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一夜转眼间过去。

    天光熹微,照亮了整片联邦首都的土地。寸土寸金的老城区中心,一座独立圈地的西式私人府邸的外院大门缓缓拉开,随着大门旋转,门上纂刻着的一个笔力虬劲的“楚”字逐渐沐浴在光辉之下,泛起黄铜色的古朴雅致的光。

    五分钟后。

    穿着睡袍的楚江澈在佣人的指引下来到一扇门前,房门推开,坐在沙发上的赫然是方鉴云的身影。

    “在雪茄室抽普通香烟,不算没礼貌吧。”

    楚江澈在对面沙发坐下来,示意佣人退下,看着方鉴云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靠尼古丁止痛,不仅伤好不了,肺也坏了,得不偿失。”

    方鉴云向后一靠,清瘦的身子仿佛要陷进柔软宽大的沙发里,脸上似笑非笑。

    “医生说的那几种药我又买不起。”方鉴云道。

    楚江澈皱眉:“你现在是方家少爷的身份,实在不成,我也可以帮——”

    方鉴云歪了歪头:“欠你们这么多人情,让我怎么还?我可不想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啊。”

    话说到这,楚江澈便知道关于这话题的谈判又一次无疾而终了。于是他无奈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

    “说正事。昨天的短信看来你已经收到了。”

    方鉴云的肩膀忽然卸了力气似的,松垮了一下。

    “嗯,”青年长长的睫羽垂落,如收拢薄翅的蝶,“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过来,打扰你清梦。”

    昨天晚上,方鉴云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上面的字很短,内容却石破天惊。

    ——确切消息,检察院闻序父母与方家取得联系,欲履行多年前婚约。务必谨慎对待。

    若非当时太晚,方鉴云恨不得第一时间就前往楚江澈家里商量对策。他几乎一宿没睡,枯坐到快天亮,二话不说便直接赶到楚宅。

    “方叔那边怎么说?”方鉴云问。

    楚江澈答:“方叔家里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也和你一样意外,更多的是不安。闻序家里和方家多年前确实订过娃娃亲,他们自然不想把家里掌上明珠一样的omega送过去,但……”

    方鉴云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我没什么可不安的。”

    楚江澈像是预料到对方会把重心放在这上一般:“你脸上的黑眼圈可不是这么说的。”

    方鉴云脸上残存的一点笑意也消褪了,下意识抬手触了触乌青的眼底,察觉到什么,小臂一僵,讪讪放下了手。

    “你对闻序的父母有所了解吗?”楚江澈问。

    方鉴云定了定神,回忆道:

    “老实说有点棘手。闻序的父母很多年前就开始创业,屡试屡败,后来因为债台高筑,还把未成年的闻序赶出家门过,仅仅是为了不用花供他读书的钱。若是方家执意不答应,那夫妻俩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闹到媒体上都算是轻的,但方家要是被抹黑……”

    他顿了顿,“老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欠着一屁股债,但凡能攀上富贵,那两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楚江澈了然颔首:“这个节骨眼上,方家必须越低调越好,虽然方叔的儿子出国这么多年,估计早没人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但凡事就怕万一。”

    “你告诉方叔不必担心,婚自然用不着他孩子来结,我会想办法处理闻序父母的这些是非。”

    方鉴云坦然道。

    楚江澈一掀眼皮:“你是打算说,最差也不过由你替嫁给他?”

    方鉴云刚要接着说什么,闻言突然哽住了,半晌他整了整衣襟,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靠着。

    “这个方案很具有可行性。”他说。

    楚江澈双手交叠,搭在身前。

    “说说看。”

    方鉴云轻吸了口气,道:“首先,我回想昨晚闻序对我态度的大转变,推测他父母大概率已经告知了他这件事,即便这婚不结,他父母也很有可能通过他找到我,暴露身份的风险依旧存在;其次……”

    他阖了阖眼:“谭峥的案子可能会涉及到人命,闻序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不让我这个新人过多接触到太复杂的案情了。如果联姻,至少我还可以多一个渠道接触案子,顺藤摸瓜。”

    他几乎提着气把话说完,期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江澈的脸,对方始终没什么波动,仿佛毫无异议一般,就在他要松了口气时,却突然听对方说:

    “我持保留意见,这事还得再斟酌一下。”

    方鉴云的眼眶微微放大:“为什么?”

    楚江澈:“你把这一切想得太顺理成章了。一则,要是闻序对这门婚事很抗拒,你刚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成立,二则——”

    他凝望着沙发对面半簪着发的青年,一字一顿。

    “你对于‘那个人’的心魔太重,长期待在闻序身边,我怕你不小心暴露自己。”

    方鉴云的双眸倏地睁大了。

    “为了咱们共同的复仇大计,我早就已经舍弃掉感情用事的一面了,”方鉴云难得坐直身子,后背用力绷直到微微打颤,“更何况我已经能够克制好——”

    楚江澈板着脸打断他:

    “要是有天闻序发现你的伤,你作何解释?金尊玉贵的方小少爷,为什么会遭受过这样非人的虐待?”

    方鉴云的心砰地重重一跳:“我……”

    他很想说什么,可好半天才发觉,自己竟一个音节也没发出,屋里只剩下自己愈发粗重、颤抖的喘息声。楚江澈冰凉的眼神里逐渐蓄起一丝不忍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问你的人如果是闻序,你早就暴露了。”

    方鉴云的背影顷刻间颓唐地塌了下来,重重靠回软垫上。他抬起一只手,掌骨单薄的手背覆住左心口的衬衫口袋,头偏了偏,没有看楚江澈。

    “大清早的,别叫人这么难堪。”他凄然一笑。

    楚江澈明白这已是方鉴云服软的态度,没有回答对方这句话,语调倒也放缓了些:

    “我知道你恨透了那个人,我和你一样,都盼着他早点下地狱。只是你我必须将这份仇恨深埋在心底,为了复仇,有些时候甚至需要我们暂时地忘记仇恨,才能毫无掣肘,无欲则刚。”

    晨曦从窗外一点点挪进屋内,方鉴云阖了阖眼,暖融融的朝阳之下,青年的脸色却惨白如纸。

    “知道了。”

    他低声呢喃道。

    楚江澈刚想说什么,忽然门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楚江澈说了声进,一个高挑的身影推开门,信步走进来:

    “少爷,我刚刚一直找您,没想到阿婶说您在雪茄室——”

    跨进门的是一个身形修长、戴着细框眼镜的青年,样貌斯文,声线也十分温和。见到方鉴云的一刹那,青年的脚步登时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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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片后的瞳孔猛然一震:

    “这、这位是——”

    于是沙发上的二人起身,楚江澈对那青年稍稍安抚地一笑:

    “别紧张。这位就是我回国前在电话里和你提过的那个搭档。”

    说罢他又转向方鉴云:“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萧尧。”

    那青年还怔愣着,目光在楚江澈和方鉴云之间看了好几个来回,依然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方鉴云不得不先伸出手:

    “萧先生好。在北国那三年,常听江澈聊起你,听说他父母过世之后,楚家的产业全靠你在维持,实在不易。”

    萧尧很快镇定下来,也款款伸手,同方鉴云相握。二人掌心肌肤相贴的瞬间,青年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客套的笑:

    “您言重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方鉴云想收回手,对方握着他手的力度忽然微微加重,笑容也隐约变了味儿:

    “看样子,您昨晚是在江澈少爷这里下榻的?”

    方鉴云一怔,没等解释,楚江澈那边反而揽过话头:

    “他有自己的住处。昨晚你给他传了消息,他急着和我商讨对策,今天趁着去检察院之前抽空过来了一趟。”

    萧尧长而轻地哦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松开方鉴云的手。不知是不是方鉴云的错觉,对方的笑容忽然间真诚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萧尧笑着,彬彬有礼道。

    方鉴云意识到什么:“昨天是萧先生给我发的消息?”

    “如今我才回国,消息还不能立刻放出去,”楚江澈解释道,“放心,以后他会经常联系你,以及必要的时候替我出面。他是自己人,值得信任。”

    方鉴云点头。楚江澈又对萧尧道:“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萧尧的声音早已恢复刚进门时的温和稳重:

    “说来也巧,正好大家都在,那位眼线来了,说要见少爷您一面。”

    楚江澈与方鉴云对视一眼,继而颔首:“估计是要报酬来了,让她进来吧。”

    *

    几分钟后。

    门第三次推开,一个踩着高跟鞋、穿着小香风外套的年轻女人微微探头进屋,有些惊叹地环视了一圈屋内不菲的装潢,接着小心翼翼迈进屋来,看着屋内的三人:

    “几位大少爷,说好了,该给的钱可一分也不能——”

    她的视线划过方鉴云的脸,又嗖地转回来,倒吸一口气,惊叫出声:

    “你,你不就是昨晚的检察官?!”

    方鉴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是沙发后站着的萧尧三两步上前,轻轻挡下女人指着方鉴云的手:

    “任小姐,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一年里汇到你户头的钱哪一次不是按期到账?至于这位方检察,今天带你见他也是机缘巧合,你对外千万不要表现出认识他,否则麻烦就大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

    女人悻悻地放下手,抱着胳膊:“我说你们这群人到底在预谋什么丧良心的事,先是让我给那王八蛋下药,现在我又成了这检察官的共犯……我还想为下辈子积点德呢!”

    “活着尚且这么难,下辈子的事还是再说吧。”

    方鉴云摆摆手起身,“时候不早,我也该去检察院了。我有预感,昨天的问话在闻序那儿并没过关,一定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