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另一短篇,与正文无关
    正月十五夜,人间团圆日,鬼怪聚会时。

    冥界向来无昼夜之分,上空始终呈现出死寂般的烟灰色,下方的忘川河中堆积了泛着磷磷青光的骸骨,风过处便有万鬼号哭的声响。寻常日子里,哪怕是已经死过一次的鬼也对其避之不及。但是此刻除外。

    此刻忘川两岸烟雾弥漫,鬼魂挤在一处吵嚷不休,忘川河中漂过点点金光,每行至一处便各有一点金光飞至岸边对应鬼魂身上,金光隐去后留下了金银马匹衣帛乃至仆僮。只要有人惦念,一夜暴富不是梦。

    得意处永远不乏失意鬼。与忘川相隔不远处街道巷陌里,一众无亲无故的孤鬼围在酒摊前闷头大醉。摊主垂头丧气地一面筛着浊酒,一面用心提防着有鬼装醉跑路不给钱。

    又不知过去多久,摊前鬼众已散去大半,摊主收拾好桌椅,准备扯下旗帜收摊。青砖铺就的长街尽头忽而现出了一道白影,转瞬行至酒摊前。

    “劳驾,给我一碗酒。”声音轻灵空缈,像自极幽远处传来。

    摊主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白影隐隐绰绰笼于烟雾间,面容身量皆看不清,不由得好奇地多打量两眼,答道:“好嘞,您稍等片刻,这就来。”

    白影点了点头,寻了一处干净桌椅坐下。此时鬼众已然散尽,摊间只有这一位客人。摊主将酒碗递了过去,瞧着那道白影接过呷了两口酒,忍不住问道:“客官是刚从忘川那边回来吗?”

    白影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后道:“是。”待将碗中酒喝去大半,开口道:“不过好像没人记得我是谁。”又苦笑,“……连我自己也不记得我是谁。”

    摊主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个糊涂鬼。

    世间生灵死而化鬼,入幽冥地界后,或重入轮回转世,或安居鬼域自行消散,或因执念未清留于世间。无论如何,生死簿上总归有名姓留存。

    只有自己是个异类。白影心想,无名无姓,无死之因,无形无貌,亦无处可去。千年前刚入冥界时,任职的鬼差们大眼瞪小眼,将上下五千年的生死簿翻来覆去查了近百遍,才迫不得已地承认他的存在的确是个错漏。是以不入轮回,游荡至今。

    不知不觉间,一碗酒已然饮尽。他起身付了酒钱,隐于雾气中继续沿着街巷徐行。

    至幽冥城中,迎面遇上一众青面鬼差。鬼差们神情严肃,行色匆匆,周身浓雾如有实质,压得人几欲喘不过气。鬼魂们议论纷纷,言语间不外乎一个意思,出事了。

    出事了,意味着有人要遭罪,有人要顶锅。

    他藏在暗处,百无聊赖地想谁家鬼会这么倒霉,要真有这万万里挑一的运气不如早一步跳入轮回,说不定还能得个终身大富大贵的罕见命格。……然后,他万万里挑一地昏了过去。…………

    冥界极北域,息戾泽。

    平静了近万年的泽地这些日骤然煞气大盛,其间溢出黑红血雾扑向四方驻守的鬼差,不等鬼差惊呼出声,便已将其吞噬殆尽。每多吞噬一分,血雾便愈浓一分,最后竟逐渐凝成实形。

    担了指挥一职的阴鬼首领已然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死活不愿承认是自己失职才致使今日这局面,只命令鬼差硬撑。鬼差们明知抵抗分毫无用,却又不得不前仆后继前往赴死,于绝望中赢个忠烈名。

    而血雾得了诸多鬼魂滋养日益庞大,开始时只在四周荒野弥漫,过处生机断绝,丰饶地界变为荒漠,飞鸟走兽先化枯骨又碎为齑粉。如今却向冥界诸城蔓延,一旦成形,必为大祸。

    那首领见势不妙只得上报鬼主,又临时自城中抓了几个替死鬼顶锅,以防怒气波及自己丢了职位性命。待鬼主赶到息戾泽时,便只见屋内一排大大小小的鬼规矩跪在地上请罪,首领一口一句万死难辞其咎,只字不提自己错处。态度到位,事半功倍。

    然而鬼主此番却实在恼怒,联合几方鬼城城主出手也只勉强遏制住了血雾弥漫之势。将首领这番把戏看在眼里,想到折损的诸多鬼差,心中恼火至极,冷冷看着那一排请罪的鬼,近乎咬牙切齿道:“既然万死难辞其咎,不如就于此自行了断,何必请罪?”

    那首领万没想到得了如此回应,闻言惊惧不已,膝行至鬼主身旁伏跪,涕泪横流道:“属下固然该死,但此间事终究不由人。属下若自行了断,恐会对外损了尊主威名,失了人心。尊主声名若受辱,属下便是灰飞烟灭亦心下不安。还望尊主三思啊。”

    鬼主气极反笑,一脚踹开首领,还未及张口答话,便听到自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女声:“呵,好忠心的下属。”

    听出来者是谁后,鬼主本就黑着的脸更黑了。

    只见一女子身着红衣,墨发用白玉簪束起,面上笼了半张金制莲纹面具,拊掌自阴影处走出,浅笑道:“不愧是鬼主看重的首领,果然忠心耿耿一心为主。不过,”话锋一转,面上却是笑意渐深,“任凭鬼主于这六界中名声再怎么差,总归也差不过本君去。是以首领大可安心了断,不必烦忧。”

    那首领初听时以为来者是要为自己求情,如今听到此处,再联想六界中声名最差的那位,已然面白如纸,冷汗浸湿后背,跪在地上战栗不已。

    鬼主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又成了谦谦君子:“妖君说笑了。声名之类不过世人妄自揣度,以讹传讹之说罢了,算不了什么。”

    言毕,手中黑气凝为长剑,只一瞬便贯穿了首领身体,又一拂袖,黑气便挟裹着鬼魂共同碎作尘埃。

    鬼主微微颔首,看向视若无睹的某位,心中颇有不甘:“此番清理门户,让妖君见笑了。”

    宿云微摆手:“哪里哪里,并不好笑。”

    鬼主略微哽了一下,抬手屏退左右:“你来做什么?”

    宿云微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笑意,行至鬼主身边,低声道:“前些日子,鬼主招惹的那三千六百六十一位红颜知己共同寻到妖界,齐齐跪下恳求我主动毁了同鬼主的婚约,哭得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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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雨好不可怜,本君又一向怜香惜玉,是以当即就应下了。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履行承诺,同鬼主解了婚约。”

    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看向鬼主,郑重其事地说道:“二是听说冥界出了些棘手事,念在你我昔日旧情,本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特意千里迢迢赶来——看笑话。”

    鬼主:“……”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欠揍的话!

    不生气不生气,鬼主深吸一口气,手在袖袍中反复握成拳又松开,面上假笑险些挂不住:“……婚约之事既已立誓不可更改,妖君现下将笑话也看够了,不如先行离去?”

    宿云微闻言先是垂目摇头叹息三声,而后一手捂住心口,一手作拭泪状,红唇微启,戏腔念白吐出冰冷字句:“啊呀,郎君你好狠的心!奴家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千辛万苦今日方见得郎君一面,怎能就此离去!郎君一字一句犹如那凌空利箭,将奴家的心都击碎了啊,郎君啊啊啊……”

    听着那愈唱愈起劲的哭丧曲调,鬼主嘴角抽搐,额角青筋狂跳,生平第一次有了撞墙的欲望,最后忍无可忍吼道:“闭嘴。”

    屋内静默一瞬。

    而后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打斗声响。赤色灵流同黑色灵流卷在一处,产生的冲击将屋内一切化为齑粉。屋外守着的鬼侍见怪不怪对视一眼,胜负已定。

    宿云微从容抱臂,俯下身看着瘫在地上的鬼主,难得真心实意地叹息:“唉,打也打不过我,演也演不过我。这世间姻缘多有定数,鬼主又何必苦守我不放。明日消息传出,你那三千六百六十一位红颜又该怪罪我。到时候鬼主仍旧安心做着没事人,本君的名声又该更跌一层。真是打得好主意啊。”

    鬼主朝她翻了个白眼,身上疼痛,一时也懒得再装什么君子:“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遇上我……又不是我让她们去寻你的……再说我也没阻止你找蓝颜知己啊……你较什么劲啊……”

    宿云微唇角扬起,不动声色地踩上了鬼主右手,加重力道碾了碾,满意地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她直起身,狐狸眼中泛过一丝冷光,声音却仍带着笑意:“好主意。不过,鬼主若是执意不解婚约,本君大约要年纪轻轻便承受丧夫之痛了。”

    鬼主:“………………”瘫在地上无奈装死,“那等我找到第三千六百六十五位红颜知己时就解婚约。”

    宿云微莞尔微笑。

    鬼主:“……六个月后就解婚约。”

    宿云微冷笑。

    鬼主炸毛:“……三个月,三个月总行了吧,不能再少了!你总得让我腾时间安抚我那三千知己啊!”

    宿云微收敛笑意,再度冷脸道:“成交。”伸手将鬼主拉了起来,沉默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息戾泽中凶煞异动,是因为封印渐弱。但那血雾……又是为何?”

    鬼主原本痛得呲牙咧嘴,此刻却眸色深沉,面上凝重,已然冷静下来:“我已探察过了,泽中浮沉珠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