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化将军赵楮与契丹人抢女人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通化城的大街小巷。正月初一一大早,满城的人都在兴奋地议论昨夜那被契丹人劫持的小娘子是如何地明艳动人,怀化将军又是何等地神勇无敌。
本来为着夭夭受伤的事儿,将军府人仰马翻,足足闹了大半夜,赵老爹年夜饭都没好生吃,亲自往藏麟斋跑了数趟,亲眼看着冯军医为她把了脉、开了药,又吃了止痛安神的汤药睡稳了才去歇息。一大早又听了亲信小厮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目下城中的流言,以及昨夜夭夭被契丹人劫持又被儿子一箭射伤的全过程,赵老爹听得眉毛直跳,便遣了一队人开了祠堂,又着人去“请”那出了名的怀化将军。
除夕之夜调兵封门、与契丹人对峙、当街杀人、失手射伤郡主......
赵老爹怒极,索性叫人关了祠堂的大门,当着满堂祖先的牌位先是指着儿子一桩接一桩地训斥、责问、讲道理,最后把话题引到了尚在昏睡的夭夭身上,厉声喝问他:“如今你与白山郡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你这个怀化大将军打算如何收场?”
赵楮皱着眉头回到藏麟斋时,眼前还闪现着他爹那抖着胡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临了他爹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向夭夭提亲,还撂下一句话:只有白山和通化将军府定了姻亲,城内的流言方能烟消云散,夭夭便不会再被契丹贼人惦记,他这个当爹的几十年的老脸才能在通化的数万百姓面前保住!
“夭儿身份特殊,对你又是有情意的;为防来日陷在异族人手中,不如由你照顾她一世。”这是赵老爹最后一句话。
老赵无言以对。他心里也明白,夭夭自册封之后,这府内便只有他这个正三品的怀化将军方能勉强匹配;若那小丫头瞧不上自己,再过一年半载,中原的朝廷便会为她择婿赐婚,嫁的自然是沙陀贵族,白、赵两家数百年的姻亲关系到他这儿将彻底中断。今日老父祠堂训话,不过是推一把力,叫他主动一些把事情挑明了,小女孩怀春之际,是个好机会。
只是,如何开口呢?赵楮扶了扶额头,抬脚跨入藏麟斋的大门。
“将军,郡主娘娘醒了。”
赵楮一脸官司地进了内堂,便看见小桃一脸喜色地迎上来禀告。他听了便急匆匆地来到自己内室的寝房中。
此时,寝房内已被冬日的阳光充满,临窗几案上的白瓷瓶内供着盘虬曲蚓般的一枝玉蕊檀心梅,正幽香馥馥地盛开着。
夭夭见到他来,挣扎着要坐起来,似因牵动到肩膀的痛处疼得“嘶嘶”数声,老赵便亲自给她拿了一个大迎枕垫着,慢慢扶着她靠着迎枕上,又将一件家常的大毛衣服与她披上,问她“疼得可好些了” 。
夭夭答了一声,闻着自己身上透出一股极浓重的药油味,那半边肩膀似被马儿踹了一脚一般,连呼吸间那伤处犹一抽一抽地疼得专心。看着老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忧心地望着她,心内便暖了一暖,连伤痛似也轻了些。
“昨夜我用箭射伤你,是因为——”赵楮犹豫了一下,欲要解释。
“我知那一箭是为了救我的性命,若非如此,我早被契丹贼人囫囵掳去了。”夭夭善解人意地说道。其实她心里很是郁闷,虽说这事儿乃不得已而为之,那羽箭的箭头又是蜡制的,但他的力道却没有放松;也真是够狠的,那箭头撞在骨头上,她生生被那箭震得吐了小半口血呢!
这时,小梅端了一盏枸杞熬的鸡肉粥进来,老赵见了便接在手内,又摆摆手令小梅出去把房门关好,不要随意放人进来。
自己则端了碗一匙一匙喂给靠在床上的夭夭,思索着如何开口对她说结亲的事。
夭夭刚开开心心地由他喂着喝了两口粥,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对,这床上的被褥是深色的,伸脚蹬了蹬,底下铺的也是粗布褥子,帐子是青色的,房间也大了不少,屋内的案椅柜箱皆不是她瑶华居的摆设,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对,这这这——
“等一下,这是哪儿?”
夭夭拿手止住老赵递过来的汤匙,有些气促地问道。
“这是藏麟斋的卧房,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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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伤重不醒,瑶华居路远不便,我抱了你回来就近安置在这儿,连夜找了冯军医来看的。”老赵见她突然紧张起来,有些不明就里地答道。
“也就是说,我......我在你的房间、你的床上睡了一夜?”夭夭急赤白脸地追问了一句,见老赵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便腾地烧了起来。“那我、我这里的伤呢?是小梅、小桃处理的吧?”夭夭快要窒息了,只希望这回他给的答案也是确定的。
“冯先生虽说是行医之人,但你的伤处靠近胸口,多有不便,是我亲自给你上的药。”赵楮说着,边拿着匙往她口里喂粥,见她耳朵红红的甚是可爱,便笑着开解道:“你自小贪玩,有个什么磕碰的小伤,也多是我亲自照顾的,今日怎么扭捏起来了?”
“..........”
夭夭堵得说不出话来,闷着头一口叼住了汤匙,忍不住狠狠地咬了一下。这熟悉的狗血剧情,难道这个时代没有封建礼教、男女大防吗?她目前的身材虽然波澜不惊、平平无奇,但到底是白山的郡主,身子尊贵,怎
能被男子白白地将肌肤看了去?
夭夭越想越恼火,越思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便憋了一口气,朝那刚放下空粥碗,正襟危坐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老赵怒道:
“夫子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赵将军,男女有别,你看了不该看的,动了不该动的,你得负责。”
赵楮看着她愣了片刻,方反应过来这迂腐的小丫头居然要拿这事儿碰瓷儿自己,不觉失笑;也好,这倒正好免了他一桩烦难。于是伸手抚了抚她耳畔披散下来的柔柔发丝,含笑郑重答了一句:
“好。我应下了。”
他、他说要“负责”,是自己希望的意思吗?那么,是嫁娶的意思吗?夭夭一通胡思乱想,不觉面红过耳,几乎连额头都滚烫了起来。赵楮见她面色有异,伸手摸了摸,只觉她全身滚烫,胸口扑扑乱跳,一脸忧色道:“是起烧了吗?我这就去请冯先生来看。”
“哎呦,我心口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