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那边“正在输入”在对话框上挂了好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这倒是奇怪,温今遥想,竟然破天荒没问为什么。

    对面不问,她也不解释,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直到窗外树影西斜,她才看到,就在发了那个“好”字五分钟后,裴聿珩又问:“方便接个电话吗?”

    温今遥看着手机左上角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的时间,立刻给裴聿珩拨了语音。

    对面就像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立刻接起来,一声“喂”也没有,立刻问:“真的要分居吗?”

    “嗯。”

    不安的沉默透过无形电波轻轻搔动温今遥的耳朵,半晌,他才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的话,我说得太重了?还是……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裴聿珩本来想问“还是你真的想离婚”,但离婚两个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却实在说不出口。

    温今遥倒很平静,耐着性子解释:“不是那种要离婚的分居啦,我只是回去住几天,收拾收拾东西,顺便收拾收拾心情。如果能收拾得清爽,下个月租期到了我就退租;如果收拾不清爽,那好在我还有一间出租屋。”

    当初她执意不退租,怕的就是今天。

    她本以为裴聿珩会阻止,或者像原来那样,使个什么手段,先把她骗回家,再找个听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留下,谁知那边静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好。”

    这一声扑在温今遥耳边,她竟有些不忍,但还是匆匆道了句“挂了”,便逃命似地挂了电话。

    她太清楚了,多见他一面,就多一分深陷,越是喜欢,就越会奢求回应。

    可她偏偏最没资格问他要回应。

    这一天,温今遥再没有做出回错家的蠢事。

    晚高峰的地铁依然拥挤不堪,混合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味。从前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今天再坐,发现答案是如此清晰——那是在红尘中艰辛地打过滚,挂在身上的疲惫气味。

    出租屋电梯还是像她搬走那天一样,下降时发出轰然响声,隔壁出门买菜回来的主妇见了她便冲她抱怨电梯这个星期已经把人关在里面两三次,物业电话打爆了都没人来修,全然没有注意到温今遥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回来过。

    “你说说,这要是把孩子关在里面,可怎么办!孩子出事了我要去跟他们拼命的!”

    温今遥盯着她脸上的愤慨,发现那是自己并不熟悉的父母之爱,只能顺口敷衍了两句,电梯门一开,便立刻挤了出去。

    她回到家,倒在自己从二手市场几十块钱淘来的沙发上喘了口气,发现沙发坐垫里的弹簧早就断了,而之前她竟然根本没发现。

    一切都是这样庸常又熟悉。

    温今遥用一顿外卖的时间,从一个辛德瑞拉的梦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真实。等暮色四合,她躺在自己窄但温暖的小床上时,她想,总听说由奢入俭难,可她哪怕见过极致的繁华,转身回到以前的穷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一轮寒月高悬夜空,照着她寒酸逼仄的出租屋,也照着永不熄灭的CBD中那一间没有窗帘的顶奢公寓。

    床头柜上的抗焦虑药已经吃过第三遍,裴聿珩平躺在柔软的床上,双眼空茫地盯着天花板,依旧毫无睡意。

    他今天晚上第十五遍想起温今遥的话:“喜欢应该是纯粹的。”

    这句话实在太让他震颤,以至于后面那句“我一开始跟你结婚,也不是因为喜欢你”都显得不那么伤人了。

    难道机关算尽就不是爱了吗?浅陋粗鄙就不是爱?

    那他这些年,他这一生,又算什么呢?

    新风系统让整个公寓常年四季如春,可今天似乎格外冷。

    裴聿珩伸手摸摸身边冰凉空旷的枕席,想,回到没有她的日子,为什么会这么难。

    ……

    这两天温今遥在公司可谓是众星捧月。

    李玉在例会上怎么夸她的就不必说了,还破例让她参加高层会议,说是“年轻人也不要光盯着具体的东西,高屋建瓴的看法也得有”,不知道的都以为温今遥是她亲女儿。

    组里其他同事也理所当然地笑脸相迎,活动他们也是参与了的,阶段奖金李玉直接给了温今遥,让她给小组成员按劳分配,温今遥也大方,给自己留了一点点,剩下的全分了,A组算是人人都有一份开门红。

    哪个社畜能抵挡这种恩惠,温今遥摇身一变,成了A组的“青天大老爷”。

    她这一手,以后别说对着她开黄腔了,就算有人阴阳她一句,组里都会有人帮她骂回去。

    无论樊炜怎么想,现在他只能接受一个事实:自己就是个虚职,温今遥才是A组名副其实的组长。

    但最让温今遥身处云端的,是私下里收到了李玉包的一个数目极为可观的大红包。

    “悄悄拿着,”李玉在微信上跟她说:“别声张,自己知道就行了。”

    温今遥一开始确实没敢点:“不用了总监,项目奖我也拿了,真的!”

    “财务那边的账我都看了,你留的那点够干嘛的?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李玉耐心告罄:“赶紧收了,别耽误我时间!”

    温今遥捧着发烫的手机嘿嘿傻笑:要什么爱情啊,有钱就行!

    正当她得意的时候,手机忽然进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温今遥飘飘忽忽地点开,只看了一眼,就瞳孔紧缩:

    “女儿,爸爸又没钱了,那三百万的利息,你是不是找时间结一下?”

    温今遥直愣愣地盯着这条信息,整个人一下子从飘忽的云端坠入泥泞不堪的人世,摔了个头破血流。

    直到手机自动息屏,漆黑屏幕上映出她惶惑出神的脸,她才猛地回过神,顺手抓住正好路过身边的余承轩:“小余,一会儿下班有事吗?”

    余承轩本来在看手机,听见她叫自己,立刻把手机揣回兜里,认真问:“没有事,怎么了?要加班吗?”

    “不是……”温今遥犹豫道:“你有没有空,送我去地铁站?”

    温全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他肯定不会毫无准备就随随便便发这样一条信息,搞不好现在已经打听到了她的工作单位,等着在楼下堵她。

    还好这两天不回裴聿珩那里住了,她想,再让温全见到裴聿珩,知道她跟裴聿珩之间的关系,那就等于往裴聿珩身上贴了一只不停吸血的水蛭。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威禾虽然地处CBD,但仍有不少背阴小巷,去地铁站偏偏要路过其中一条,平日里人来人往倒不觉得,可温今遥下班晚,假期又刚过,天一黑,巷子里竟然显得人迹罕至起来。

    “这里面还挺黑的,”余承轩半边脸隐没在消极怠工的路灯光晕里:“以后要是加班,我都送你吧。”

    温今遥笑笑:“那倒也不用,等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

    她不准备把实话对任何人讲,只能寄希望于温全在偌大的北城找不到她,早日放弃了。

    温今遥始终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和可疑的人,却没有留意停在巷口的那辆黑色宾利。

    裴聿珩坐在后座,看着她跟他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年轻男人巧笑嫣然地聊着天,脚步轻快地从车身侧面跟他擦身而过,隔着单向玻璃的车窗,他看得见她冻得微红的耳垂,她却看不见他专注得骇人的眼神。

    看来她过得很好,裴聿珩想,离开他,她的生活甚至更平静、更自由。

    忽然,她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是在下意识地寻找什么人,又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动静,眉间浮起一丝恐惧和警惕,但目光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只能回身继续跟年轻男人继续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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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走。

    一抹极浅淡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而这一切,都在后视镜中被车里的裴聿珩和吴桓看得一清二楚。

    吴桓从中央后视镜里请示裴聿珩:“裴总?”

    裴聿珩冲他轻抬下巴:“避着点监控。”

    几分钟后,嘴角挂着青紫瘀痕的秦杨便被吴桓塞进了宾利的后座里。

    裴聿珩好整以暇地翻着平板上的文件,眼都没抬一下。

    秦杨被揍得头晕眼花,对了半天焦,才看清眼前是谁:“裴聿珩!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聿珩合上平板,闲适地架起一条腿,依然没有看他。

    吴桓在前面冷笑道:“三番五次打我们夫人的主意,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秦杨愣了半晌,忽然问:“你们真结婚了?”

    他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嘴角还带着伤,牵动伤口痛得“嘶”了一声,还不死心地问:“不是演的?”

    裴聿珩轻轻笑了一声。

    秦杨彻底愣住了:温今遥居然嫁进了豪门?

    他思索几秒,转了转眼睛,神秘道:“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吧?那个人,又精明又市侩,还有个特别离谱的爸。”他往前凑了凑,奇货可居似地:“裴总,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她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这个裴总肯定不了解她,她又会装,好的时候嘴甜得不行,肯定是欺上瞒下,把自己那种低俗的小市民样全都藏起来了,才让裴聿珩当了冤大头。

    还有她那个倒霉的爸,这两天正好找上了他,说是女儿很久没有音讯了,很担心,让他把温今遥的地址告诉他,他拿捏着她爸的反应,还没有说。

    只要把她的本来面目完全抖出来,这位裴总肯定会被自己枕边人吓死,他们有钱人,最忌讳的不就是别人打他钱的主意吗?

    到时候,好处肯定少不了他秦杨的。

    秦杨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果然,下一秒,裴聿珩饶有兴致地转过脸来看他,审视似地盯了他一阵,好像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秦杨得意极了:“你是没见过她在菜市场跟人砍价的嘴脸,她……”

    后半句话被如铁的虎口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一点氧气很快耗尽,秦杨面红如猪肝,双手慌乱地不停扒着那只捏着他性命的手,可丝毫没有用,它纹丝不动地卡在原处,不留一点缝隙。

    裴聿珩云淡风轻地问:“然后呢,她怎么了?”

    吴桓扭着身子,始终关注着秦杨的反应,直到他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吴桓才出声:“裴总,人要不行了。”

    裴聿珩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股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秦杨的肺里,好似一只被真空抽干的气球蓦地被充起来,秦杨捂着脖颈,软趴趴地倒在后座上,咳得惊天动地。

    裴聿珩慢条斯理地俯下身,竟对着目光涣散的秦杨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

    秦杨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报警……我、我要报警……”

    裴聿珩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在意的人了么?”

    秦杨瞳孔蓦地紧缩起来,彻底噤了声。

    裴聿珩不欲再与他纠缠:“吴桓。”

    吴桓会意,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后方车门,一把将软成一团的秦杨拽下来,像丢一团破布似地将他丢在地上,上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路上,吴桓一直在看裴聿珩的脸色,可裴总始终面色平静地支颐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了:“裴总,这两天要不要先接夫人回来,或者我去接送她?我怕……”

    裴聿珩默了半晌,摇摇头:“不必,她想要安静,就给她空间。你这几天就守着她,我觉得贺中那边,也差不多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