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两人聊到太晚,最后竟都在刘静瑶的战损风卧室里囫囵睡着了,将焰醒来后只觉腰酸背痛,一夜冷风吹得脸都快歪了。
刘静瑶一大早就离开了,只带走了两个行李箱。被轰烂的外墙与窗户会由基地负责赔偿,刘静瑶房间里留下的烂摊子们也将由基地一并处理。将焰做不了甩手掌柜,只能爬起来继续找房子搬家。
将焰洗漱的时候也在手机上刷着租房软件,她虽然贫穷,对居住环境却很挑剔,海市多的是2千块不到的合租房,但她总觉得那些房子都潮湿阴暗,装修丑陋,还充满了螂的诱惑。
做社畜已经很累了,再回到那样的家里,她可能会立马上吊。所以宁可只留1500块的生活费,也要住得相对舒心一点。
烁霄看着将焰在租房软件上点来点去,筛选条件中勾选了大量精细的选项,得到的结果仍然只能被她看一眼照片,就被扔进“丑房子”的那个分类中。
【烁霄:你现在对居住环境的要求高了不少,以前你的洞府就黑漆漆的,不在洞府时,就在山上随便找块石头打坐,也能坐好几天。】
【将焰:你说的是野人吗?】
【烁霄:用你们的话说,是你的前世。】
【将焰:我才不信这些。】更不信自己的前世是个野人。
【烁霄:你的灵魂里有一小片我的碎片,通过它我才找到你。】
【将焰: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灵魂转世,我也和之前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烁霄:我不明白,既然是同一个灵魂,为什么不是同一个人?】
将焰仰头,让水在嘴里咕噜咕噜的清洗泡沫,然后哇啦一声吐掉漱口水,一边看手机一边去衣柜里找衣服。
【将焰:不懂就好好看,好好学,我又不是你老妈,老指望我教你么?】
烁霄完全不觉得冒犯,语气平稳又乖顺地回答:【唔,好的。】
说完后他果然安静了,将焰乐得清净,兀自又去卫生间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突然接到陈律师的电话,说钱律那边来了个急活儿,这两天必须给客户做好尽调以及给出初步方案。
将焰心中悲愤,语气却很牛马,“嗯嗯嗯,好好好,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将焰盯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许久,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背后宛如战争废墟的房间。
可恶啊,她到底还要在这个战损房里住多久!?
作为同一团队的实习律师,徐舟自然而然也出现在了所里,看到将焰进来,从屏幕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哟,将焰法师也来了。”
将焰:“徐舟法师到的也蛮早。”
两人迅速分配好了工作任务,各自埋头苦干。案子有些复杂,没有直接可以套用的法条,所以还需要慢慢去翻阅各类司法解释与判例,工作量很大,将焰和徐舟一起加了两天班,一直到周末晚上九点多,才终于可以开始誊写方案。
所里有一套尽调方案的模板,这时候只需要将整理好的内容与结论誊写进去就可以了,相比法律检索和做方案的时候,属于不怎么需要动脑子的时间。紧绷的大脑突然放松,将焰简直觉得大脑嗡了一声,反而头疼起来,于是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周日深夜的写字楼,安静地几乎没有声音,将焰的平底鞋走在楼道里也发出了巨大的回响。
水流的哗哗声再次打破卫生间沉闷的宁静,将焰双手捧着水,快速在脸上抹了几下。
突然,一阵奇异的阴冷感包裹了她,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烁霄:我建议你尽快回去看看。】
将焰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水龙头还在放水,洗脸留下的水珠从她的额头滑落下来,挂在睫毛上,让她看不清自己映在镜子里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她关掉了水龙头。
这层楼实在太安静了,于是某处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非常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将焰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办公室。
要说她跟徐舟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密,俩人是完完全全的上班搭子,出了这间办公室,在写字楼下分道扬镳后,便如陌生人一般再无联系。
在巨大的海市中,走在街头碰到熟人的概率微乎其微,行人们脚步匆匆,从不相互瞩目。
徐舟之于将焰,和千万个在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并无区别。
滴滴——
办公室的玻璃门读取到门卡秘钥,发出两声尖锐的滴声后,缓缓打开。
将焰长腿一迈,跨进办公室,赤色的光芒在空气中凝结成长剑,被她握在手中。
她心里从来都很清楚,从她获得神力起,无论是面对至亲好友,还是面对千万平凡的陌生人,她都再也不能做个自扫门前雪的人了。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在所里加班,没必要开太多灯,所以天黑后,只有他们工位头顶的一排灯亮着。
徐舟的脖子上此时缠着一根黑色的触手,触手上的黑雾一半往上蒸腾,一半犹如粘液垂落,将他的上半身衣服染得斑驳丑陋。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什么东西在禁锢自己,只感觉缠在自己的脖子上的凶器阴冷而潮湿,正在不断收紧。
是目标明确的歹徒?还是随机杀人的反社会人格罪犯?
徐舟极度缺氧,大脑几乎无法再思考,巨大的求生意志仍让他的四肢努力挣扎,桌面上的电脑和文件都被扫到了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徐舟双眼充血,狭小的视野中,很快连那一小片LED灯的微光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
他就要在这邪恶的黑暗、无光的地狱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忽然,一道火焰光柱在这片无光地狱中亮起,紧接着一只火鸟从那光柱中飞出,火鸟带着长长的火焰尾羽急速接近,它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大,直往他眼中飞来!
徐舟紧张地发出一阵“嗬嗬”的抽气声,然而那火鸟扑过来后,他脖子上的东西却突然泄力,被他轻易扯开。
徐舟手脚并用地往前一扑,巨大的求生欲让他毫无美感地犹如人形蟑螂一般在地上迅速爬行。
世界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光,那排LED灯与窗外的城市光源分明也映照着这间办公室的许多角落,哪里像是什么无光地狱!
徐舟惊慌中,眼里只看得到那道火焰光柱,只觉得那是天神下凡,救自己于水火!也不自觉地往天神的方向爬去。
而随着世界恢复光亮,他抬头一看——
那天神竟是将焰,她手握火焰长剑,长身玉立,犹如剑仙。
他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身后,是不是有一个已经身首异处的歹徒,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将焰没理他,又迈步朝前走去,从徐舟身侧走过时,徐舟发现将焰手中已经没有剑了。
她走到他们后面一排工位,捡起了一朵正在发光的小花。那花的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在她手中如同宝石一般折射出七彩的微光。
徐舟楞楞地看着将焰把那朵花握在手心里捏碎,然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走回自己的工位开始工作。途中还完全忽视了徐舟落在地上的电脑和飞散的文件。
徐舟突然觉得一道灵光闪现,再次化身人形蟑螂以极其诡异的速度爬到了将焰旁边,不假思索地抱住将焰的小腿,“就是你!就是你吧!那个视频里的人!”
将焰:“你加班加疯了?”
徐舟:“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你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挥!咻!一只鸟就飞出来了,然后咻!那把剑就不见了!你有异能对不对?!”
将焰疯狂摆手,“嘘!嘘!小点声!这很光彩吗?”
那天晚上将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完方案的了,只记得徐舟那犹如唐僧念紧箍咒一般的碎碎念萦绕在耳边,直到她回家躺在地铺上时,耳边还回荡着徐舟的声音:“将焰,焰姐,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算个屁的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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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才是真正的法师,以后我徐舟就是您的史诗级舔狗!”
接下来几天,将焰都是白天上班,下班跑去看房,虽然很不想拥有一条史诗级舔狗,但不得不承认,现在徐舟愿意主动顶在前面帮她暂时接管一部分工作,的确让她轻松了一点——至少她这周都不用加班了。
有一天在外面奔波到太晚,甚至错过了末班地铁,将焰不得不坐末班公交车,摇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
那天晚上是个阴天,离开公交站后,还有一段没有光的路要走。
人类天生恐惧黑暗,而作为亲眼看见过黑暗中窜出魔物的将焰,走这段路时更是觉得瘆得慌,果不奇然就被一只从还没通电的路灯顶上砸下来的魔物吓了一跳。
她的惊吓声似乎刺激到了烁霄,那只魔物的强度和她在家门口看到的那几只差不多,但当时烁霄剑凭空出现,以将焰为圆心,展开了一个直径几十米长的火环,路边的的荒草全被烧焦,在公路外留下了几片边缘圆滑的黑色灰烬。
将焰平复心情之后,又有点懊恼,她最近引发的动静似乎都有些大,于是她问烁霄:【最近的魔物是不是出没地更加频繁了?】
【烁霄:我没有感觉到。】
【将焰:定光者基地看起来诞生已久,但在上周四以前,我从来没遇到过魔物,但自那天之后,不算基地里的那一只,我都已经遇到三次了。】
烁霄似乎有些疑惑,紧接着是一些犹豫,这些微妙地情绪都被将焰精准地捕捉到了。
最终,他的情绪波动消失,语气平稳地说:【这件事中,除了你本身,暂时没有其他变量。】
【将焰:什么意思?】
【烁霄:魔物的出没相比从前并没有更加频繁,改变的是你,将焰。魔物虽然会吃人,但比起人类,它们更喜欢吃我,以及我的同类们。】
【烁霄:而我们必须与人类融合才能存活,人类与我们融合后,也得以施展神力——你们现在称之为魔法,这是唯一可以击败魔物的力量。】
【烁霄:所以魔法师对于魔物来说,既是携带着美味食物的载体,也是它们唯一的天敌。它们一边渴求,一边又无比憎恨,所以它们会不断地寻找我们,杀掉你们。你明白吗,将焰?】
【烁霄:成为魔法师之后,你再也无法逃脱这条既定的宿命,你可以不加入基地,但你无法不成为魔物的猎物。】
将焰如遭雷劈,那一瞬后背发冷,语气森然:【你骗了我。】
她突然明白,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不用承受这一切。
【烁霄:我从不骗你。】
【将焰:你骗我签订契约,将我拉进这条你所谓既定的宿命,毁了我平凡的生活与人生。】
她站在黑暗的荒野中,只觉得命运是如此可笑。
【将焰: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我并非特别的那一个。刘静瑶的那根魔法棒一开始就来敲我的门,求我帮他。我何德何能,要被你们这样惦记?】
烁霄没有说话,将焰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想重新寻找目标,却遍寻不得。
【将焰:如果我真的是那个特别的,如果一定非我不可,为什么那根魔法棒可以扭头就去刘静瑶的家里,让刘静瑶成为魔法师?】
【将焰:你本可以选择其他人的,对吧?我本来没必要承担这一切,我也不愿承担这一切,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选一个本来就愿意的人?世界上这么多想与你们签订契约的人,刘静瑶,徐舟,还有随便的谁,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长久的沉默,黑暗中只有将焰自己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烁霄:我无法选择,将焰。】
【烁霄:你灵魂里那块属于我的碎片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我们的契约从千年前就已定下,谁也无法解除。】
【烁霄:所以我和你都无法选择。对我来说,一定是你,对你来说,也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