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首都的天空又陷入阴霾。闻序戴着口罩,随着熙攘的人流走进联邦最高检察院大楼。
门禁机器叮咚脆响,接着传出机械的女声:
“早上好,闻序检察官。”
青年裹紧了灰色风衣,穿过栅栏,步入电梯。
作为整个联邦最高的中央检查机构,检察院永远堪比流水线似的繁忙。巨大的电梯厢内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面无表情。
“——喂,今天有新检察官入职,知不知道?”
电梯打开,一踏进走廊,与刚刚的沉闷截然不同的说笑声音便随之传来。茶水间里几个同事聚在一块儿闲聊,闻序看也没看,大步流星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一面走,扎堆唠嗑的检察官同事们的交谈声便一面飘入耳畔。
“好像是个omega,这年头首都有几个omega检察官?谁知道这职位是怎么拿来的……”
“你还没听说吧?这人来头可不小,是首都最大的军火商方广禄的独子,方家的小少爷!在国外修了个漂亮的学历回来,坐到这个位子不是水到渠成?”
一群人叽叽喳喳,闻序无动于衷,路过茶水间时,门内聚集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向外望去,见路过的是闻序,彼此对视一眼,随即掩嘴嗤笑。
“瞧那穷酸鬼,阴沉着脸又来了。”
声音虽小,却刚好够传到走廊里的青年耳中。
闻序置若罔闻,拐进办公室,来到自己的桌前坐好。透过敞开的门,门口站着的几个人的身影时隐时现,有人抱着胳膊时,手腕上便露出佩戴着的名贵手表,在晨光下闪着鎏金的光。
闻序低着头整理桌面,听到外面仍然断断续续传来的对于即将入职的新人的猜测,不时飘出几个“暴发户”、“土财主”之类的字眼。
他垂着眼帘,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联邦最高检察院里,像闻序这般无权无势,身世平平的人只占极少数,绝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在检察院尸位素餐的那些纨绔子弟,最无师自通的便是抱团,把拜高踩低、党同伐异的招术玩得炉火纯青。
如今酸溜溜地看不上比自己家财力雄厚的新人,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走捷径来到这里的?
“闻检察官。”
有文员敲门进来,闻序抬起头,见对方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走到桌前:
“这是新下来的指控令,有人匿名举报中央战区的谭峥上校购买违禁药品和进行权色交易,这个案子交给你来查办。”
闻序接过文件,随口问了句:
“资料这么厚,看来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处长指名我做?”
小文员面露难色:“序哥,这案子是难办了点,不过调查令下来的时候,其他几位检察官都正好有案在身……”
话说到这,闻序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嘲似的一笑,不再多言,点点头:“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
小文员也很尴尬,但不好多说什么,欠了欠身就走了。闻序拿过文件简单翻看了两页,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走进办公室来:
“都别躲懒了!各自回来坐好,我宣布个事。”
是纪检一处的处长。见上司来了,茶水间摸鱼的几个纷纷住口,鹌鹑似的老老实实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闻序百无聊赖地放下文件,两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
“从今天开始,就有一位新的同事要加入咱们这个团队,”闻序听到处长说,“大家以后要互相关照,好好相处。来,下面让这位新同事自我介绍一下。”
话音刚落,踢踏一声脚步轻轻叩进门槛。
闻序仍闭着双眼,在角落懒洋洋地装作假寐。
“各位同事,各位前辈,上午好。”
话音刚落,闻序的眼皮忽然过电般轻微一颤。
是个男声,并不低沉却富有磁性,咬字干脆利落,如山涧般的清冽,却令他莫名地格外熟悉。
闻序倏地睁开眼睛,向外望去。
下一秒,青年的瞳孔瞬间瞪大了。
“我叫方鉴云,很高兴能与大家共事,未来的日子请大家多多指教。”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颀长的年轻男人,及肩的黑发半扎着,脑后插着根约莫是乌木做的发簪。或许是因为第一天上班,青年没有穿检察官制服,只穿着普通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单肩斜背着个帆布书包,装扮倒是低调朴素。
太阳穴传来一阵抽痛,闻序却感受不到似的,反而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门口的新人。
“好,欢迎新的同事加入!”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alpha们盯着新人隽秀出众的脸,表情轻浮而玩味。处长在新人肩上按了按,有了旁人的肢体接触比对,闻序忽然很直观地发现,这青年虽然骨架并不窄小,衣裳下罩着的身板倒十分清瘦,几乎可以用单薄来形容。
“小方刚入职,你们几个谁主动点,带带新人?”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那几个抱团取暖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吭声。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处长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可闻序唯独注意到,这个新人却看不出一丁点被嫌弃的不自在,始终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处长,我们几个活都忙不过来,要不让闻序带新人吧!”
有人大喇喇地举手,“您不是说闻序能力过硬吗,他带出来的新人指定让您放心。”
角落里有人嗤嗤笑了两声。处长蹙眉,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转向身旁的新人:
“也好……那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闻序吧。”
说着处长伸手一指闻序这边:“喏,就在那。闻序,帮小方收拾一下你旁边那张办公桌,给人家作工位。”
说完处长就走了,那新人道了谢,接着转回身,顶着屋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和闻序的目光,一步步走向前,停在闻序桌边。
“前辈好,以后请多关照。”青年说。
甫一走近,青年映在眼帘中的面孔便也更加清晰。闻序细看之下发现青年生了一副十分清秀的面孔,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古井般深邃无波,即使是礼貌性地冲人微笑时,眼底也连一丝笑影儿都不见,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反倒有种寒冬一般了无生趣的凌肃气息。
他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眸,莫名地怔住了。怔愣的这一瞬功夫,办公室里传来刚刚那个给自己揽活儿的好同事奚落的声音:
“闻序,知道你缺钱,给你找个徒弟带,补贴家用,不用谢哈!”
一阵哄笑,闻序就当听不见,办公室里这些人早就磨炼了他的耐心,他对眼前的新人摆摆手做了个不用管的手势,随手抓过桌上刚送来的资料,正欲起身,突然看到那新人抿了抿唇,转过身,面向说话那人的方向。
“前辈好,”青年说话时,闻序可以从侧面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纤长睫羽,“您戴的是西科新出的辰星系列吧?这表很符合您的气质。”
被搭话的检察官一愣,随即抬起手刻意抖了抖手腕,让袖口垂落下来。
“看你这打扮……没想到你倒也还算识货。”
被挤兑的人丝毫不恼,嘴角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入职之前,我看过检察院的内部规定,凡佩戴贵重物品、首饰,价格与自身收入严重不匹配的,都应该上报廉政部,并说明资金来源。”
青年声音不大,语气却冷淡,“辰星系列最低配的价格也要超过十万块,若是廉政部知道有检察官佩戴这种名贵饰物,前辈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你——!”
那人被噎得脸色铁青,指着远处的青年半天说不出话来,周遭那群狐朋狗友也都捂着嘴看笑话。闻序终于忍不住,赶在那脾气大得很的公子哥发飙之前起身:
“走了,有好多事要跟你交代呢。”
说着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那新人这才收回看着刚刚出言挑衅的家伙的目光,略微垂眸。
“是。”
他说。
*
检察院一楼,室外停车场。
砰的一声,闻序关上车门,见对方也从副驾驶上了车,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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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抬地飞速说道:
“处长既然让你跟了我,那这段时间你就要遵守我的规矩。先说好,我这人对滥竽充数的家伙可是零容忍的,就算——”
他咔哒一下扣上安全带:“就算你刚刚那样为我打抱不平,也不代表我会看在这种面子的事上对你放水的。我丑话说在前,要是觉得我苛刻,可以和处长说,让他给你换人。”
说完他抬起头,发现副驾驶的人正半侧着身子,静静望着他。闻序的话其实很不中听,可对方连半句解释或辩驳都没有。
闻序被看得有点不舒服:“想换人了?还来得及。”
没成想对方摇摇头,指了指后排座位:
“不是的前辈。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后排的靠枕吗?我腰不太好,见谅。”
闻序愣了一下,瘪瘪嘴,长臂伸到后面捞过来一个半旧的靠枕扔给他,看着对方道谢后将靠枕垫在身后,目光在收进腰带里的那一截纸片一般薄而劲瘦的腰肢上短暂停留,随后挪开。
这样并排坐着时,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眼前的青年坐姿远不如他站立时挺拔,反而有些重心不稳似的,身体略微歪向一边,仿佛必须有什么东西承托住腰肢,让脊椎借力才行。
或许是这坐姿的缘故,配上青年白得病态的肤色,闻序忽然觉得这人身上那股病恹恹的、冷傲骄矜的气质更浓重了。
大概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都是如此弱不禁风,闻序心说。
“事倒不少。”
这般想着便也顺嘴这般吐槽了,他回正了头,启动车子:“不用一口一个前辈的,叫我闻序就行。”
青年嗯了一声。
“闻序,”他跟着念了一遍闻序的名字,“好,我清楚了。”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舌尖抵着上颚时发出若有似无的鼻音,就这样在青年口齿间滚过一遍。闻序心里忽然一动,重重拉下手刹,再次扭头。
“你叫什么来着?”
闻序盯着他问,毫无没认真听别人自我介绍而该感到愧疚的自觉。
青年也转过头,漆黑的瞳仁里,倒影出闻序有些泛着灰调的凌厉双瞳。
“我叫方鉴云。”
他一字一顿。
“方鉴云……”
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太阳穴又隐隐作痛起来,闻序回过头,望着车窗外阴霾的天,阖了阖眼。
“姓方啊,那没事了。”
兀自嘟囔了半句,闻序收回视线,打了半圈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过什么东西,看都不看往身边一丢:“接着。”
方鉴云接住闻序丢来的档案袋,拿出里面的资料:
“我们现在就要出外勤?”
“检察院的工作强度就是这样——至少我这儿是如此,”闻序轻踩油门,哼了一声,“路上先熟悉一下举报对象的资料,这个人就当是我个人对你的一次入职考核。”
说话间,执勤公用车已经掠过停放着的无数昂贵的私人座驾,驶出停车场。
说完话之后闻序等了等,以为方鉴云会再问些什么,可始终没有听到动静,只有偶尔哗啦一下的纸张翻页声。他终究有些按捺不住,从后视镜里草草瞟了低着头浏览资料的人一眼,抿了抿唇:
“你是首都人?”
方鉴云把头抬高些角度示意自己在听,眼睛仍盯着资料。
“是,但我很小就出国了,刚刚回到联邦。”
方鉴云说。
车子驶入车道,略微颠簸了两下。闻序回了声哦,见看似孱弱的omega身子随着颠簸晃了两下,鼻腔里有些不耐烦地出了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知道了。”他顿了顿,“算了,这车旧,开着很颠,你这种娇气的家伙在车上看资料会晕的,等你适应了再说……一会儿我给你口述要点,认真听就行。”
方鉴云眨了眨眼,薄薄的眼皮微微垂下,睫羽压下一小片阴影。
“好。”他低声回答。
车子驶入主干道。很快,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也适时汇入车流,跟踪着外勤车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