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金光闪起,是祈世神君赐下的护命法宝起作用了,小木、竹姰两姐妹被弹开。
几乎就在下一息,祈世神君出现,祂两掌利落拍在守卫头上再干脆一提,两道魂魄就这么暴露在大家眼皮子底下。
熊九惊诧大喊:“是黄喉貂和人族书生!”
竹姰怒道:“居然对我族人行夺舍之事!”
“还好有法宝在。”洛不觉心有余悸。
冥邈愧疚道:“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
“这不怪你,悲痛气愤之下大家都没发现。况且我与竹姰无碍。”
冥邈闻言不答只默默查看起了两位守卫的尸体。
族长按下心中愤怒提议:“神君在此,不如我们共审此二魂。”
“此举甚好。”
众人皆赞同,然后看向神君。
神君颔首。绝对实力下祂手里的两道魂连看都不敢看祂,只顾着瑟瑟发抖。
暗狱内,两魂魄被束住跪在堂下。
“今日为何突袭我神熊谷?!”
“你们受谁指使?”
“你们究竟对三界有何企图!”
“下一个目标是哪里?老实道来!”
众人横眉怒眼,一个接一个问题压向黄喉貂和人族书生,它们却只跪趴在地一言不发。
熊□□着前辈语气插科打诨问道:“为何设计杀竹貊、竹姰!?”
还未等族长喝退它,黄喉貂却作答了。
“你们来得太快,我们逃无可逃,只是它两靠得太近而已。”黄喉貂狠狠看向洛不觉和冥邈,“那样求饶,你们都不肯放过,更想杀的是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这两魂魄癫狂地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阴冷的牢狱,众人听得心里发毛。
冥邈不受此等氛围影响,笃定语气插缝问道:“只有这两个守卫灵台是将崩未崩的状况,所以你们就下手了。”
“非也,非也。是它两灵台近乎枯竭之时,被我们夺舍,其它守卫见此,落入下风时竟自己炸毁了灵台白白殒命,算下来我的朋友们可没得到多少好处呢。啧啧啧。”人族书生眉飞色舞摇头惋惜起来。
竹姰吼道:“什么叫白白殒命!”
书生呵呵一笑。
神熊族族人见状莫不愤怒,一哄而上要让这魂魄就此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小木忙道:“别中激将法。晚点再杀它们也不迟!”
族长安抚住族人情绪再连发数问,这两魂却都充耳不闻了。
众人奈何不得,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议用刑,全都眼巴巴看向祈世神君。神君一叹,伸手将宽大袖口拢住,然后缓步走向人族书生。
“嗒,嗒,嗒。”
脚步声格外清晰,随着神君走近,那书生浑身颤栗不止,瞳孔放大,而他旁边的黄喉貂更是脱力一般蜷缩在地上。
“放轻松。”神君语气轻柔但其中压迫之感明显,祂二指轻触人族书生额头,然后闭目不言了。
众人屏息以待。半响,神君终于收手,祂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脚边的书生嘴唇翕动,眼神涣散像是已经失去神智。
一急性子人族长老等不及了,她上前两步问道:“神君,您可是知道了些什么,请您给大家一个提示。”
神君抬手聚水成幕,然后负手背对众人站在一旁。
小木十分好奇:“这是?”
族长解释道:“浮生术,可探入他人识海记忆幻境,神君这是准备将自己见到的画面展示给大家看。”
“为何前些日子不用?”
“此术直触对方识海,若心志不坚反倒容易被影响,落得个痴傻下场,因而多族将其列为禁术。况且,施术者神魂越强,看到的才能更多,一般人能看到近一两日已是不错。”
小木点头,跟着众人聚精会神去看,水幕逐渐出现画面,是人族书生的视角。
画面进展奇快,几百年人生如同转瞬。书生本是出自人间村落,凡尘时举家之力供给他读书考学,他年纪轻轻便当上受人尊敬的举人老爷。
机缘之下,他被一小宗门收为弟子,能做仙人他自是愿意,了无牵挂上了仙山,可他姿质平庸,同门比试屡战屡败。寿数将近之时,不顾宗门规定回到故乡,却见一向不起眼的弟弟的后人已成为大官,受人景仰。
“这本是我的人生!是他们夺走了我的福气,都怪他们!”书生嘴里不断反复这句话。
从万一挑一到泯然众人,没有后人,不受尊敬,更快要死了。凭什么那些天之骄子受尽景仰,而自己此时连弟弟也比不过,他妒意横生。浑浑噩噩之下,一道声音如同鬼魅萦绕在他身边。
“万物同源,其能有限,彼强此弱。”
“来找我……”
水幕闪动,画面速度更快了,书生已经来到一地宫,遇到了同时到达的黄喉貂,便结伴朝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内乌泱泱的脑袋聚集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台上有人随手撒下的黑珠融入身体后,它们兴奋不已。
忽地,它们朝着身边的同伴下手,黑色雾气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仔细看去其中一端更是如触手般直达灵台,几息之后,一人身上笼罩黑雾,而另一人软绵绵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邪术?!”
亲眼所见之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夺取他人生机的术法,残忍至极,难怪大多死者灵台都被榨干了。
水幕上画面还在继续,书生与黄喉貂斜眼看着对方,也动起手来。一阵黑雾翻腾,具没占到便宜,反倒生魂互换。台上的几人见此却连道有意思。
书生闻言正要抬头去看,一掌直接覆上他的眼睛,一阵阴冷笑声之后,那人凑近书生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万物同源,其能有限,彼强此弱。”
水幕突如沸水翻滚,伴随着瘆人笑声,化作一滩水泼在地上,画面戛然而止。
“哗啦!”这水如同当头淋下,一个激灵后众人震惊中陷入沉思消化起明里暗里的信息,暗狱里掉针可闻。
神君转身皱眉疑惑道:“这不可能。”
族长率先回过神来:“有劳神君,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神君不甘心地又去探黄喉貂,但结果如先前所想,同书生的情况一样。
祂掷地有声道:“此术诡异歪邪,夺人生机,不可存于世。”
“没错!歪门邪道,乱人道心,我等皆应鄙弃,从水幕看去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误入歧途沦为邪修!”
灵族老牛脾气直爽,朝神君低头示意,大嗓门一通直抒胸臆:“实不相瞒,今日来敌中我看到了我失踪已久的族人,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观你们神色,想必也看到熟人了吧,都这种情况了,还想包庇不成?不如坦诚以待!”
此言一出,四周讨论声窸窸窣窣响起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多久各族便都出了人,认下了叛离者,他们明白,就算自己不说,其他族的人也不一定就没见过,没揭发只是心照不宣。
族长道:“这样看来是有势力特地拉拢了这些人,而给出的诱惑便是传授这种邪术,夺取他人灵力生机,换得自己快速进益。”
小木疑惑道:“可这样的修行,如何过问心关?”
灵族老牛轻嗤:“小家伙,漠视他人生命、妄图苟活之辈哪会想那么远。”
“哈哈哈哈哈哈。”人族书生突然发出笑声,他状若疯颠,“愚昧之徒,你们根本不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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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族长老上前束紧了他,然后不住摇晃他的魂身:“说!你还知道什么!”
“献祭你们,是你们的荣幸!一举三得,还不谢恩,还不谢恩,哈哈哈哈哈哈。”
鬼族长老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书生不答,东张西望叽喳笑着,嘴里念叨着谢恩,那笑声聒噪得刺耳,扰得人心烦气躁。鬼族长老没忍住一鞭甩过去,那书生顺势躺在地上,如同烂泥,无声笑着抖动。
再看看黄喉貂已经昏死过去,魂身更是像要消散了一般,指望不上。
鬼族长老看向祈世神君,祂挥手示意不必再盘问:“浮生术下,已经失智,再问无益,真假难辨。”接着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周围一圈便又开始议论起来。
“说什么献祭、谢恩?”
“想牺牲我们成全自己呗。‘彼强此弱’不就是他们强了,我们就弱。到头还得谢他们?我呸。”
“就是一群疯子!”
“敌在暗,我们在明。”
“我等合力,一举拿下他们!百十年间能成什么气候。”
……
族长看了看人群,不动声色地望向熊九所在的方向,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或许,他们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熊九懵懵懂懂接下族长的眼神:“族长您……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它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激动道:“是和我的族人有关吗?!”
小木走到熊九身边,轻轻抱住它。族长见状才放心继续说道:“阿九你常常来问,如今你已经足够大,今日这件事也该全部知道了。”
这事一直藏在心底,现在总算能有点眉目。熊九连连点头唯恐意思不够明确,两只耳朵都被晃出残影。
“六百多年前,阿九的家族,也就是神熊谷附近九节狼一族,便遇上了这股势力。”
“它们本与我们为邻,我们两族之间常常会有所接触,可那段时日,久久不见它们,一点消息也没有。”
族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有神熊好奇便主动去寻,还未到它们的地界就发现了赶来求救的九节狼尸体。”
族长娓娓道来的声音让熊九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想象的画面,它牙关紧咬双掌紧紧攥住。
“得了消息,我立即组织人马去探,才发现,这一族落已然被灭族,它们的尸身如今日所见……灵台枯竭或炸裂,肉身萦绕黑气久久不散。”
“掩埋尸体时,我们找到了被藏在沟底树洞里,饿得直叫唤的阿九,它受举族之力道道结界相护。”族长怜爱地看了看熊九,“它那时还未睁眼,整个兽还是灰色的。”
熊九听完泣不成声,新仇加旧恨,心底的伤疤被撕开又狠狠地捅得更深了。
洛不觉、冥邈、竹姰见状默默靠近,将熊九团团围起来,期望能给它一些安慰。
原来神熊谷还有这些往事,难怪这九节狼成日不见外地跟着一群神熊混迹,众人感叹不已。
“我们一直没放弃追查,直到百年前这股势力又出现,我便有所联想,只是一族之力终究有限。”
“依神熊族长所说,那对方怕是……”
未尽之言,大家都明白,这事越查越心惊。
“情况也许比你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两道魂魄识海被动过,对方好像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神君似有不解但仍旧坦言,“竟然有人能躲过我的浮生术。”
众人如被当头一棒,难怪神君刚才似有怒意,能躲过神君法术的,对手得有多强?
再仔细想来,今日层层所见,更像是对方刻意试探、引导——这是一场下马威,对方气势汹汹地扔来一封胸有成竹的宣战书。
暗狱内噤若寒蝉,外面却突然传来慌乱的跑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