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他们家燕婷是城里户口,又干着铁饭碗工作的售货员,人也长得漂亮,还有初中学历,是文化人,方圆百里,不知道多少人家都想娶她女儿。
要不是解志的婆姨跟他们是亲戚关系,说解堰是退伍军人,手里不差钱儿,人长得俊,人品又好,打了包票说这后生好,他们家才不稀罕搭理他们。
解嫣笑着说了声好,回头示意解堰跟上。
解堰没有立即跟进去,不动声色地打着家具厂的家属院。
马家住得是家属院其中的大杂院之一,院子不大,上空横七八竖地拉着铁丝,上面挂满了破旧补丁的衣服,不少衣服还滴着水。
里面住了七八户人家,每户人家的房子面积不过十五个平方,门前都搭着雨棚,下面摆放着炉子灶台等等家用具,用两块石棉瓦立着,遮挡风,整个大杂院是又挤又乱。
解堰生得人高马大,刚才进大院的时候,还得低着头从那些晾衣服的铁丝下穿过,才避免碰到那些洗干净的衣服。
现在,他脑袋和颈子上滴满那些衣服掉下来的水,板寸头发弄得湿漉漉的,看起来颇为狼狈。
院子正中间有个自来水水龙头,还有一个用水泥砌得洗衣槽,这会儿有好几个大婶儿在那儿洗衣服,都伸长着脑袋,一脸八卦地往马家看。
看马大娘跟那个半大的小姑娘进去了,那个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身黑色秋长衫,同色长裤,五官俊朗,自带军人冷硬气质的高大青年,还站在马家门口,四个大婶儿互相挤眉弄眼,一边洗衣服,一边低声嘀咕:“这是哪里来的后生?长得这么俊,还带那么多东西来马家,是来相看马家那小闺女?”
“应该是,我昨儿经过马家窗户的时候听了一耳朵,那年轻人好像是石水村那山沟沟里头的民兵连长,以前在部队当官过军官,现在退役了。”
“当过军官的?那退伍费和民兵连长薪资,得有不少吧,咋就想不开来相看这马家的闺女,那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
“嘘——小声点,别被马家的那婆姨听到,要坏了她们家的好事,能把你房子都掀开咯。”
......
几个妇女低谈的声音微不可闻,耳力极好的解堰却尽数听了进去。
“二哥,你站在外面干嘛呢?进来啊。”在解嫣接连催促他进屋的声音中,他深深地看了那几个妇女一眼,这才转身进屋去。
马家不大的屋子里,用一张洗得发白的窗帘从中间隔断,一分为二,靠里的位置盘着火墙土炕,家里的老人小孩子住里面。外面放着两张对称的上下床,马大娘两口子,两个儿子儿媳,还有马艳婷这个闺女,分别睡一个床位。
屋子虽小,五脏俱全,锅碗瓢盆,桌椅之类的全都有,摆放得都很整齐,屋里收拾得也挺干净,但就给人一种逼仄无从落脚,不想呆在里面的感觉。
解堰一进屋子,斜长的浓眉就皱了起来,一张薄唇更是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解嫣看见他那副模样,还以为他觉得马家小,呆在这里不习惯,伸手扯了他一下衣袖,轻声说:“二哥,工人阶级的家庭都是这样的,你态度端正一点,这里是县城,跟我们老家的窑洞不能比。”
不要小看马家这十来个平方米的房子,多少乡下人想留在城里,一家几口挤住这样的房子都不能。
现在城里的工厂到处都在精简职工回乡发展,能留在城里,住在这样的工人房屋,吃着城里的商品粮,拿着工资,那可都是有本事有技术的老工人。
这会儿马大娘正拎着他们带得礼,往里屋的炕上放,嘴里嚷嚷着:“你们说你们来就来呗,还带啥礼啊,多不好意思,你们先坐会儿,我马上给你们泡茶。”
嘴里上说着不好意思,收礼收得比谁都快,兄妹俩对视一眼,解堰低声道:“你再去供销社买一斤水果糖回来,分给院子里洗衣服的那几个大婶儿。”
“二哥,咱们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为什么还要买红糖,分给同院的那几个大婶?”解嫣不解。
“叫你去就去。”解堰神色淡淡,“拿人手短,欠人嘴短,你好好跟她们打听一下马燕婷的为人。”
解嫣恍然大悟,确实,她哥来相亲,只是从志堂叔婆姨嘴里听说这姑娘有多好,可他们又不是这里的人,哪里知道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要正如堂婶说得那姑娘好的天花乱坠,又是城里户口,吃着商品粮,怎么愿意跟她二哥相看?
二哥虽然每个月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可却是农村户口,吃不上商品粮,那马燕婷是城里的售货员,怎么可能答应相亲呢。
解嫣越想越不对劲儿,麻溜地拿上她哥给得钱票、糖票,跑到家具厂家属区外的一个供销社,秤了一斤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回来,凑到那些还没洗完衣服的婶子面前,一番旁敲侧听。
这年头大家都穷,尤其城里的工人,外人看着风光,实际一个工人要养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压力可想而知。
那几个大婶儿平日里都舍不得给孩子买一颗糖吃,解嫣出手阔绰,往每个大婶儿兜里塞了一大把糖,够她们家里的孩子解馋好几天,几个大婶儿也顾不上跟马家的闹矛盾,把自己知道的,都隐晦地说了出来。
解嫣回到马家,马大娘正跟解堰滔滔不绝地夸赞她的女儿有多好,看到她进来,笑着对她说:“你哥说你闹肚子,到外面上厕所去了,怎么样,打不打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马大娘,我没事,就吃坏了东西,拉一两趟就好了。”解嫣看了解堰一眼,摆手道。
“那行,时候不早了,已经到中午饭点,燕婷这会儿应该在吃饭,有时间见你们,咱们去县里的百货店吧。”马大娘说着起身出门,都没等解嫣把她冲得红糖水喝完。
解嫣沉着小脸儿,跟着解堰走出马家。
一路上马大娘对两人说说笑笑,解嫣找不着机会跟解堰单独说话,就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悠着点。
解堰了然,不知为何,心里蓦得一松,阴沉的眼眸漾出一丝笑意,竟然有闲心,时不时附和那马大娘说得话儿。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泽化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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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百货楼。
所谓的百货楼,只是一个三层楼高的红砖小楼,在到处破旧贫穷满是小平房的街道上,已经算得上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会儿是饭点,顾客基本都吃饭去了,百货楼没有早前那么忙了,售货员们正轮班吃饭。
马大娘领着兄妹俩到达专门卖衣服面料的柜台前,没看到马燕婷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她在后勤吃饭,怕女儿摆脸子,连忙对兄妹俩说:“解二、小嫣啊,燕婷刚忙完才去后面吃饭,我去叫她出来,你们在这等等啊。”
“好嘞。”解嫣脆生生的应下,等她走了,才□□脸,对解堰说:“二哥,那些大婶跟我说,马家那闺女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特别爱买衣服,也特别爱打扮,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家具厂、还有铁厂几个男同志不清不楚的。那些大婶经常看见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说她私生活不大检点,估摸着她答应跟乡下人相亲,是想找个老实人接手呢。”
解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二哥,你就不生气?”解嫣气呼呼道:“堂婶把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女同志介绍给你相亲,当你,当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呐!我们干脆走了算了。”
“为什么要生气,兴许堂婶也是被马家人蒙在鼓里,以我们跟志堂叔的关系,堂婶是不会害我们的。”解堰抬头望着百货大楼前用黑色毛笔写得招牌,一脸平静道:“我们已经来了,面子功夫要到位,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总要见一见。”
百货大楼后勤部,一个穿着湛蓝色的确良长衫,下身穿同色长裤,梳着两条麻花辫,打扮得干净利落,长得十分出挑的姑娘,正端着一铝盒饭菜,不耐烦的对马大娘道:“妈,我在吃饭呢,让我相什么亲,我说过了,我就要嫁给城里人,才不要嫁给泥腿子!”
“人家就在你们卖口的柜台前等着呢,就一会儿的功夫,耽搁不了你。再说了,这回是你表姨给你介绍的对象,虽然是乡下人,可人家参过军,当过军官干部,现在是那石水村的民兵连队,每个月有三十多块的工资,人也长得俊,你表姨说了,你看到他,准一眼相中。”马大娘苦口劝说道。
马大娘是提前跟马燕婷打过招呼,要跟乡下的解堰相亲,马燕婷打心底里瞧不起乡下的泥腿子,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会儿听到她的话,她内心更加不屑。
一个乡下泥腿子,就算以前在部队当过军官,又什么好出奇的。
这年头当兵的人多得去了,在部队混上个三五年,咋都能混个班长、排长之类的小军官做做,一个退伍的小军官,回到地方上的乡下,还不是干粗活的命,长得能有多俊?
她好歹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做得是铁饭碗工作,吃得是城里的商品粮,长得美若天仙,要让人知道她跟一个泥腿子相亲,还不让楼里其他看她不顺眼的小贱蹄子们笑掉大牙。
不过她也清楚她妈的为人,她要不答应她,她妈能闹得整个百货大楼都知道,也就不耐烦地说:“你把人领到后面小胡同里,我跟他见上一见,走个过场,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