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微凉,他身上却滚烫。
温今遥能听见裴聿珩落在她头顶、克制后仍急促的喘息,他在她身后游走的手掌微微颤抖着,远不似他之前任何一次的游刃有余。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头,身体毫不设防地缓缓下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也吃痛地皱起眉,却还不忘去挑唆他颈间暴起的青筋。
“为什么不说话?”她目光变本加厉地挑衅,欺近了去吻他紧抿的唇角:“裴总算无遗策,怎么也会害羞吗?”
裴聿珩双手握紧了她纤韧的腰,想制止她的动作,却被她反手扣住十指:“裴聿珩,你说的喜欢,竟然是这个意思。”
裴聿珩小腹忽而一抖,咬紧牙关闭了闭眼。
他没想过瞒她,甚至不止一次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心意掏给她看。
但都不及现在这样,被她亲手扒开自己掩藏起来的秘密,亲眼看到他多年来丑陋狰狞的肖想,不是她想象的温润有礼、发乎情止乎礼,而是软弱、幽暗、偏执,在她不曾看见的角落,睁着愤恨又可怜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她。
这远比任何攻击都令他羞耻,也远比任何挑逗都令他兴奋。
盔甲尽祛的羞愧和恐惧,竟让他近乎病态地战栗起来。
昔日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求饶欲泣的人,今日以他的爱为底气,居高临下睨视他:
“裴聿珩,说你爱我。”
“……我爱你。”
这是一场胶着而持久的战役,热汗滚烫,喘息交缠,恨意和愧疚彼此缠绕、撕扯、遏制,将所有未能言明的阴晦潮湿一把火点燃,又在熊熊烈火中找到失落许久的自由。
“如果有所隐瞒的不只是你呢。”对峙的最后,她问。
“那也没有关系,”他被绞得声音嘶哑:“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即便是业火,能跟她相拥而入,那也算不上什么恐惧。
她俯视他,额角汗水滑落:“好啊。”
自重逢起始终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劈碎了他天衣无缝的伪装,露出里面不堪一击的软体。
站在万丈深渊行将跌落的瞬间,裴聿珩将自己的无明业火紧紧拥进怀里,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
北城天气愈加滴水成冰,又是一个农历年翻到了结尾。
欠债不翻年,有些事情,也终于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吴桓风尘仆仆进了董办,在办公桌前垂手而立:“裴总,都安排好了。”
裴聿珩视线并未从文件上移开:“嗯。”
吴桓站在原地,在他提笔批示的沙沙声中欲言又止。
裴聿珩终于抬起头来:“还有事?”
吴桓舔了舔嘴唇,犹豫道:“裴总,不再考虑考虑?”
裴聿珩倒显得云淡风轻:“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吴桓哑了一瞬,垂下头:“我先出去了。”
空旷的办公室内恢复了沉寂,裴聿珩放下笔,眉眼垂敛着,最后回忆了一遍流程。
他推测贺霄一定是被贺中拿捏了七寸,停了经济来源,好让他安静一段时日,但贺霄如果肯乖乖听话,那就不是他了。
越是手里没钱,越会想出去浪,往常夜店出游的无聊日常也会变得极有吸引力。
贺霄这个人裴聿珩也有所耳闻,年轻冲动好面子,不但坏,还坏得猥劣不堪,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这些词用在他身上,就没有一个是冤枉他的。
既然他如此需要钱,裴聿珩便决定,给他一个绝对无法拒绝的赚钱机会。
经调查,贺霄时常出没在各种夜店和派对中,向各种玩咖兜售新型药物,他为数不多的谨慎和奸猾全部放在了这项“事业”上,业务仅面对可靠的熟人介绍,并对交易地点有极端的苛求——只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交易,一有风吹草动所有人便立刻作鸟兽散,是以警察想抓人,也掌握不到有效证据,周旋许久还是只能任他逍遥法外。
这恰巧给了裴聿珩一个机会。
他让吴桓找来圈子里经常出没在狂欢场合的年轻人,小孩不经诈,两句话被就诈出他确实向贺霄买过药,吓得哆哆嗦嗦面无人色,就差跪地求饶了。
毕竟这些二代都靠家里才能花天酒地,这要让家长知道他在外面搞这些,腿打断都是轻的。
裴聿珩在国外也见识过不少这帮人的无度日常,拿捏这小孩的心态跟玩似的,胡萝卜加大棒,先安抚,再警告,最后甚至加了一点点胁迫,对方就痛哭流涕地保证,替裴聿珩出面买药,会尽量说服贺霄,地点由这边来定。
人要是缺钱到了一定地步,便会铤而走险,裴聿珩这次开给贺霄的价钱,数目也是精心研究过,正好满足了他的贪欲,又卡在引起他怀疑的边缘。
这样一大笔钱,贺霄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鸿禧也与警方取得了联系,但要买药的二代并不知情,他也是圈里人,对两家的恩怨有所耳闻,以为这不过是裴聿珩为了敲打贺家,使出的一点小小的手段。
神仙打架,跟他有什么关系,再说,裴聿珩还给了他一笔数目不小的劳务费。
当时吴桓听到计划,盯着他久久没有出声,无他,因为裴聿珩这一回,是把整个鸿禧都押上了。
事发的那天必定有大动作,别说爆出具体事实,只要让路人看到鸿禧门口有人被便衣扭送着押进车里,大家自然会脑补出一系列的狗血大戏,而这些脑补以讹传讹,统统都会变成鸿禧的负面口碑。
更何况,这种社会治安事件,蓝底白字是少不了的,为了扩大影响,裴聿珩也一定会放出风声去,彻底把贺霄锤死,让他再翻不了身。
鸿禧在这个过程里,不可能独善其身。
吴桓都可以想象,这件事会怎样影响鸿禧的股价,又会在董事会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几位早就不满的股东势必会用这件事大做文章,裴聿珩好不容易坐稳的掌权人高位,将再起波澜。
他望着裴聿珩水波不兴的眼睛,不知为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裴总疯得他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如果是为了那位,那他就稍稍能理解了。
……
交易前一晚。
CBD夜间血管脉络一般的灯光将卧室点得半明半暗,裴聿珩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怀里的人又往里带了带,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替她遮住光,这才将下巴抵上她的发顶,准备入睡。
温今遥在他怀里也不老实,蛄蛹了一下,再蛄蛹一下,翻了个身,又深深叹了口气。
裴聿珩睁开眼:“怎么了?”
温今遥声音发闷:“热。”
“热?”裴聿珩伸手握了握她的脚趾,分明一片冰凉。
他在昏昧的光线里盯了一会儿她铺在枕席上的凌乱发丝,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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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时他跟吴桓那边确定明天的细节,再三小心,看来还是被她听到了。
温今遥一下子翻过身来,瞪他:“笑什么!”
“明天的事,我不会亲自出面,也不会陷入危险,所以你可以放心。”
温今遥蓦地坐起来:“那后果呢?”
裴聿珩愣了愣,道:“什么后果?”
会发生什么事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具体细节她更是无从知晓,就凭她晚上听到的那只言片语,就已经如此不安了。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就是心慌。”温今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我总觉得你这个人做事情,好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折中,不管是成立新品牌也好,骗我结婚也罢,每件事根本都不考虑后果……”
她转头去看靠在床头的裴聿珩,眼眸在暗夜的光里闪着一些晦暗的情绪:“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委屈,真的,要是这件事会让你付出什么代价,那就不要去做,好吗?”
裴聿珩轻笑:“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
温今遥把脸埋在自己膝头:“没有,我就是……”嚅嗫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话,只好承认:“是呀,我是在担心你。”
裴聿珩起身,将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揽进怀里:“如果不趁这一次打疼他们,那我时时刻刻都要担心你的安全,这不是我跟你结婚的初衷。再说,无论这件事会有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他自幼光环加身,年纪轻轻便掌舵鸿禧集团,上流圈层谁不曾羡慕,不曾钦佩。
但这些,他又何尝放在过眼里,如有必要,谈笑间,也就抛却了。
他唯一不能失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裴聿珩低头亲她的发顶:“比起这个,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担心我吗?”
温今遥:“……”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之前收拾衣帽间时发现他的秘密,温今遥还意气高昂的,觉得自己当下就能跟裴聿珩心意相通了,结果真听他这么问,竟然在黑暗中羞怯起来,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出所料已经烧起来了。
“你的家产有我一半呢,”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知道吗,我很爱钱的。”
裴聿珩根本没被她骗过:“齐律师给的那个文件袋,你拿回来后一直放在书房,根本没有打开过。爱钱的话,不应该每晚睡前都翻一遍么?”
温今遥:“……你懂什么,那些已经到手了,就没有吸引力了,还是别人口袋里的更让我眼馋。”
平日里,一旦她开始胡搅蛮缠,不管是什么事,裴聿珩总会含着笑揭过,假装被她糊弄过去,但今晚,他好像偏要听到那一句确定的答案:“买给你的衣服包包鞋子,你也很少穿,给你的副卡除了日常消费,也没见到你花多少。怕你觉得副卡用着不方便,我特意给你开了储蓄账户,银行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资金如果不用的话可以考虑投资。今遥,你是不是没怎么见过真的爱钱的人?”
温今遥赌气:“是呀,我没见过!我能想到最爱钱的方式,就是我睡在钱堆上,看着它们生小的!”
裴聿珩在深沉的夜里敛下眉眼,轻叹一声,低声笑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的答案呢。”
温今遥不闹了,往他怀里更深地蜷了蜷:“等所有事情都圆满解决,你安然回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