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完全不知道她会从哪里出现”是及川彻对秋山优的最大印象。
甚至二人的初见也是如此。
*
彼时,气温已经完成了冬春交替,正向着夏季缓缓前行。那天是及川彻作为一年级生的最后一天,等到明天新生入校,他也会升入二年级,不再是社团里最底层的小辈。
前辈毕业,部员招新,IH预选赛的训练,中间穿插着一次强化合宿和学园祭,还有与县内其他学校的练习比赛……纵使他一贯乐观,却也难免感受到了麻烦,一些改变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好在,每日的排球训练是雷打不动的。也只有排球,才能让他找到自己的重心。
一般来说,青城排球部大部分一年级都会是北川第一出身的熟人。就算有新人,只要不是十分难驯化的刺头,练习久了也总会磨合好的。
磨合啊……作为二传手,可是要时刻掌握每名成员的信息,争取在赛场上比选手本身更了解他们,更知道怎么使用他们才算合格的。做到这点并不简单,但及川却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需要偶尔加入其他球队去学会快速地适应队友。毕竟,这是他唯一能采取的方式,也是他最为锋利的武器。
上次的春高预选赛,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发球还不够稳定,传球的精细度也有上升的空间,这几个月,他的训练也都集中在这两点。要想前往全国大赛,就必须要在县内预选赛中击败白鸟泽,时间永远不够用,还要再努力一些才可以……
“……喂,你这家伙,有在听我说话吗?”岩泉蹙眉,用手肘顶了一下身侧的及川。
“嗯?”回过神来的及川下意识挑眉,装作乖巧地眨眨眼,“小岩刚刚说话了吗?”
“别露出这种让人火大的表情了。”
岩泉很明显习惯了及川的装傻,也没多话,只是自顾自换好运动服,拉上拉链,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些许冷意: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自以为是了?”
“我怎么会——”及川摆着手否定,却被无情打断。
“自从松本前辈毕业之后,你的训练量就经常超标,最近的休息状态也不算好,我不是第一次提醒你了,”岩泉转过身,看向及川的眼睛,神色中却没有愤怒,反而十分平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混蛋及川?”
“……也不算太严重吧。”
及川彻有点心虚地挪了挪视线。松本前辈是已经毕业的二传手,在及川发挥不够稳定的情况下经常与他替换。松本的技术上限或许远远比不上及川,但作为稳健的三年级,他无疑是个不会出错,十分保险的选择,这就让青城有了一定的冒险空间。
现在,这道保险消失了,随之压来的是队伍的责任。就算及川已经在国中体会过担任主将的压力,现在也理所当然地感受到了焦虑,即便这种焦虑是无形的。
“我觉得训练量有所提升是正常的……”及川还想试图辩驳。
“那什么才是严重,受伤吗?”岩泉总算带上些许愠怒,提高了音量。
更衣室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和以往一样,二人是最后结束训练的,体育馆的钥匙也一直是及川保管。及川此刻意识到,或许在刚刚,小岩沉默地看他一次次发球时,就已经在压抑情绪了。
“你说过会时刻掌握好自己的状态,”岩泉拎起包走向前,与及川擦身而过,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明面上已经没了怒意,“松本前辈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况且……矢巾也会来青城。”
——青城并不止一位二传手,也不需要把所有的担子都交给一个人。
排球场上可是有六个人啊。
脚步声渐远,岩泉没有等他一起走。他把时间留给了及川,让他冷静,让他思考。他们是幼驯染,不需要太多话语也能懂得对方所想。
“哈。”及川突然就笑了,小岩别扭的提醒反而让他心安,他换好衣服,站起身,并不急着走,而是拿出手机播放音乐,倚靠在窗旁,闭目,感受着春夜的晚风。
耳机中传来的平和旋律,让及川彻暂时抛却了太多没用的思考,被小岩这么说了一通后,他反倒清醒了不少。一直以来,每当他陷入负面情绪,拉他出来的那个人都会是小岩。
明天给小岩带份早餐赔罪吧。
及川彻坐了许久才站起身,哼着不成调的歌曲,将原本今晚要复盘整理的录像从书包中取出,随手扔进了储物柜。
*
空气带着些许凉意。
及川彻习惯在临近关门的时间才走出学校。他将耳机摘下,塞回口袋,望着天边的月亮。
今夜不是满月,月光却格外皎洁,树影比平日更加清晰可辨。周围很静,只能听见鸟啼或虫鸣,几乎看不到路过的行人与车辆,显得有点冷清。街边零散的几家小店还有着点点灯火,但估计除了便利店之外,应该都打烊了。
这个时间回家,妈妈可能已经睡着了,稍微吃两口夜宵,然后洗澡,明天还有迎新会和社团招新活动,宫本前辈点名让他必须在第一天的招新活动上露脸……
及川彻沿着坡道下行,慢慢地散步,感受着这许久没有一个人走过的放学路途。这种时候适合思考。他一边思索着当下,一边又忍不住去考虑未来,想到更远的地方。不过最后,还是归于小岩提出的意见。
等到开学之后还是再调整一下训练量……可能还需要跟教练商量一下方向吧。小岩应该没有太生气,反正明天也是会一起上学的,还是好好保证一下……
嗯?
余光中闪过的一抹亮色骤然吸引了及川彻的注意,他下意识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眼睛。
在树影的深处、灌木丛之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花坛边沿,定定地注视着及川彻。
这是个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看不出性别的少年。漆黑的卫衣与长裤掩盖了他的身形,浓墨般的影子和卫衣的帽子也遮挡住了少年大半的容貌,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也格外漂亮。
不过,当那人一开口,及川彻便立刻确定了,她是个女生。
“请问,青叶城西高中在哪个方向?”
她的声音似乎也和这夜晚一样,带着几分凉意,说出的话语清晰毫不拖沓,或许是因为太过干脆,显得有那么点不近人情。话音落下,她便不再与眼前人对视,而是稍向下看去,似乎是在仔细确认及川运动服的样式。
抽离的视线带走了一丝情绪。
“从这边走,看见店门口挂着鲷鱼玩偶的店后左拐,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学校,”及川挑挑眉,给她指了路,还好心提醒了一句,“不过,现在学校已经关门了。”
“谢谢。”
女孩轻声道谢,扶着花坛试图站起来,但还没站稳,她就像骤然失去力气一般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不过,在及川彻做出反应之前,眼前人已经迅速稳住了身体。
“……抱歉。”
她匆忙看了及川一眼,又低下头,将帽子拉得更低,转身离开。及川彻站在原地,注视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抓了抓头发,终究还是没开口。在这个时间去学校很奇怪,但他作为陌生异性,也没立场给别人提供什么建议和帮助。
况且,他自己也已经很累了。
*
“……秋山同学、秋山同学!”
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这道声音越来越近,一直停在了身边,而后,是手指骨节敲击桌面的声音。睡眼惺忪的女孩总算清醒了片刻,控制不住地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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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哈欠,才缓缓坐直身体。
“对不起,江川老师。”优揉了揉眼睛,十分自觉地道歉,没有任何给自己解释的意思。
江川老师有点头疼。
开学之前做必要的情况调查时,她就已经给秋山优做了标记,现在应对这种情况,她无法严厉地批评秋山优,但也不能直接放任她睡觉。思索片刻,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话语,便只能撂下一句“午休时间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才按捺下情绪,继续讲课。
国文课是最适合睡觉的课。
优又打了个哈欠,拍拍自己的脸,强行提起了点精神,却也没看书,而是转着手中的笔,望向窗外。
这里已经不是千鸟山中学了。座位不一样,老师同学不一样,连窗外的树影和耳边的白噪音都有所差别。她晃荡着小腿,盯着停留在枝头的鸟儿出神。
一般优是不至于困到这种程度的。不过昨天的晚间散步出现了一些意外。她本来想提前去学校看看,但这一片区域她还没有来过,地图在脑中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逛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恰好还赶上没吃晚饭,有点低血糖,强撑着去便利店买了巧克力后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在问到路以后前往青叶城西高中。
青城的围墙修的比千鸟山更高,只有体育馆后有一处勉强可以翻越的、稍微低矮一点的地方。秋山优翻墙进了学校,在确认完学校大部分建筑的方位之后才离开。
这所学校距离她家算是有段距离的,此前她也很少到这边来。她已经习惯在进入新的环境后,对环境及其周边进行彻底的探索。这份探索工作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周围的每一条街道都被她走遍,每一家店铺都被她光顾才算结束。
原本探索活动应该更早进行的,不过碍于她冬天几乎没怎么出门,前段时间的重感冒才刚刚痊愈,这份工作才被拖延到了开学前一天晚上。这也导致了昨晚,优回家的时间比平时迟了很久。作息被打乱,自然要有一个调整的过程,所以,今天她才困到开学第一天就忍不住上课睡觉。
在半梦半醒中度过了上午的课程,迎来午休时间。预定的午睡应该是没空了。秋山优勉强吃了块面包和半块巧克力,这才撑起身子,昏昏沉沉地向着办公室走去。
江川老师的办公室离班级很近。她敲了敲门,在里面传来允许进入的声音后探了个头,确认了对方的位置,才小心地走进办公室。
这个时间,老师们大多也不在办公室。只是她没想到,青叶城西男子排球部的主教练——入畑先生,居然也在这里。
“秋山同学。”
原本想偷偷从入畑教练身边溜过去的优被抓了个正着,只好略带尴尬地回过头,对着入畑伸照微笑了一下,不自然地眨眨眼。
“入畑教练……”女孩有点心虚。
“等你这边结束,可以过来和我聊聊吗?”
入畑教练笑得和蔼,语气平和,一如当年父亲带着优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在想,父亲说入畑教练训斥队员时有多恐怖会不会是假的,毕竟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是那样温柔。不过当练习比赛开始,这位教练的气场就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面对那群男子高中生,入畑自然不会用对待几岁的小姑娘的态度。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一直到现在,入畑教练对她说话也依然温和。
秋山优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和入畑教练见面,是在父亲的葬礼上。那个时候她浑浑噩噩,痛苦到了极点却哭不出来,像一个麻木的旁观者。
在一切结束,她被其他人接走时,入畑教练走了过来,对她说了一句话。
“不论如何,还是要好好读书。小优……不,秋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青城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