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番外一
    景隆五年初,朝廷于绮绣阁甄选绣女。

    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悄溜溜挤入了人群中,因她生得秀美,引得旁人侧目。

    “小姑娘,奴婢是不能参选的,你回去吧。”

    沈时溪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没有,我不是,我是普通姑娘。”

    她左顾右盼,到处张望,这次出来不容易,她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是我失言了。”

    女子再说了两句便看向别处。

    今日还只是报名和初试而已,需要参选者拿出自己是作品上交。

    轮到她时,有个胡须发白的老者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

    沈时溪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人群散开以后,走到小巷处,就有一堆打手朝着她走来。

    “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吧。”

    沈时溪假装害怕,把身体缩在角落里,就准备他们上前给他们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暗箭从暗处发出,一只手扯着她的衣料将她拽出巷子。

    “你,你是?”

    男人的手并未碰她但是这么被人拽着,换作是谁都不会好受的。

    “不要乱出门,仅此而已。”

    男人一跃而起,就消失在她眼前。

    “奇怪,这男人是谁啊?”

    沈时溪未做他想,只是今天的选绣她定然是能过的,可是那些人,似乎是那个大人的人。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府途中,沈时溪看到了今日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女子,她掩面哭泣,似乎伤心到了极点。

    步子似乎是朝着定王府去的。

    沈时溪急忙跟上去。

    女子到府门前,王府的管家对其上下其手。

    两人说了些话,似是不好的,姑娘脸上愈发忧愁。

    “事前还想与袁将军再见一面,劳烦管家大人。”

    “胡闹,袁将军哪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管家单手一挥,姑娘险些站不稳,沈时溪捏了捏拳头,这时,有个气宇轩昂的男人走出。

    “怎么回事?”

    “呃,这……不过是个耍赖皮的女子,小的这就把人驱赶。”

    暗处的沈时溪再也按捺不住,冲上来把人护在身后。

    “你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欺负人。”

    她说完片头看着梁艳。

    “这位姐姐,你别怕。”

    沈时溪扬起下巴正对裴玄朗。

    “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哼!我还没问你们,你们二人守在这里做什么?就不怕被人拖过去乱棍打死。”

    裴玄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你为官不正。”

    沈时溪心里思忖着该怎么逃,这人看上去不好惹,万一被娘发现,自己可就惨了。

    “小小女子竟敢大放厥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人关起来。”

    这时,梁艳突然跪了下来。

    “大人,对不起,是民女的错,你千万不要迁怒于这位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

    说完,一个又一个的响头这便又落了下来。

    裴玄朗拉她起来。

    “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梁艳害怕地看了一眼管家,随后裴玄朗将管家拎上前来。

    “与你有关?”

    “不不不,裴大人,小人冤枉,冤枉!”

    这人竟然吓尿了,水流了一地。

    接着梁艳道出全部实情,原来她今日选绣离开,中途就碰上了定王府的袁冲副将。

    但凡是被他看上的美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梁艳哪能不害怕,但是她没有勇气告官,所谓官官相护,定王府的人,哪里有人敢办。

    她把头埋下去,不敢想这位大人能帮她做主,只要今日无事便好,再不济,不要牵连到旁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沈时溪看得心焦,安抚道:

    “竟然这么可恶,你,要不你去我哪儿躲两天?”

    她想帮人,可是这事说给娘亲也不一定有用,加上府中又新进了两个妾室,娘一定疲于应付。

    “不必了,我何必牵连你,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多谢了。”

    沈时溪看向那男人。

    “刚才我也有错,不该与大人冲撞,也谢谢大人今日相救。”

    裴玄朗没有应答,看向管家。

    “袁冲不出,他的罪你便代罚了。”

    “袁将军在,在,老奴这就去请。”

    管家匍匐着滚进王府,他实在是怕了,这活阎王怎么突然管起这档子闲事来了。

    一炷香以后,袁冲意气风发地走出,裴玄朗来到他身前,出其不意扼住其喉咙,用了五分力就将其制服。

    “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袁冲知道这个少年将军,此前他们从未见过,怎么突然对他发难?

    “你认一下这女子是谁?”

    裴玄朗直接把他踢到梁艳身边。

    见到这张脸,袁冲脸上闪过无尽的厌恶。

    “原来是你这个臭娘们儿,你给我……”

    污言秽语还没有说出,裴玄朗直接在他小臂上戳了一个窟窿,刻意避开要害。

    “袁副将,强抢民女是罪,以官压民也是罪,你是自己去自首,还是本将军押你前去。”

    “我自己去!”

    袁冲看得清楚局势,今天算是认栽了,如果不从,不知道这个煞神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裴玄朗在他小腿上补了两下,令他只能爬着去官府了。

    随后他看向两位姑娘。

    “之后他定然会找机会报复,二位还是趁早离开泉州,袁冲在别的地方掀不起什么风浪。”

    梁艳再次下跪。

    “民女多谢大人。”

    裴玄朗笑道:

    “无妨,稍后我再去衙门一趟,妥善处理此事,你一介民女,难以与官抗衡,趁早做打算。”

    “民女已经参加选绣,若能选上便无忧了。”

    “选秀之事不是在秋时就完了?”

    梁艳一愣,说道:

    “将军,刺绣的绣。”

    裴玄朗笑道:

    “可是宫中绣女已满,五年内不可能再招,你们是不是被骗了?”

    “啊?”

    二人同时惊呼。

    裴玄朗说道:

    “罢了,我和你们再走一趟。”

    他们马上前往今日选绣之地,不过半日之间,这里竟然换了模样,原本的庄严大气都不见,他们隐隐听到里面有男女欢笑声,不堪入耳。

    “这,怎么回事?”

    梁艳在发抖,沈时溪搀扶着她。

    “姐姐别担心。”

    裴玄朗说到:

    “我大抵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小姑娘,这次我也爱莫能助,你们赶紧离开。”

    梁艳点头,一人离开。

    沈时溪问到:

    “那其他姑娘会不会也遭受不好的事情?”

    她不相信她今日被人堵截,两眼被人为难都是巧合。

    “你很聪明,其中水很深。”

    “我想帮她们,将军,你能不能?”

    裴玄朗摇头。

    “这件事一点不容易,被你怎么不走?要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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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溪脸色一红,“谁,谁需要你送了,哼!”

    转身走了两步,发觉天色已晚,需得想个理由才行,她该怎么办呢?

    沈时溪紧张得在原地挠头。

    “哎呀!”

    “究竟怎么了?”

    裴玄朗觉着这个女子有些意思。

    “我,我……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我娘要是知道我参加选绣又被人欺负,一定会罚我的!”

    “不然我跟你走一趟?”

    他脱口而出这句,自己也惊了一下。

    “哦,有了,有了!”

    沈时溪突然跑开,裴玄朗放心不下,跟了上去。

    二人一跑就是半个时辰,沈时溪泡城外流村头,馆驿之处,沈时溪取了信件。

    “今日竟然有么?我就知道!”

    她快激动得跳起来。

    裴玄朗说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我未婚夫给我来信了。”

    沈时溪急忙打开来看。

    “见字如晤,阿时,等我,我来泉州找你,我带你回京,来年成婚。”

    她一阵脸红,怎么突然就说这事儿了?

    她才十五岁啊。

    “这应该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

    裴玄朗问道。

    “没,没什么,是,他说,来年就娶我,我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还有,我娘似乎不乐意看我们来信。”

    沈时溪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裴玄朗眸色一暗。

    “你自当小心些,别被骗了,我一路到泉州,听到过的拐卖案子其实不少,婚前婚后典妻,都是常有的事,这般着急一定不正常。”

    他呼吸有点急促,急于看她是什么表情。他不得不承认,仅仅几个时辰,他的心绪就被这个女子给牵住了。

    “可是,我们一直通信啊,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时溪捏紧了信件,从小就爱慕的人,怎么会把她卖了呢?她可不信。

    “你们多久没见了?”

    “五年。”

    她老老实实回答。

    “五年前你们都是小孩,变化再正常不过了,你怎么就能确保,这信上字眼都是真心实意的?”

    “我……”

    今日以前她的信任有万分,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了,五年确实足以改变一个人。

    她是商贾之女,而他是侯门嫡子,这其中的差距委实不小。

    沈时溪紧紧咬唇。

    “那我,该,该怎么办?”

    “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告诉我他都说了什么吗?”

    “你救我,我当然信你,信上说,他会来找我,来年娶我。”

    裴玄朗捏捏自己的手腕,思索片刻道:

    “这个来年很有深意,我猜一下,你们相距很远,至少千里之遥,千里之遥到此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往返就耗掉大部分时间,成亲是何等大事,你呢还没及笄,这般仓促,我看此人居心不良。”

    他慢慢靠近,高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住她整个人。

    沈时溪迷茫地点头:

    “确实有道理,但是这些都是你和我的臆测啊,我不能就这样盖棺定论,但是无论如何都谢谢将军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唇角边的梨涡盛满了月光,整个人恍若月光仙子,美得惊心动魄。

    “咳咳,我明日就要走了,对了,还不知你的名字,我姓裴,名玄朗,靖远侯府嫡长子,不过你无需在意,朋友之交不在乎门第之见。”

    沈时溪捏着手里的信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