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天色灰尘,黄沙漫天,蒙国边境线上光秃秃的高山顶上,乔希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

    天气太过炙热,每跑一步,已经起泡的脚底,钻心的疼,喉咙更是火急火燎,干渴到冒烟。

    乔希瑶一步也不敢停下,因为在她身后,追逐着可怕的东西。

    “站住,别跑!”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狠戾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强健有力的追逐脚步声。

    乔希瑶听见声音,跑得更快了。

    可她实在太累了,一个不留神,脚踢到一个石头,整个人往前倒,膝盖瞬间摔破皮,火辣辣的疼。

    她顾不上疼痛,美目惊慌地往后看。

    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带血的尖刀,一步一步向她快速奔来。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胳膊上扎实的肌肉紧绷着,浑身带着迫人的气势,停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乔希瑶死死咬住嘴唇,内心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却又无比倔强的往前跑。

    “找死!”下一秒,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她纤细的后颈,将她整个人拎站起来,带血的尖刀抵住她光洁白嫩的脖子,一双斜长的眼睛泛着阴冷如毒蛇的目光,恶狠狠盯着她,薄唇吐出冰冷的四个字:“不自量力!”

    带血尖刀抵住喉咙那冰冷又黏腻的触感,吓得乔希瑶眼泪直流,想开口求饶,喉咙却被那人死死掐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呼吸,却怎么也掰不开那人如铁钳一般的冷硬胳膊,只能用双腿去踹那人,但也只是无用功,渐渐地,她喘不上气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啊——!”

    乔希瑶从梦中惊醒,坐在炕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乔知青,你做噩梦了?”旁边舒曼听到她的叫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询问。

    乔希瑶环顾四处,黄泥墙,烂泥顶,冷风从破败的门窗呼呼吹进来,窑洞里不时有黄土泥尘簌簌而落,她躺着的炕床上睡着舒曼三个女知青,都是头朝着门口,脚对着墙睡的,每个人的被褥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土。

    如此狭窄落后的环境,却是让乔希瑶被吓得呯呯直跳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她长舒一口气道:“是啊,我做噩梦了,吵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头一回离开父母,来到这偏远的乡下搞建设,心里害怕委屈,晚上做噩梦在所难免,你要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能帮你的,都会帮一帮。”舒曼翻了一个身,安慰她说。

    女主果然不愧是女人,人美心善的人设永远不会崩。

    乔希瑶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啊舒曼姐,说实话,我从小就没离开父母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晚上睡觉的时候,心里可难受了,可能是因为这样,才做了噩梦。天色还早呢,舒曼姐,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做饭了。”

    乔希瑶17岁,舒曼19岁,她叫一声姐,听得舒曼一愣,心里嘀咕,这乔希瑶的人设真跟她穿书过来的人设不一样了,这么嘴甜,又不耍大小姐脾气要去做饭,哪像原来的人设那样嘴欠,爱耍脾气,又懒爱偷奸耍滑呢。

    乔希瑶人设变了也好,只要不跟她作对,她对乔希瑶好点也未尝不可。

    乔希瑶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穿上布鞋,掀开门帘,走到窑洞外的院子里。

    这会儿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天边亮起鱼肚白。

    知青点窑洞的位置在一处梯田靠山的位置,窑洞四面都是山坡,大片类似梯田的土地割裂错落,石水村的窑洞也跟着四处错落修建,高矮不一的形成一个村庄,中间穿插着许多小道。

    站在知青点的大院往外看,四面除了即将长熟的庄稼,其他都光秃秃的一片,荒凉的让人身处在其中,产生一股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乔希瑶压下心中那股冲动,走去大院左侧的大棚厨房,准备烧火做饭。

    昨天抽签做饭,她抽到今天做,付凯旋昨天就把今天要做得口粮分了出来,放在她们宿舍里,她昨晚用一瓢水泡了六两重的糜子,打算今天早上煮酸糜子粥吃。

    黄土高原以高粱、小麦、谷子、黄豆、玉米、大豆、土豆等等作物种植为主,石水村的人基本都是杂粮、杂面为主,因为陕北高原长年缺水,土里作物的收成全靠老天爷,雨水多就收成好,雨水少就收成少。

    而在这样贫瘠的土地上,衍生了许多本地风味的食物。

    就比如乔希瑶要做得酸糜子粥,是石水村里人夏秋两季经常做得的食物。

    糜子被当地人称为谷子,陕北黄土高原所种的谷子,并不是南方城市所种的水稻谷子,而是生长于高山,耐旱、耐碱土地所生长的糜子,也就是俗称的黄米。

    黄米分两个品种,一个是硬糜子,口感略微粗糙,纤维度高,但能果腹,一个是软糜子,口感软糯,米香浓郁,适合煮粥和做各种糕点、窝头,是陕北人民最喜欢的主食之一。

    石水村的土地比陕北其他地区更加干旱缺水,所种的糜子,硬软参半,分到社员们的粮食,也是如此。

    乔希瑶兴致匆匆地打开水缸的盖子,打算舀点水起来洗脸刷牙,结果打开盖子,缸底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没有。

    昨晚大家伙看缸里的水不多,都没有洗漱,就为了留着水让大家今早起来有水刷牙,然后再用剩下的水做饭。

    这下好了,缸里的水不翼而飞,乔希瑶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走进窑洞里,往四个人睡得土炕上一扫,果然看见靠墙角落里,用一条细绳子充当挂衣绳,上面挂着的四张毛巾中,属于沈梦雪的毛巾是湿的,而其他三张都是干的。

    乔希瑶深吸一口气,站在沈梦雪的床位,质问道:“沈梦雪,你什么意思,昨晚大家都没洗漱,留着缸里的水,是给大家早起刷牙和做饭的,你把水都用光了,我今早还怎么做饭?”

    沈梦雪早就被她和舒曼的说话声吵醒了,闻言爬起身来,理直气壮道:“今天该你做饭,就该你打水,我把水用光了又怎么着,你去村里打水回来做饭不就行了。大清早,你在这里叫叫叫,饶我清梦,你烦不烦啊!”

    “沈梦雪,你可真行啊。”乔希瑶气笑了,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冰霜,“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记住你说过的话。”

    “不就是用完了缸里的水,你至于怎么斤斤计较嘛。”沈梦雪撇撇嘴,觉得这乔希瑶也太小气了一点。

    她舟车劳顿,好几天没洗澡,身上实在腻歪的不行,昨晚趁大家伙儿睡着了,她偷偷把那缸里剩下的水倒到房里,仔细地把身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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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一遍,这才舒舒服服的上床睡觉。

    反正第二天做饭的人不是她,谁做饭,谁去打水呗,她压根就没想过乔希瑶会一大早指责她用水,听得她心里烦的很。

    “我不喜欢斤斤计较,但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睚眦必报,沈梦雪,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乔希瑶气哼哼地走出窑洞,拎起水缸旁边的木桶,往山下村子靠近大队部的水井走。

    原本她还想慢慢跟沈梦雪算账,但沈梦雪上来就跟她作对,她想忍也不行。

    前世她就是娇小姐脾气,受不得一点委屈,重活一世回来,她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一点。

    既然沈梦雪主动作死挑战她,她也不介意跟她直接开战,是驴子是马,走着瞧!

    清晨的石水村,十分安静,村里除了一些鸡狗在叫以外,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

    乔希瑶纤细的胳膊拎着木桶,顺着知青点下山的小道,一步步走到村中心区域,大队部附近打得水井旁。

    陕北的水井不仅仅是水井那么简单,这边很多地儿自古就缺水,为了取水,水井打到地底下,少则四五十米深,多则一百米,两百米的都有。

    一旦井底出水,对于村里来人说,那水比油还贵,因此会郑重的修葺好水井,再把井口修葺成水井台,方便村里人打水。

    井台上修得有方便村里人打水的绞水木轱辘,提水的井绳有一百多米长,底下井里的水位,随着季节、天气水位升升降降,深的时候大概要打到上百米才能打到水,浅的时候也要打几十米水位,才能打到水。

    乔希瑶虽然个子高挑,胸部丰腴,但其后背腰部长腿都很纤细,走起路来迎风弱柳,是真正的丰ru细腰美人儿。

    她这样的人,只适合呆在城里干文职工作,不适合下地劳动,更不适合在这井台打水。

    上辈子,乔希瑶第一次生出要离开石水村,跟其他知青逃跑的想法,就是因为在井台打水。

    她第一次打水,那水深到快一百米的位置,井台的水桶从井底下打一桶沉重的水上来,她摇井台牵动井绳的木轱辘,摇到一半就没了力气,手一松,那木轱辘绞着沉重的水桶和井绳快速往井里掉,绳索勒住了她纤细的手臂,险些把她整个人拉进井底里,她现在看见那井口都害怕。

    今天轮到乔希瑶做饭,知青点没水,她必须打水做饭,再害怕也得打水。

    她站在井台边,看着井口下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见底,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没人会帮她打水,她不会再向前世那样,为了不打水,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色相皮囊,让老知青点的老知青们和村里的男人占她便宜,帮她打水。

    现在的她,必须勇敢起来,什么事都要自己克服困难。

    她鼓足勇气,把水桶扔吊进井底,尽管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桶水又如前世一样,绞到一半,她就没有力气再绞。

    她想松开木轱辘的摇把,又怕绳索向上辈子那样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往井底倒。

    她拼命拽住绞绳轱辘的手把,可是摇把快速回转着,只要她松开手把,沉重的手把很有可能打断她的肋骨。

    眼泪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滑落,生命收到危机,明知道喊救命十分羞耻,她还是忍不住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