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擦伤,长得黑黑瘦瘦,肚子却老大的六七岁小男孩——石头,看她愣着不动,出言喊她。
乔希瑶听到小孩子沙哑喉咙的叫声,连忙回头,“嗳,你叫石头?你叫我什么事?”
“姐姐,额渴。”石头伸手指着不远处解堰下山岩之前,放在羊肠小道上的水壶,“能给额喝两口吗?”
乔希瑶连忙把那水壶拿过来,拧开水壶,递到他手里。
石头瘦小的手掌捧起水壶,咕噜咕噜不停歇地喝几大口水,最后一口水呛得满脸通红。
“慢点喝,不要急。”乔希瑶赶紧伸手,帮他捶背顺气,“石头,你怎么摔下山去拉?”
石头喝完水,气顺了过来,舒服的吁口气,口齿清晰地说:“下午额跟额爷放羊的时候经过这里,遇到狼群,两条放羊犬追引着十几头野狼离开咧,剩下的几头狼,追得羊到处乱跑,好几头羊掉到了山岩底下。俺爷拿土枪崩四头狼没崩死,一头狼要咬额,额害怕,一个脚滑就摔到了山石下面的缝里,幸好那个位置有两头羊垫着,不然额要摔死咧。后来额爷下来找额,一个没注意,也摔了下来,撞到脑袋晕了过去,额爬不上山来,只能等着放羊犬回来,把羊赶到半山腰的山石上,让它们去村里叫人,解二叔就来咧。”
“原来如此。”乔希瑶恍然大悟。
前世,她还挺羡慕这放养的爷孙,觉得他们只是把羊放到有草的地方,每天就守着羊,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就能赚六个工分,挣个温饱,是村里人人羡慕的活儿,没想到放羊是这么危险的活儿。
这里离村子不过两座山头的距离,都能遇到狼群,要再冷一点,没啥杂草,羊群赶得更远一点,遇上猛兽的几率不是更大?
难怪石头的爷爷,要带着猎枪跟放羊犬。
不过石老爹带了猎枪跟放养犬,还是受到狼群袭击,摔下山崖,可见那些野狼有多么凶猛。
而解堰比那凶猛的野狼更凶悍,乔希瑶都没看见解堰怎么出手,地上那头野狼就被他一刀割喉毙命,毫无招架之力。
这人真不愧原著中描述,曾为军中某野战团特训的拔尖军人,以一己之力孤身潜入战场,刺杀敌军首领,只为替死去哥哥亲手宰杀仇人的狠人,有他在,只怕再来几头狼,他都能轻易杀掉。
乔希瑶一时不知道该放心,还是害怕。
小石头大概看出来她心里的担忧,小脸上扬起淳朴的笑容:“姐姐,你不要害怕,解二叔是解放军,是额们村里最厉害的男人,他会保护额们的,以前额跟额爷没少遇到狼群,偶尔还会遇到熊瞎子、花大虫(老虎)之类的,都是解二叔和其他民兵叔叔来找我们。”
乔希瑶听了他这话,不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忧了,石水村这附近怎么这么多猛兽,这也太危险了吧。
前世她一直在石水村的地里和宋家干活,鲜少离开村子,压根就不知道这村子外面有多危险。
唯一离开的一次,是下乡的那一年,熬不住地里繁重的劳动,听了沈梦雪吹得耳边风,跟几个年轻的知青,深夜一同逃亡蒙国边境,结果被解堰带得民兵队伍抓了回去。
当时解堰抓住他们,脸色阴沉的吓人,冷着声音呵斥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说越往蒙国边境走,猛兽越多,会把他们吃掉。
她还当解堰是吓唬他们的,现在回想起来,解堰没有说假话。
没过多久,解堰背着一个穿着灰白袄子,脸特别干巴,额头血迹斑驳,脸色惨白的五十多岁老汉上来,“乔知青,搭把手。”
乔希瑶连忙过去,帮着他把那干巴老头扶着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解堰抬头望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夜色:“我要去半山腰的位置,把羊都赶上来,你要等不及,可以先回村。”
“你又开始了,天都黑了,你让我一个人回去,就不考虑我的安全?”乔希瑶嚷嚷。
解堰似笑非笑:“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多此一问。”转头拿上藤蔓,消失在山雾中。
“什么人呐,逗我玩好玩吗。”乔希瑶气得朝他背影虚锤几拳。
旁边干巴老头咳嗽一声,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说:“小女子,你莫跟解二置气,这后生好着咧,额们村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媳妇都想跟他有点事儿,他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他能逗你,说明他看得起你咧。”
乔希瑶一怔,“石老爹,你胡说啥呢。”
石老爹笑了起来,“错不了,老头子我看人看得准着很,那后生多半看上你咧。”
“石老爹,你再胡说,让别人听见了,传出闲话,我还怎么在村里呆下去啊!”乔希瑶俏脸一下红了起来。
解堰按照原书的剧情走向,只会喜欢女主舒曼,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更何况,解堰是村里的大红人,有闺女的人家,都巴不得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偏偏他一个都看不上,那些人家不免盯着他,想看看他究竟想娶个什么样的。
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更不想被村里人记恨,这石老爹的话还是装没听见的好。
石老爹笑了笑,没再说话,转头询问起孙子的伤势,两爷孙低声交谈起来。
半个小时后,解堰赶着一群羊上山来,同时他背上背着一头怀孕摔断腿的母羊,肩膀上扛着一头摔死的公羊。
背着上两百斤重的两头羊,他从山岩上爬上来,如履平地,如果不是他背上的汗水不断流淌,身上肌肉紧绷着,别人还真以为他背着羊爬山,毫不费力。
彼时乔希瑶坐在山道边一个突起的山石等他,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衣服裤子也沾满黄土,样子颇为狼狈,然而她坐在那里,依然如一朵生长在山间的野百合,清丽动人,即便夜色暗沉,也能让人一眼看见她的美貌。
解堰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叫她一起来找母羊,她这样城里下乡来的娇滴滴姑娘,该呆在安全的村里,而不应该呆在野外,承受未知的危险。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漂亮的眼眸道:“乔同志,劳烦你帮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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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石老爹、石头,在后面赶着羊群,跟我一起回家。”
“回家。”乔希瑶咀嚼着这两个字,明明是很平常的两个字,但由解堰的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乔希瑶想起石老爹之前说得话,脸颊微微发热,不敢看解堰的眼睛,嗯了一声,回头扶起石老爹跟石头,跟在他和羊群的后面,一步步往村里走。
解堰临走前,腾出一只手,把那鲜血淋漓的野狼挂在肩膀上,这才往村里的方向走。
石老爹说他:“解二,把狼放下,野狼是个记仇的玩意儿,你杀了它们的族人,还把它们的尸体带走,它们要闻着味儿找到你,那可就完球。”
“老爹,我长年巡走这些山野,杀过的野狼不计其数。它们要真记仇来找我,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正好把它们的皮都剥了,给我妈做大袄。”解堰头也不回地说。
石老爹忍不住嘀咕:“不听老人劝的后生,以后有你受得哩。”
乔希瑶望着解堰高大的背影,心里想着前世有一年冬天,的确有一群野狼下山来,包围了解家。
当时解堰去县里的武装部开会去了,那群野狼差点把解嫣给咬死,要不是村里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声,叫起村里人来赶狼,解堰开会回来,见到的怕是王桂英母女的尸体。
果然是有因必有果,世间之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变故。
乔希瑶有心想劝解堰两句,放下那匹狼的尸体,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劝。
他连石老爹劝解的话都不听,她又有什么资格劝说。
再说那匹狼,狼肉能吃,狼皮能卖,听说能卖不少钱,就算解堰不带走,村里人听说以后也会把那尸体带走,狼群也会找上来,到头来结局都一样,她又何必说那讨人嫌的话,也就闷声不吭地跟着。
天色越发黑暗,今夜无月,走完羊场山道,下山的路就变得十分难走。
解堰肩膀上扛着死羊死狼,浓重的血腥味,引来黑暗中不知什么动物,一直窸窸窣窣地跟着。
乔希瑶听得毛骨悚然,脚下一步也不敢慢下来,生怕自己慢下来落单,会被黑暗中跟随的猛兽吃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的山脚下亮起了一簇簇火光,将山脚下村落的模样隐约照现。
半山腰出现一群人,手里举着火把,正敲锣打鼓喊着石老爹爷孙,乔希瑶的名字。
乔希瑶听见其中一个人喊得声音很熟悉,连忙回应:“舒曼姐,我在这儿。”
半山腰的人群听见她的声音,纷纷回应,很快一群人爬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到她跟在羊群后面,前面的解堰肩膀扛着一头狼,半身都是血,脸颊和目光冷得能冻死人,手上还拎着一把带血的军匕,整个人跟个杀神一般,浑身充满杀气。
一行人看到这一幕,到嘴的话都吞了回去。
只有被付凯旋喊出来,不情不愿上山找乔希瑶的沈梦雪,脸色古怪问:“乔知青,你不是跟解同志一起去干活吗?怎么干了一整天都没回来,你们俩到哪厮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