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堪堪看完,镇北侯颤着手指,捏紧信纸,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副将一把将人扶住,心头骇浪翻涌,急切询问着,“侯爷,出什么事了?”信上写了什么?竟让久经沙场的侯爷也闻之变色。
“你看!”镇北候心气一下泄了下去,无力地将信递了过去。
副将匆匆一撇,脸色也跟着煞白了,乱糟糟的大脑卡顿良久才回过神来,念头一闪而过,快速道,“侯爷,信上所言未必就是京城来的御医,前两日的来信说他们还在路上,到底乌苏里城再快也得七八日的时间,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十里坡,信上说的未必就是京城来的御医,侯爷若是不放心属下亲自去查探就知道是不是了?”
镇北侯闻言心头升起了丝希望,十指紧紧地抓住副将的手,语气激动道,“你说的对,一定是弄错,你现在就赶去十里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这就去。”副将安抚道,“侯爷您万万要撑住,世子爷还需要您。”
镇北侯缓过了劲儿,人也精神了些许,摆手道,“我撑得住,你快去吧。”
“属下告退。”副将收起信件,翻身上马就走了。
副将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人,镇北侯听到这消息时颇为愕然。
不待他多想,副将的声音便冲破了天际传进他耳中,“侯爷,侯爷,大夫来了!”
镇北侯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冲出了营帐,目光紧紧地盯着副将,余光扫了眼他身后之人,急切道,“可是京城的御医来了?”
副将摇头,未待镇北侯失望便立即道,“虽不是御医,但却是医圣之徒,有她在世子爷的毒定能解的。”
“医圣之徒?”镇北侯黯淡的眸光一点点亮了起来,“人在哪里?”便是宫中的院首也不过是得了医圣老人的几句点拨便有此成就,医圣之徒医术只会更上一筹。
“在这里。”副将兴致昂扬地介绍道,“梵姑娘便是医圣之徒。”
“梵西见过侯爷。”林希原名梵西,只为了躲避某些人和事才隐姓埋名去了京都,没曾想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牵扯进来了。
镇北侯的视线落在面前容颜稚嫩的女子身上,眼中闪过抹诧异和沉思,“你说你是医圣之徒,可我见过那位,他乃是一位公子。”
梵西不慌不忙道,“侯爷说的可是梵天大师兄?”
“你叫他大师兄?”镇北侯听得这称呼不得不慎重了起来,毕竟多年前他见到的那位小公子时确实听了医圣唤之小天。
梵西道,“师尊一生收了三徒,大师兄梵天,二师兄不便告知侯爷,我乃师尊最小的弟子,机缘巧合下拜入师门的,侯爷不识得我也在常理。”
镇北侯心中还是存疑,毕竟三十年他与那位有过数面之缘,更清楚对方不会轻易收徒。
梵西对镇北侯的沉默并不在意,这样的质疑她自行医以来便遭遇了无数,早已淡漠了,“侯爷想要的无非是世子的毒可解,至于解开这毒的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不是吗?”
镇北侯嘴角动了动,接话道,“姑娘说的在理,那就请吧。”如今儿子身上的毒性迫在眉睫,镇北侯尽管心中有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像梵西所言,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解开逸兴身上的毒性。
梵西随着镇北侯来到谢逸兴房间,里面守着位军医,见到镇北侯时恭敬地起身行礼。
镇北侯介绍道,“这位梵姑娘是来为世子诊脉的,邢军医不妨也跟着听听。”说罢镇北侯转头看向梵西,“梵姑娘不会介意吧。”
“侯爷自便。”梵西对此问话一笑而过。
镇北候点了点头,推开了位置。邢军医与侯爷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不放心这位梵姑娘,让他在旁看着些。
梵西坐到了窗沿的木墩上,抬手就去把脉,诊断的过程中面色平静无波,邢军医瞧见了也不由郑重了两分,毕竟望问切听不仅体现在问诊上,亦可体现在医者身上。
这位姑娘要么便是弄虚作假,要么就是有真本事,邢军医希望对方是后者。
片息之后,梵西刚收回手,便对上了三双炙热期待的目光。
镇北侯率先开口问道,“如何了?毒可能解?”
梵西从容不迫道,“能解,就是要费些功夫。”
镇北候闻言笑意不自觉染上了眉眼,“只要能解,不管需要用到什么药材您尽管说,我一定竭力找来。”
邢军医询问道,“这毒十分霸道蛮狠,姑娘说能解不知是何解法?”他也隐约能猜出这毒用了哪些药品制成,只是没有把握不敢贸然行事。
“这是三息魂归,顾名思义便是让中毒者三息之内毒发身亡,邢军医能将毒性封锁在心脉之外已是极其难得的了,若不能世子早就没生机了。”
邢军医点头,“姑娘所言极是,只是若您所言,这毒已经深入骨髓,遍布全身,轻易不能有错,否则...”
“否则只会毒上加毒,立刻攻心,生机断绝。”梵西接话道。
邢军医至此是信了对方是大夫之词,且还是医术极其高明的大夫,“确实如此。”
镇北侯和一旁的副将听得心惊胆跳。
副将咽了眼唾沫看向梵西,“那、那梵大夫可有把握?”这可是人命啊,且不能出一丝差错。
“贸然用药是不可行,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放血排毒。”梵西丢出了解毒方法。
“放血?”邢军医皱了皱眉,“姑娘这法子虽可行,但治标不治本啊!世子虽底子强壮,但放了血夜驱除不干净他身上的毒素,反而会伤及他的元气,让残留在身体里的毒性不稳。”
梵西解释道,“邢军医的顾虑是对的,但我说的是放血换血,将世子身上的毒血换掉,再施以银针,便能解决他身上三息魂归的大部分毒性,至于残留了那些再喝药调养一两个月便能排除干净,这是唯一能解决三息魂归的办法。”
“换血之法!”邢军医眼眶微睁,“姑娘会换血之法?”他也曾尝试过,可惜都未成功,但是换血之法是留痕于古籍上的,没曾想如今他居然有幸能见。
“换血之法并不能,只要找到合适的血源即可。”
此话一落,镇北侯离开道,“我是他的父亲,用我的血定然合适。”
“侯爷,军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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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您主事,您万万不可冒险,还是属下来吧。”副将看向梵西,“我身强体壮的,血多得是,梵姑娘只管用。”
“别急,若有需要会用上你的。”梵西毫不客气道,“但现在我需要先检查世子的血源先,原则上可以用滴血相不相溶来判断。”
“啊!滴血验亲吗?”副将傻眼了。
梵西解释道,“滴血验亲存在一定的道理,他可以让人找到血源一脉的来处,只有血液相溶方才能被身体吸收,否测不相溶的血液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只会加剧死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邢军医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明明换血成功了,病人却还是死了。”
梵西又道,“除此之外,父母亲人的血尽量不要取用。”
副将和镇北侯闻言相识一眼,十分不解。
“这又是为何?”邢军医问出了口。
梵西摇了摇头,“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这是师傅教予我此法时的告诫。”她确是不明白为何父母亲人的血液明明是最接近的血源,为何师傅反而不给用了。但师傅这么叮嘱定有其道理,梵西也没想着追根究底,医学一道,博大精深,其中奥妙需得一一验证。
邢军医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定然有其道理,他若要知道原因以后再慢慢摸索即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解了世子的毒。
“既是医圣的叮嘱,自有其道理,我们谨记即可。”镇北侯表示理解,转而看向梵西问道,“不知这换血之法需要准备什么?什么时候能开始?”
“世子身上的毒已是刻不容缓,越快越好。”梵西道,“我需要一间清扫干净,并且用石灰或酒精清理过的房间,一应衣物也需要用滚开的热水沸腾煮过。
再然后便是找到相应的血源两三个人左右,毕竟世子身上的血液都要更换,一旦开始换血之法便不能断,血源需要预备充足。”
“我这就去安排。”镇北侯当即应承了下来。
副将道,“我这就去找身强体壮的士兵来给您验血。”
邢军医道,“梵姑娘若是需要我给你打下手。”
“邢军医过谦了,您能帮忙是再好不好的了。”梵西秉承的师训是传扬医术,择善而教,对于邢军医这样为医学不耻下问,敏思好学之人,她很乐意与对方探讨学术。
邢军医闻言大喜过望,由衷敬服地朝着对方行了大礼,“梵姑娘大义慷慨相教,邢某感激不尽。”
梵西抬手扶住他下拜的身子,缓声道,“医学之道博大精深,互相学习才能进步,才能更好的造福他人。这是我拜师时师傅的告诫,所以邢军医不必行此大礼,你我之心犹如星星之火,希望有一日能福泽大众。”
“令师心怀天下,老夫敬佩。”
梵西眼中闪过怀念,“师傅确实...高山仰止。”
邢军医看向梵西的目光充满欣赏和赞许,“名师出高徒,老先生有您这样的弟子,其心所愿定有实现的一日。”
梵西闻言垂眸苦笑了一下,愁绪涌上心头,逃了般道,“我去看一下他们准备得如何了,验血一事就劳烦邢军医了。”
“老夫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