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房间，窗帘拉得紧紧的，只有终端发出莹莹的光，照亮女孩的小半张脸。
伊芙盘腿坐在沙发上，拧紧了眉头，对着伊莎贝拉的消息思索。
【伊莎贝拉：我回来后复盘了今天跟你的对战，在最后被你撞飞之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大脑，让我没有办法对你的攻击做出反应。在正常情况下，我绝不可能攻击到了眼前还做不出一点反应】
【伊莎贝拉：考虑了很多，最后我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你的月神蝴蝶，毕竟学术界一直觉得月神蝴蝶不止一个技能，而且还是隐匿这么普遍的技能】
【伊芙：但我当时并没有别的感受，除了想击败你】
【伊芙：……】
【伊芙：我对月神蝴蝶的掌控并不彻底，它有自己的思想。】
发出这一条消息的时候，伊芙心中其实有些犹豫，因为没有人会主动向别人承认，自己对精神态掌控的弱点。
如果伊莎贝拉日后要与她为敌，这等于将弱点亲自送到了敌人手中。
但她真的太想知道月神蝴蝶的另一个技能是什么了。第一次跟它深度链接的时候，伊芙就知道月神蝴蝶有所隐瞒。通过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伊芙也同样很确定月神蝴蝶与自己之间绝无隔阂。
因此她认为只有两个让月神蝴蝶无法告知自己另一项技能，一是她的能力还不足施展这个能力，告诉她会让自己遇到较大的风险，月神蝴蝶出于保护的目的才向她隐瞒了这个能力；二是这个能力太复杂了，超出了月神蝴蝶表述的能力范围，它无法说清，自然也无法告诉她。
伊芙也试着去问过全息模拟里的玛利亚，军部的全息模拟实质建立在这些曾经大佬留下的基因碎片的基础上，因此模拟里的玛利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作本人生命的延续。
然而玛利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哪天你把我从这个系统里抠出来，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
“......”伊芙半是无语半是想笑，“前辈，我要是有本事从千军万马的军部里把你的基因带出来，小小的月神蝴蝶我都早能拿捏了。”
“所以你这不是知道吗？还不是因为实力不够。”
玛利亚光剑化成鞭子，往躺倒在地的伊芙身上轻轻一抽，鞭子抽到刚打出来的新鲜伤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玛利亚斜着眼觑她：“知道实力不够就别躺着了，起来继续练，争取早点拿捏‘小小月神蝴蝶’，再把死了几百年还在军部加班的前辈解救出来，未来任务很重啊。”
难道这真的像升级游戏似的还卡等级？
伊芙眼皮猛跳，心想：不要吧。
【伊莎贝拉：原来月神蝴蝶是有自己意识的精神态，真厉害】
【伊莎贝拉：那也有可能是它自己主动发动的能力，所以你完全没有感知到】
【伊芙：贝拉你的对战经验比我丰富，而且我也愿意相信你，那依你所见，这可能是什么能力？】
依照原著中对伊莎贝拉的描述，她为人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且对实力有着纯粹的追求。之所以对女主另眼相看，就是因为她的品质引让这位卡文迪许家大小姐印象极佳，加上女主实力也相当强劲，更令伊莎贝拉欣赏不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居然能跟这位正派阵营的大小姐相处和谐，伊芙感觉有点诡异，但出于对伊莎贝拉角色人设的信任，她觉得如果问对方这个问题，说不定能有一些收获。
自己打败过伊莎贝拉，应该在她眼中属于有点实力值得交往的人吧？
果然，伊莎贝拉立即替她认真思考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回过来消息。
【伊莎贝拉：我觉得应该是精神控制类，而且是高级精神控制技能】
嗯？
伊芙挑了挑眉。
精神控制类技能数量较其他技能种类数量，要少得多，而高级精神控制技能更是屈指可数，无非就是同调、入梦和意识修改。
而且相比其他技能种类的高级能力，它们也都十分逆天，防不胜防。
同调即将自己的所感所想，强行传递给对方，甚至将对方同化成为自己所操纵的傀儡替身。
入梦就是入侵梦境，是窥探和潜意识影响方面的技能，但攻击性不高，而且局限于睡眠状态。
意识修改则强行改变对面的认知，深度的意识修改甚至可以大范围深度化的实施，将别人的大脑化作一张白纸，肆意添加自己指定的法则。
帝国曾经出过一起影响极恶劣的反叛事件，那位黑星出身的反叛军领袖，精神态就有着极强悍的意识修改能力，轻而易举就将手下七零八散的追随者驯化成忠诚而整齐的军队，操纵力丝毫不亚于虫母对虫族的掌控。
如果不是玛利亚指挥官的强力镇压，帝国是否要改朝换代，还说不定呢。
不过说起来，女主爱丽丝的精神态，与几百年前那位反派军领袖就是一样的，二人好像也有着血缘上的联系。
伊芙苦中作乐地想道，这算不算一种冤冤相报，几百年前玛利亚打败了那位反叛军领袖，几百年后两人的后裔又成了对头。
好吧，其实她跟玛利亚的血缘关系差得有点远，这样想有点给自己抬咖了。
她揉揉眼睛，以“还要再好好思考”为由，跟伊莎贝拉道谢完就关掉了通讯窗口，充满了用完即丢的屑感。好在伊莎贝拉以为伊芙也在为自己的精神态烦恼，大人有大量，没有跟她多计较。
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伊莎贝拉：你摸索清楚自己的精神态能力后，记得再跟我打一场】
【伊芙：......好的】
不管这个武痴了，先继续研究自己的精神态，伊芙扶额。
在高级精神控制技能里，首先可以排除入梦，因为伊莎贝拉被疑似技能攻击到时，正处于清醒的作战状态。
同调和意识修改都有可能，如果真的是伊芙在无意识条件下，月神蝴蝶自主发动的话，那粗浅的同调和意识修改都只是初步影响对面思绪意识，跟伊莎贝拉描述的感受差不多。
也有可能是中级精神控制技能里的催眠，它是意识修改的下位技能，不过伊芙觉得如果是月神蝴蝶的话那应该不至于能力等级只能到中级的程度。
它的另一项隐匿技能，可是达到了概念性的程度，同一精神态的两个技能不应该差距太大。
伊芙私心希望是意识修改，原著里女主就利用这个能力大杀四方，而且因为能力的影响，即使她不主动修改周围人的意识，也能让她们无意识地对女主好感大升，看得伊芙这个社交苦手十分羡慕。
不过她也知道，高级能力又不是菜市场随便买的大白菜，可能同一时期也就两三个人能觉醒。这个坑既然已经蹲了女主这根萝卜，那再挤一根萝卜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话说同频有什么大的作用吗？
听着这个能力倒是很禁忌，但伊芙没有养傀儡这种比较高端的需求，谢天谢地，她只想养好自己。
月神蝴蝶扑棱扑棱地浮现，然后停在伊芙肩膀上。她随口问道：“你除了隐匿，第二个能力到底是什么？也对伊莎贝拉使用了，还不能告诉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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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蝴蝶像只标本假蝴蝶似的一动不动。
“又装死吗？”伊芙转过头看它，黑豆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清澈，有点无奈，“算了，我自己试着摸索吧。”
她用指尖碰了碰蝴蝶的触须，小声道：“坏蝴蝶，跟我还有藏私。”
月神蝴蝶害羞地蜷起自己的触须。
它可不是故意要藏私，但这个能力必须要靠自己体悟，光靠描述，它的主人永远也没法真正地弄明白该怎么运用这个能力，也无法彻底地掌控它。
它相信主人的悟性，所以才狠下心不告诉她，只有上次才忍不住自己主动把伊莎贝拉的意识跟主人的意识对拉了一下。
小蝴蝶能有什么坏心思？
它只希望主人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没有人会比它看到伊芙坚定地走在变强的道路上而更高兴的了。
“唉……”
伊芙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后仰躺在沙发上，心里也在回味白天战斗时的手感。
最后一击的时候，她心中的信念格外坚定。
哎？
好像，当时的心境里确实是有什么正在外溢的东西，不过太过细微，在肾上腺素的飙升里直接被忽视掉了。
伊芙觉得这样不行，要找个什么东西再试一下。
她勾起手指，月神蝴蝶自然而然地翩翩飞来，美丽非凡的蝴蝶就这样乖巧地停立在少女纤长的手指上。伊芙凝视着它的眼睛，然后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思绪。
想什么好呢？
要不就以“探求欲”为主吧。
月神蝴蝶浑然不知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大难，精神态就算有自己的思维，也斗不过诡计多端的人类，它还以为伊芙只是想累了，想继续跟它玩闹，触须都忍不住开心地抖了抖。
只见伊芙的指尖越来越近，直至抵上月神蝴蝶的头心。
反正也是一脉同源的生命，和自己的精神态同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嗡————嗡！”
无声的嗡鸣以一人一蝴蝶接触的地方为中心扩散开，亘古悠长，如古寺中的晨钟暮鼓，自精神的高峰敲响，倏尔传遍整片领域，意识海里扬起激昂的波潮，伊芙完全没想到反应居然能这么大，只感觉自己好似一叶小船，颠簸于暗流潮涌之上，而水面下则是深不可测也无可名状的神秘。
她顿时有些晕乎乎地仰倒在沙发上，月神蝴蝶则不受控制地变回硕大的原型，白金色的翅膀几乎遮住伊芙的上半身，头顶的两根触须像喝醉了似的东摇西晃。
它无声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信任被辜负的委屈。
“别叫了，”伊芙勉强醒过神，手按在月神蝴蝶的头上，安抚住暴走的蝴蝶。
该说不说，主体与精神态之间的联系本来就太深度了吗？那一瞬间她甚至看清了月神蝴蝶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一只精神态能够如此多的记忆量固然惊人，但更惊人的是，她从这些记忆里惊鸿一瞥，看到了一些完全不该存在的东西。
比如笑着走进学院的“自己”，再比如躺在水晶棺材里的“自己”。
伊芙真的被惊呆了，月神蝴蝶的意识海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种强烈浓郁的不详感拢上心头，那一刻，她甚至有种当即离开美第奇家，离开首都星的冲动。
好在伊芙最后还是强行压下了这股莫名的冲动，不过她也不再犹豫，决心下个月必须借着实践项目离开。
她有种预感，如果再不离开，极可能会逃脱剧情失败。
而她自己，则还会变回剧情里那个下场凄惨的反派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