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哥哥!”
远远的,阿意就喊了起来。她来回挥着手,吸引谌定的注意,见谌定朝她看过来,就笑着跑了上来。
“山下来了好多人,哥哥他们都快要挡不住了。”
“他们都说要上来见你,有的还跪在地上了呢。”
“把他们扶起来了吗?”谌定问。
“当然了。几个师哥师弟轮番的扶。有些实在扶不起来,急得他们恨不得当场下跪回拜。”
阿意边说边笑,谌定也笑了。
看着谌定的笑,阿意忽然愣怔失神,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眼眸低垂,随即又抬起眼,笑意盈盈:“定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去见一见他们呢?你帮我们打跑了那些坏蛋,让我们不再提心吊胆,害怕随时丧命。你拯救了我们,却不肯接受我们的感激,为什么呢?”
谌定站在石台上,看着前方苍茫远去的群山。这里依然是当初的那个石台,如今战争结束,再不见战机的踪影,只多了一座以木材和石头砌成的房屋。
他眺望着山下,收回目光,说:“并不是我拯救了你们,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你们不断砌墙搭砖,才有了源源不断的战机进行战斗,才最终结束了这场战争。”
阿意摇着头:“定哥哥你骗人,砌砖搭墙根本换不来战机。你才是关键,是因为你,我们才有了战机。”
她上前一步,目光殷殷:“定哥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是我们的神。我恳求你,接受我们虔诚的朝拜吧。”
谌定看着阿意。当年的小姑娘早已长成了一个眉眼多情,脸庞明丽的大姑娘,聪明,温柔,体贴,崇拜,一心觉得以他的功劳,应该站上这世间最高的位置。
然而谌定摇了摇头:“阿意,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我之所以要赶跑他们,是因为他们对你们不公平。所以你们要求的并不是什么救世主,而是反抗这种不公平的能力。”
“可是...”
“你去山下,就说他们的感激我心领了。”谌定打断了阿意的话,“告诉他们,我打算开设一个学堂,教一些知识,让你们逐渐具备反抗这种不公平的能力。如果家里的孩子有心想学,尽可以送上山来。”
可阿意仍然沉浸在谌定随手召唤战机的异能中不可自拔。“就算我们学了,我们也做不到如定哥哥那般吧?”
谌定沉默了,他低估了“召唤”战机这件事对阿意他们的冲击,也低估了阿意想要将之神话的执着。
“阿意,这世上从来没有神迹一说。任何神迹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当时人不能理解的事物而已。正如我说这场战争不公平,而你们可能连为什么不公平都不清楚一样。你们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不能将自己神化。因为那么做的话,我不过是另一个他们而已。”
“去吧,把我刚刚的话,告诉他们。”
阿意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仿佛是失望,又仿佛是不甘心,但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应了一声好,转身向山下走去。
****
学堂办了起来。很有些简陋,很多教学材料称得上因地制宜,因为学生大多没什么基础,于是从很基本的东西开始教起。这些阿意和几个师兄弟早已学过,因此他们的日常工作变为了辅助教学,管理课堂纪律和后勤。
这天谌定正在上课,阿意走出来,在石台一角坐下,默默看着脚下苍茫的群山。自从那些刽子手被赶跑之后,天地祥和而宁静,青山,绿地,阳光,风,雨,水,它们以一种想象不到的速度快速修复着曾经满目疮痍的大地。
丛生看到了妹妹孤独的身影,走了过去。
阿意看着山下,头也不回地说:“哥哥,你看大地恢复得多么快。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场大战的痕迹就将被彻底掩埋,抚平。哥哥,你说,定哥哥的功绩,是不是也会如此一般,很快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
说着,她仰头看向丛生,阳光下,她脸上有笑,眼睛里却含着泪水。
丛生心疼这些泪水,他蹲下来,安慰道:“也许这正是师父的本意。阿意,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我们终究要尊重他的意愿。”
阿意转过头,风中她的泪水很快干涸,她的决心却更加坚定:“哥哥,难道你不懂他的意思吗?他打算离开了,他教完那些孩子,就打算走了。”
“我不想让他走。”
****
谌定确实打算离开。他下山的初衷已经完成,而教学进度又比他预想的快很多。
“阿意,看着这份成绩单,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谌定所说的成绩单,是班上一个孩子的数学考试成绩。对于数学的教学,一开始进展十分缓慢,但谌定没有灰心,他放慢脚步,带着学生们慢慢向前,一步一步到达了临界点。过了临界点后,有天赋的孩子开始脱颖而出,一日千里,迅速跟上了谌定的进度。
而这个孩子,就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个。
“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你们也同样可以掌握这些知识。只要你们坚持探索下去,哪怕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你们也具备了反抗的能力。”
阿意小心将茶水倒入杯中,又仔细端给谌定,茶水滚烫,她因此眉眼低垂,静默无声。
“就算是这样,这一切也都是定哥哥你教的。”奉完茶后,阿意终于抬眼说。
谌定无奈笑了笑:阿意的执着,他不是第一天领会。
“定哥哥,任何河流,都有源头。就算我们掌握了你教的东西,可你让我们怎么解释这些知识的由来呢?从来都没有无源之水,也没有无根之木,无根无源的东西,无法说服人接受,自然也活不长久。你说是不是?”
谌定没有说话,木柴噼啪响着。
“定哥哥,留下来吧。我们需要你,你教的这一切,只有你在,才能真正流传下去。”阿意仰头看着谌定,火光在她脸上投下了融融的光影,温柔,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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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定看着她,目光沉静:“阿意,如果我留下来,该如何说服人们,让他们相信这世上没有神明?”
阿意的脸苍白起来。逻辑可以说服人,逻辑也可以打败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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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过去,在草长莺飞之时,谌定站在课堂上,宣布结课毕业。虽然早就听说,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几个学生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谌定微笑看着他们,曾经济济一堂的学生如今只剩下了这几个人,许多人退出,还有许多人一步落后,然后再也赶不上来。连续数年的教学如大浪淘沙般,淘洗出了这些真正聪明,理性,有天赋的孩子。他们都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不要哭,应该感到高兴。这一天将成为你们的起点,你们要运用自身所学,跨越时代的鸿沟,追赶你们的对手,保卫你们的家园。任务艰巨,但我相信你们一定做得到。”
毕业仪式后的第二天,丛生,阿意和其他师兄弟们默默送谌定下山。到了山下,谌定停下了脚步。
“就送到这里吧。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回去吧,继续钻研,别忘了你们身上的任务。”
“定哥哥,还能再看到你吗?”阿意声音哽咽。
谌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将所有人的面孔一一看过去,在掠着草尖吹过来的风中,转身走远。
风中,春草如起伏的波浪,瞬间将行人送远。
****
“你还在医院吗?”赵磬问。
“对。”徐觅说。
通讯画面里,赵磬穿着一身作战服,他瘦了一些,五官也因此显得更为浓烈。
画面的两端,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赵磬看着徐觅,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她,正如当初他不知道徐觅为什么答应做谌定的监护人一样。
“徐觅,你到底打算做到哪一步?”他问。
徐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谭越他们走了,院方不断调整着新的刺激方案,她留下来的唯一作用,似乎仅剩下她到医院那天孙医生所说的‘多和谌定说说话’这一项,而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能和谌定说什么。
最后一次读取中,在梦境里,她和谌定拥抱。这样的梦境让人在清醒后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让她在谌定面前提起,哪怕谌定处于昏迷之中。
所以,她留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无法做到中途放弃而已。”她说。
赵磬沉默了。画面里的徐觅看起来窈然,清透,赵磬却知道这清透之后那些清浅的裂纹,它们曾经裂成碎片,虽然清而薄,却无比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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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结束后,徐觅回到病房。谌定静静躺着,暗淡柔和的天光如同无尽的旷野,无边无际,让人不辨方向。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回得来。徐觅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异常引力场,它张着大嘴,满怀耐心的等待着谌定最终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