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林黛这一觉睡得久,险些错过午膳,所幸春桃唤她起来。

    林黛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忆起昨夜经历,捶了捶肩,想要驱散一身的疲倦。

    林黛伸懒腰的功夫,春桃嗫喏着提起:“老夫人晨起遣人来过一趟,郎君说你起不来,代你去了,方才郎君传话过来,让你自己定夺还要不要去。”

    林黛面上镇定:“当然要去。”

    她心中实在难忍尴尬,让春桃简单为她簪过发便要离开。

    未料路上先撞见了纪氏。

    尽管纪夫人一脸惊喜,林黛还是难生出亲近之意,宋礼鹤对着纪夫人是明晃晃的厌恶,林黛不想自讨没趣,始终与纪夫人隔着一段距离。

    纪夫人:“你嫁来有段时日了,还没到母亲的院子里坐过。”

    对上林黛漠然的态度,纪夫人的热情也没有退却分毫:“我听你的表兄提起过你,说你是个伶俐的妙人,他实在很心疼你,怕你在宋府无依无靠,还托我多照看你。只是二郎不甚喜爱我这个继母,怕二郎误会,所以之前没有与你提过。”

    林黛与春桃皆是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纪氏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怪不得李成瑁在她嫁来前,时常与她说宋礼鹤和那青梅二姑娘有多么情深义重,让她平白忧虑。

    原来都是受纪氏吩咐。

    敬茶那日,纪氏待她也没有这么熟稔,今日不知为何,几次三番想要亲近她。

    林黛挣脱不开,又不好直接下纪氏的面子,只好任纪氏牵着。

    林黛:“表兄倒是不曾与我提起过您,他在花满楼外让仇家折断了臂膀,此事您知道吗?”

    纪氏脸上的笑容一僵。

    以她原先想好的,在林黛嫁来前就将人拿捏好,一个从乡下庄子来的姑娘,没见过大世面,三言两语就能唬住。

    谁知李成瑁那里出了差错,宋礼鹤又对纪氏避如蛇蝎,纪氏几次想过放弃。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对夫妻大婚不久,正甜蜜得紧,纪氏好不容易捉住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努力一番。

    纪氏:“近来常有贼人出没,你表兄的伤实在可惜。大郎那里也才罚死一个偷拿东西的侍卫。”

    见林黛面色如常,纪氏又说:“那侍卫被打死前还胡言乱语,说是奉二郎之命,大郎见他还敢狡辩,一时气急就......那侍卫你见过,在你大嫂身边当差。”

    林黛当然认得,她那夜亲手杀了贼人。

    隐约察觉纪氏想套话的意图,林黛轻声说:“居然是在大夫人底下当差吗?我记性不好,忘了。”

    纪氏静默片刻,才忽然担忧问:“想来要不了多久,二郎就要回京了,待他再赴战场,你又该怎么办呢?”

    纪氏的话里既有拉拢又有威胁的意思。

    林黛听这样的话都难免厌烦,懒得再装出畏缩模样,干脆满不在乎道:“夫人为我忧虑太多,实在不必费心,郎君是善人,届时一定会赏我一封休书,放我离去。”

    没想到林黛这样没志气,纪氏一时都哑口无言,片刻才说:“也不必这样想,只要你愿挣一挣,为二郎生下个小郎君,老夫人那里也不忍心让你走。”

    纪氏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林黛:“再说,有你表兄的叮嘱,还有我帮衬你,你就不想等二郎上战场了,留下个小郎君陪你?”

    纪氏三句不离小郎君,林黛不明白其中用意,顺口就接:“这种事只有我想怎么行,夫人也得去催催二郎才是。”

    纪氏瞧着林黛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一紧,今日刻意来此等林黛,就这么毫无所获,实在是不甘心。

    原本依她所想,此事办起来会很轻易。

    见远处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过来,纪氏面上一喜,将一木瓶塞在林黛手中,扬声道:“还好你提起,我险些忘了,你表哥从前就嘱托我给你,你可要收好了。”

    林黛看着纪氏蓦然变了脸色,眼皮一跳。

    纪氏终于松了口气一般:“你若得空便去我那里走走。”

    林黛捏着木瓶,等纪氏走了才慢吞吞回头,果然见宋礼鹤立在原地,韵福紧紧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满眼的警惕。

    林黛原先想着,宋礼鹤应当不会计较这些琐事。

    就算纪氏拉她说话,她也一副抵抗模样,一句话没让纪氏套去,纪氏虽然与李成瑁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她折断李成瑁臂膀,怎么都不可能再上这帮人的当。

    纪氏意图明显,害她听惯了宋礼鹤要如何算计抛弃她的话,可她还要在中间转圜,怎么瞧都是她更委屈一点。

    林黛心里淡然,才要上前,宋礼鹤沉默片刻,竟朝着另一条路扬长而去。

    林黛瞧着他凌气逼人的模样,一时怔在原地,没追上前去。

    韵福咬咬牙,也没理会林黛,跟在宋礼鹤身后走了。

    春桃从头至尾都反应不及,半晌才瞪圆眼睛:“郎君生气了?难道是恼你与纪夫人说话?可纪夫人认识李成瑁,与你有什么干系?”

    只要提起李成瑁,春桃就满脑门的火气。

    林黛初回张府,几乎日日都要被李成瑁想法子折腾,春桃都看在眼里,只是那时人微言轻,不敢贸然得罪李成瑁。

    林黛在花满楼外折断李成瑁臂膀,被五郎瞧见,如今还要因为李成瑁被宋礼鹤疑心,春桃恨恨道:“这个李成瑁怎么阴魂不散的!”

    林黛去宋老夫人院里时,琐事都已忙完,老夫人只提起两件事,一件是白皎的去处,一件是宋礼鹤要离开苓州一阵子。

    宋礼鹤的舅舅下扬州,给苓州的宋府送来一封信,要宋礼鹤去扬州会面。

    宋老夫人:“只是要辛苦你,一定要给二郎打点妥帖,叫你来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与二郎同去?”

    宋礼鹤的舅舅只让去,未提及归期,宋老夫人万分忧虑,将宋礼钰捉去陪同,还是放心不下,干脆让宋礼鹤将新妇带上。

    宋老夫人:“二郎早上过来,他说你若愿去就同去,只是舟车劳顿,不愿的话就在府上歇着。”

    林黛没有吭声。

    原本去与不去都无所谓,但宋礼鹤方才明显就是与她赌气,万一人家反悔不想带,她此刻再说去就不妥当。

    林黛:“我回去后再与二郎商议。”

    宋老夫人点头:“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怕你与二郎新婚不久,一段时日不见就生分了。”

    不怪宋老夫人忧心。

    离扬州不远的陇郡就是宋礼鹤舅舅部下练兵的地方,虽然宋礼鹤那位舅舅没有明说,但就算真将宋礼鹤拐回去,旁人也不能置喙什么。

    林黛终于明白过来纪氏为何匆忙草率就来攀关系。

    事发突然,都太急,什么策略都来不及想个周全,赤手空拳就上了。

    林黛从宋老夫人院里出来以后,春桃唉声叹气:“这个纪夫人!来的就真巧,原本去是板上钉钉,眼下得罪了郎君,总不能让你硬着头皮去吧?”

    林黛没想到真让纪氏用拙劣的手段得逞,见她良久无言,春桃一咬牙:“我去与郎君说,郎君一听就明白了!”

    林黛却拉住春桃的手腕:“也罢。”

    宋礼鹤走了正好,她见林茂便轻易许多。

    春桃却面露难色:“可若是郎君一去不复返,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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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办?”

    林黛面色如常:“随他去。”

    才回院中,仆婢都动起来收拾东西,侍卫从书房来来回回地跑,林黛视若无睹,坐回桌案前,拎起竹清给的册子就看了起来。

    上面都是一些适龄的郎君。

    宋老夫人待白皎也算仁至义尽,亲自着手为她凑来这些人,又做了册子,让林黛为白皎选。

    林黛闲来无事,便与春桃凑在一起读这些郎君的事迹。

    宋礼鹤进来时,二人的脑袋正挤在一起,指着册子上的画像小声议论,见他来,二人也没多大反应,瞥来一眼又低下头去。

    春桃正看在兴头,将册子揭过一页,指着上面的画像说:“这个郎君长得俊俏,家中又没有妾室,这个好。”

    林黛点点头:“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还是头一次干涉旁人婚嫁大事,尽管老夫人说了这些人都不错,白皎嫁去都不算吃亏,但林黛还是格外谨慎,从一桌的画像中挑挑拣拣,选出来两个人。

    春桃又翻出来一页:“这人的眼睛可真好看。”

    林黛凑上去瞧了眼:“这个也好,你遣人将这三页送去白皎那里,问问她自己的想法。”

    春桃还未经手这样的事,也觉得新鲜,连连应下,拿过便要离开。

    只是走时看到忙碌的人堆,还是不免心中忧虑一瞬,但转眸见林黛还是淡然模样,心神便渐渐稳了下来。

    等事都忙完,林黛将桌案上的东西收整好,袖口一松,午时纪氏塞给她的木瓶掉了出来。

    木瓶在地上转了一圈,慢慢滚落到宋礼鹤脚下。

    林黛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过去,将木瓶拾起来,她才直起腰,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蓦然被宋礼鹤攥住。

    宋礼鹤:“过两日我要去扬州。”

    林黛眨眨眼,将手挣出来,颠了颠手中的木瓶,没作应答。

    宋礼鹤:“祖母想让你同去。”

    林黛温和地笑笑:“祖母与我提起过,但路远艰辛,我不想去。”

    相对无言,僵持片刻,林黛忽然说:“白皎那里也都处理妥当了,兴许你赶不上她再出嫁,我会打点好。”

    她一般不会提及这些事,每每说起都是想做些交换。

    宋礼鹤直接打断林黛接下来的话:“暗卫会随我去扬州,你离府不会再有人跟着你。”

    林黛应下。

    她还想着如何给林茂传信,就见宋礼鹤扬唇:“不过此番出行我会带上卢旗生,只是怕毒再复发,你那马奴也要随行。”

    林黛面色一僵,下意识问:“他怎么会同意与你去?”

    林茂最厌恶受人调遣,派他做事简直比登天还难,林黛偶尔都使唤不动,实在难以想象宋礼鹤如何说服了林茂。

    宋礼鹤握着她的手腕一松,语气平静道:“卢旗生因何中毒,我以为你比我明白。”

    这就说得通了。

    以暗卫手段,查清林茂给卢旗生下毒不难,林黛又与宋礼鹤有着斩不断的关系,林茂出于不想给她添麻烦的本能都会应下。

    宋礼鹤又问:“如今,你还愿去扬州吗?”

    春桃将白皎那里的事做完,才折返回来,在门口听到宋礼鹤这么问,心中连忙松了口气。

    虽然被纪氏胡乱搅和一通,此事让人都莫名不痛快,各有各的苦衷不想讲,但眼下有台阶递过来,不下白不下。

    春桃原先还雀跃地看向林黛,只是等看清林黛的神情,就莫名知道此事不好解决了。

    林黛眸中的温顺敛去,看着宋礼鹤笃定模样,语气生硬:“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