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潮汛褪去,雨也少了不小,闷闷的浮着乌云,林府一片死寂沉沉。
海神医匆匆而来,进了屋子,替林挽朝把脉。
"怎么样?"莲莲在一旁急忙问。
海神医皱眉,神色低沉,“这风寒拖了太久,伤了根本,恐怕不好治。”
"什么?"莲莲的脸色刷的就白了,眼泪往外冒。
"林尚书的体质本就不好,这风寒本就来势汹汹,她又劳心伤神,老朽只能先为她扎针驱散热症。”
忙起来,一直到后半夜才停。
裴淮止才忙完了城外的事,他一刻也没停息,逆着风雨而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来到了林挽朝身边。
她昏迷着,一旁的香炉里熏着药,刺鼻缭绕,夜阑人静,裴淮止坐在床边,抱起了林挽朝。
“阿梨,我来了。”
林挽朝半梦半醒的听见声音,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洪汛退干净了么?”
“退了。”
“要把东城的百姓安置好......”
“有人去做了,你不急。”
林挽朝点点头,却再也没力气睁眼。
她的烧一直不退,更是水米未进,偏偏还一直连着药往外吐,吐到呕出酸水,再昏厥过去。
每每,林挽朝都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了。
她又咳嗽起来,裴淮止皱着眉,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抱的更紧。
“阿梨,你不会有事。”
“是不是......海神医也没办法彻底治好?”
“不会的!”裴淮止坚定的摇头,"海神医乃是杏林圣手,他既说能治就能治,他说了,你身上的风寒只需调养一阵,就一定没事。"
林挽朝轻声笑了笑,眼皮有千斤之重,可嘴角还是弯着的。
她想睡觉,可却又怕自己这一睡,醒来裴淮止就又离开了。
“我梦见了,我娘亲。”
“我给她说,我替你们报了血仇。”
“可他们,一点都不开心,他们只是一遍遍,不停的擦着我手上的血。”
“阿弟说,我很可怕......”
“恐怕,老天爷来收我了。”
林挽朝胸口震动,忽然笑了,没笑几声,就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阿梨,不会的,他们不会怪你......没有人会怪你。”裴淮止紧紧搂着她。
林挽朝咳嗽了良久,喘息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睁眼,看着窗外的夜色,煎熬的沉浸在苦难深重中。
他们都有过绝望和痛苦,在所有的绝望中,阴差阳错的,将对方都当做了救星。
可真正这样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却只有此刻。
“阿梨......”裴淮止说:“所有的梨花都被雨水打落了,可唯独有一处——我的桌案上偷下来的那支,没有败,也不会败,它在水里生了根,就同你一样,百折不挠,对么?”
这句话像是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将濒临昏厥的林挽朝拉了回来。
“是么?真好。”
连着好几天,裴淮止都这么守着林挽朝。
一直到第五日,雨过天晴,通红的霞光透过云层照亮了京都。
百姓们抬起疲惫沧桑的面容,在一片废墟中,目光渐渐亮了。
孩童从大人的怀里钻了出来,指着天空。
“雨停了!”
“停了......真的停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