不同于当下流行的甜美,是一种别样的美艳大气。她一笑,白金耳线轻轻晃动,一如她流转深情的眼波。
而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家留了“一起吃晚饭”的字条,然后不知所踪的裴聿珩。
他看上去依然舒展又随性,一身休闲西装将他勤于运动的身形勾勒得修长硬挺,衬衫扣子随意地开了两颗,他抬手随意地理了理衣领,袖扣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恰到好处的锋芒。
温今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作之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臃肿的外套,想,原来“相形见绌”这四个字,可以具体得这么残忍。
她盯着女人笔直光洁的双腿,想,她不冷吗,哦,她确实不应该冷,她不用在数九寒天站在路边打车,也不用长途跋涉就为了一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合作。她出门就有人开车接送,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写过一页PPT。
在她脑海中演完一幕丈夫出轨门当户对的千金,抛弃糟糠之妻的大戏之前,楼梯上的裴聿珩忽然站住,讶异地望着她,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今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