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沈晏没有回来。
洛微等了一夜,天亮时,再也坐不住,出门去寻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去的竟是芙蓉苑。
去归去,她心里是不愿意他在那里的,可偏偏事与愿违,万料不到,真在芙蓉苑的门外见着了他。
她是要进去找他,而他,却是从芙蓉苑里出来的。
沈晏走至她面前,冷冷的道:“公主这样等不及,一大早赶过来,要知道结果?”
洛微呆站着,一声不吭,满脑子都是,他昨晚上宿在了这里?
沈晏看了看她憔悴的脸色,眼下的乌青,克制住满满的心疼,接着道:“一切如公主所愿,薛淼不会有事,崔三娘子也不会有事,我以后也不会再缠着公主。”
他语焉不详,又意有所指,故意的引她误会,只要她在乎他,绝对忍不了的,一定会生气,会发怒。
洛微果然误会,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因为根本已经想不到这些,也顾不上了,她脑中空白了一瞬,心脏猛然往下一坠,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她同意了的,这也是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好,很好。”她木偶人似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般说了两个‘好’,转身而去。
往后几天,沈晏始终没有踏进府门一步,洛微整日失魂落魄,心里更是乱极了,一会儿怨他,一会儿怨自己。
她同意了他就答应吗?以前也不见他有这么听话,答应了不算,还......
再一转念,自己怎么变得这样不讲理?不是她同意的吗?怎么反过来去怨他呢?
自己为什么要同意?想要救人,那是自然的,可不全是,救人总有其他办法,然而她当时在气头上,心里别扭,哪想得到那么许多,一味的说着使性子的气话,总以为他不会答应的,谁知道......
由此可就又转回去了,她同意了他就答应吗?
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想着,人简直有些魔怔了。
期间流徽来过几次,见她有些不对劲,当然问过,洛微强打起精神,说是担心汇泽和瑶华。
流徽虽不全信,但看她的样子,是不肯说,料着多半与沈晏有关,她也就不好过分追问,况且小夫妻之间的私事,终究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又过了两日,听闻大理寺已找到了凶器,再根据那凶器上刻的名字,将沈曜拿去问案了。
就在沈曜被拿去大理寺的第二天,卫国公沈巍登门来了,说要见沈晏,有话说。
洛微得了这个机会,立刻叫人到城郊大营去寻他,并叮嘱道:“只说家中有急事,我请他回来,别的不要提。”
约有半个多时辰,沈晏果然回来了,一眼见到她在廊檐下踱来踱去,似乎等的很焦急的样子,面容比上次还要憔悴几分,人更是显见的瘦了一些,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
一瞬间,他心里涌出许多的话来。
怎么这样傻,外面天冷风寒,也不怕冻着,为什么不到屋里去等?怎么几天不见,人就憔悴的这样?瘦成这样?是吃的不好?还是睡的不好?还是都不好?又为什么?
然而等走到她面前了,他却只是问道:“什么事叫我回来?”
洛微看看他,指了指厅堂的方向,轻声道:“卫国公来了,一定要见你。”
沈晏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洛微踌躇片刻,点了点头,声音极低的道:“我怕你不肯回来,所以......”
“公主倒肯替他着急。”沈晏不由自主一阵火气上涌,转过身,往厅堂的方向走去。
洛微愣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跟了上去,却没有进到屋中,而是立在门外。
父子相见,是沈晏先开的口,他冷冷的道:“有话快说,说完就走,以后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沈巍早想着他不会同自己客气,却不料他竟这样的不客气,开口就是撵人,然而也不敢反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纵然我和县主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曜儿到底是你弟弟,你怎么忍心害他?”
沈晏冷笑一声:“弟弟?我连父亲都没有,哪里来的弟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倒成了我害他?”
沈巍忙道:“你就算不认我,也该认你祖父,曜儿也是你祖父的孙儿,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杀人,你哪里听来的谣言?那个青楼女子是不是?我知道你不仅为她赎了身,还把她藏了起来,一个烟花女子的话,你怎么能轻易相信......”
“沈曜亲口承认的,也叫谣言吗?”沈晏打断他,“这样的子孙,祖父不见得愿意认。”
子和孙,他这是连沈巍也算上了。
沈巍知道同他讲情义是绝对讲不通的了,只能讲条件,沉默半响,说道:“究竟怎么样,你才肯放了曜儿?”
沈晏道:“这话你该去问卢家,问大盛律法。”
“律法是律法,你若肯在圣上面前求情,圣上也许会网开一面。”沈巍语带恳求,近乎低声下气,“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救曜儿?”
沈晏忽然盯住他:“你想救沈曜,那很容易,一命换一命,你舍得死吗?”
沈巍看着他幽深锐利的眼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个儿子一直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从前是疯不疯的问题,就算刀落了下来,也不过是刮刮脸皮,不至于要了命,然而从那件事之后,便是一把随时会要他命的利刃了。
沈巍犹豫了一会儿,勉强解释道:“那时......是我一时疏忽,才让你被阿史那·骨力掳走了......”
“一时疏忽?”沈晏眼神骤寒,“确实是一时疏忽,你怎么也料不到我会活着回去,否则一定亲手杀了我,也就不必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是不是?”
洛微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震,阿史那·骨力不正是他九岁时初上战场那一年诛杀的么?原来大家津津乐道的传奇功绩的背后,竟是这样血淋淋的事实......
“你误会了......我......”沈巍还要解释。
沈晏却懒得听了:“废话少说,一命换一命,你究竟肯不肯?”
沈巍不说话了。
沈晏又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有多爱这个儿子,看来也不过如此,谁也比不上你自己,回去准备后事罢,记得要风光大葬,不然别人怕不知道你沈巍有多么的情深义重。”
沈巍知他是嘲讽自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洛微站在门外,眼看着他走,既不理他,也不令人送他,只等沈晏出来时,一脚迈过去,旋身拦在了面前。
沈晏站住了脚,垂眸望着她:“还有事?”
声气倒是比方才在屋内时好一些,不过仍是冷然疏离的。
洛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去,轻声道:“今天好像又要下雪,晚上该回来了罢?”
沈晏望着她那微微颤动着的乌浓的眼睫,沉默不语,他心里清楚,她是听了方才的话,又可怜他,同情他了,所以才软下态度求和。
然而她不明白,他不要她可怜,不要她同情,只要她爱他,把他结结实实的放在心里,看的重一些,抓的紧一些,不要随随便便就推出去,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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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务繁忙,怕不能回。”沈晏说完这句话,狠下心,侧身绕过她,走了。
洛微在原地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横云怕她碰了这个钉子,心里更加别扭起来,越发不好转圜了,上前劝道:“娘子,沈将军只是在气头上,你看,方才着人去请他时,他不是立刻回来了么,过两天等他消了气,也就好了。”
洛微正沉默着,侧门的小厮忽然报到内院门上,说是一位姓阮的小娘子在外求见。
洛微猛然抬起头来,阮玉卿?她来做什么?难不成非要进门不可吗?心里禁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即刻令人引她进来,倒要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到了花厅,阮玉卿行过礼,眼睛在洛微身上一溜,先就笑着道:“果然,那日同沈将军一起来的小公子就是长公主。”
洛微并不否认:“你怎么知道是我?”
阮玉卿道:“一来呢,是身段气度,二来呢,沈将军同奴说话时,神情和语气都是十分冷厉的,可偶然朝长公主身上一瞥,那刹那间的眼神,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柔情,奴早就听闻长公主和沈将军伉俪情深,那般情形,自然不会是别人了。”
说到这里,她略顿了一顿,含笑道,“所以,奴当时便斗胆提了那个长公主和沈将军一定不会同意的要求。”
一定不会同意?
洛微心中一动,听出些许话外之音,当即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们一定不会同意,为何还要提?”
阮玉卿道:“为了让长公主和沈将军以为奴接下来的要求是退而求其次,以此掩藏奴真正的目的,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让人反将一军,却不料,沈将军早看出我另有所图,先行敷衍,暗中调查了出来,翌日一早,便去与我干脆利落的摊了牌,倒是我先时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
洛微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不觉脱口而出道:“你说他是第二天一早去找的你?”
“是啊,怎么,长公主不知道吗?”阮玉卿看向她,微笑了一笑。
“......我当然知道。”洛微稳住心绪,又追问道,“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阮玉卿敛了笑容,缓缓答道:“奴有一个好姐妹,被南郡王赎了回去,原本以为进了富贵窝,不成想,那南郡王酷爱折磨人,她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奴有心救她出来,无奈势单力薄,因知道沈二公子是南郡王的外孙,便有意接近于他,试图寻机救她一救,谁知,半路杀出个卢公子,本以为无望了......
无论如何没有料到,沈二公子竟会杀了卢公子,那日奴惊骇之余,却又觉得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便偷偷拿走了凶器,原是打算以此威胁卫国公府,救出我那姐妹,后来又听闻被当做凶手抓起来的那位薛公子,同长公主是青梅竹马,于是便转了念头,与其冒险去和卫国公府交涉,不如求助长公主和沈将军。”
洛微心道,你这哪里是求助,分明是胁迫,嘴上却也不和她辩,只是问道:“你既交出了凶器,想来你那位好姐妹已经救了出来罢?”
阮玉卿点了点头:“是,沈将军说到做到,不仅救了奴的好姐妹,为奴赎了身,还为我们安排好了退路,我们明日就要走了,所以特来和长公主告别。”
“去哪里?”洛微问道。
阮玉卿笑着道:“这个地方,长公主很熟悉的,正是灵州城,沈将军说,灵州刺史乃是薛公子的父亲,我此番也算是救了他的儿子,他会修书一封,嘱托薛使君多加关照,边境离着京城千里之遥,有薛使君,又有沈将军的下属在那里,保我们两条命是没有问题的了。”
说时,她又起身行礼,郑重的拜谢一番,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