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站在灵堂门外,呆愣的看着灵堂上醒目的奠字,周围被素白包围着,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蔡管事见徐祁愣了许久,眼神透露着茫然的神色,无声的叹了口气提醒道,“世子,老爷在里面。”
徐祁回神,一只脚迈入门槛,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他的印象里那老头子一向精力充沛身体硬朗,每次骂他的都中气十足不带歇气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走了。
徐祁走到灵柩前,灵柩内徐鸿博的尸身安静的躺在里面,没了气息面色灰白,加上生病瘦到脱相的面容,一股巨大悲伤冲击这许祁的心尖。
想起之前与老头子最后一面是他被自己气红了眼的模样,眼睛酸涩不已,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徐祁狠命的咬住牙根不让自己发出悲戚的声音,抬起头手啪啪的给自己两个耳光,这一举动震惊住在场所有人。
“世子。”
“别拦他,让他打。”众人回神楚襄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王爷。”蔡管事上前见礼,楚襄王扬起拿鞭子的手一挥阻拦住,进入灵堂直接坐在主位上,楚襄王与忠勇候年纪相仿,俩人幼时便交好,长大后更是一同入军营,曾经多次一起出生入死,一想到好友离世没有见到这不孝子最后一面,一口恶气憋在心口难以纾解。
“离家出走三年了无音讯,你爹一生要强,临死却无嫡子送终,你这区区两巴掌怎么能够。”
楚襄王的话如同冰锥,一根一根刺进徐祁的心脏,徐祁上前直接跪在楚襄王面前,“叔父,我知道错了。”
楚襄王站起身,打量着徐祁,三年不见原本清秀的模样,此时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带着血丝,可想而知这人在外是遭了罪的,可即使徐祁在狼狈在楚襄王眼里,他都是不可饶恕的,扬起手中的鞭子用力伸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响,蔡管事见状立即挡在徐祁身前。
“王爷,明日是侯爷头七,世子还有送侯爷最后一程,世子他不能受伤……。”
“滚开。”
蔡管事还想阻拦,徐祁拒绝道。“蔡叔,你退开,这是我该受的。”
“可是世子……。”楚襄王虽然年纪大,到底是武将出身他那一鞭子下去,世子怕是吃不消。
徐祁眼里没有一丝害怕,双眼中无尽的懊悔,跪在地上背脊挺的留直,楚襄王走到徐祁身后,不顾在场有多少人,扬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抽在徐祁背脊上,身上的衣服瞬间破裂,没有间隙的啪啪几声鞭响声落下,徐祁的后背已经被鲜红的血迹浸透破碎的衣服。
几鞭子下去楚襄王才收起鞭子递给一旁的侍卫,冷哼道,“滚下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孝服给我滚过来跪着。”
徐祁到底挨了十鞭子咬牙忍着没有痛的叫出声,可离着近的蔡管事还是清楚的看见徐祁额头因为疼而冒出的虚汗。
“世子。”扶起徐祁,无声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怕自己对他离家出走三年的事,心里也有埋怨,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
静香院。
程慕思吃惊不已,这楚襄王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把人给找到了,眼神瞄了一眼凤忆香,见其眼中不可置信的模样,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有种见不得人好的恶意滋生。
“这世子回来的真是时候呢,侯爷出殡打幡算是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不必麻烦大爷,凤夫人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凤忆香脸色一黑,程慕思的话在她听来就是阴阳怪气讥讽她,特别刺耳。
“是啊,世子回来的真及时呢。”凤忆香语气酸溜溜的,心里气的要死,该死的徐祁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本想着她儿子徐介给侯爷打幡出殡,这样人人都看得见世子因离家出走不在,连侯爷出殡都无法赶回最后落个不仁不义不孝的名声,现在可好他竟然回来了。
程慕思轻笑的瞥了凤忆香一眼,淡淡说道,“程香,你去前厅看看现在世子在做什么,如有必要我们也好去给世子见个礼。”程慕思随口一说,压根没打算去看什么世子,可是她就想气气凤忆香,看着凤忆香脸色难看她就心情愉悦。
“是,姑娘。”程香准备离开,临走时看了程慕思一眼,似乎询问对方真实意思,见程慕思轻轻点头,眉头上扬又用眼尾扫了一眼侧夫人凤忆香,那戏谑的模样让程香会意嘴角微微勾了勾,此时的程香心里也有几分窃喜,世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即使她对这世子没什么好印象,可对性格跋扈的侧夫人印象更不好。
凤忆香眼眸微转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堆砌着假笑,“程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去见世子了,老侯爷去世了,世子回来后就会着手继承侯爷爵位,到时咱侯府又有新的侯爷了,当初世子离家出走都知道是因你的缘故,老侯爷死世子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说他会不会把责任都怪在你头上。”
程慕思心道这个时候这人还不忘恶心她一下,瞧见凤忆香眼里尽是看她热闹的意图,看来这位侧夫人有些迫不及待等着看世子跟她对上,只可惜她不知道,过了侯爷头七她就要走了,没有机会给她上演这个继母大战继子的戏码。
“多谢侧夫人提醒,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一茬了,回头我还真得好好讨好一番世子了,好让他给我一点安生日子过。”程慕思语气诚恳极其认真的说道。
凤忆香一听瞬间觉得自己抓到了程慕思的软肋,眼底喜色不加掩饰,“那姑娘可真得好好讨好一下世子了,世子可不像老侯爷那般色令智昏,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深知世子的性子,他一旦看谁不顺眼必定睚眦必报,当初世子跟老侯爷争吵的事闹得很大,世子如今回来定是要好好整理咱们这侯府,瞧见那些碍眼的,晦气的还不得先处之而后快。”
程慕思笑出声,白皙的手轻轻放在嘴边,“确实呢。”
刚刚还因为世子突然回来而心烦气躁,怼了程慕思几句瞬间让她心情大好,离开时嘴角就没下来过。
程慕思笑的摇了摇头,侧夫人哪哪都好,就是头脑简单太过喜形于色,要不是老侯爷后院简单,候夫人去世的又早,那两个妾室又都是本分不爱挑事的性子,要不然就她这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程香再次进来,气息不稳急匆匆的跑到程慕思跟前,“姑娘,奴婢刚刚听说世子刚进门就被楚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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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给抽了。”
程慕思有些疑狐。
“抽了?”
“恩,奴婢打听世子回来后楚襄王紧跟其后去了灵堂,楚襄王特别生气,说世子不孝让老侯爷抱憾离世,当着所有人抽了世子十几鞭子,世子最后是被扶着下去的……。”
程慕思听完眼里没有半点同情世子徐祁,嘴角勾起,眼神冷漠道,“这人确实该打。”为人子女跟至亲赌一口气竟然选择三年不回家,老父亲临终都未在跟前尽孝,这种人打十鞭子算是轻的了。
“跟我们无关的事就不用管了,今天用过晚膳后,你去把蔡管事叫来,说我有要事跟他说。”她们离开的事还是早些跟蔡管事讲,也好让他有时间安排下。
————
墨居。
世子徐祁被带回自己的房内,蔡管事儿子蔡高谊闻讯立即赶了过来,“世子,你回来了。”
徐祁闻声看见来人正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兄长,蔡管事的儿子蔡高谊。
“团子哥。”
蔡高谊瞧见徐祁被打的后背都是血痕,不禁红了眼,几步上前走到徐祁跟前,看着满是鞭痕的背脊,眼眸动了动许久命人拿来剪刀,清水和干净的白布。
“我把衣服给你剪开,伤口得处理了,要不然明日早早出灵你怕是坚持不住。”
刚挨了几鞭子,后背抽痛不已,当衣服从身上撕开,那伤口如同撒盐了一般刺痛,徐祁忍住一口凉气,任由蔡团子将身上的衣服撤掉,清理血渍。
“这屋里……。”徐祁看着自己从小住着的屋子,竟然跟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连随手放在桌子的笔墨仍旧保持离开前的姿势。
“你走后,侯爷常常命人进来打扫,并且不允许旁人动里面的东西,也就侯爷偶尔来屋里坐会儿。”
“嘶……。”
徐祁发出痛苦的声音,蔡团子淡淡看了一眼,“痛吗?血渍擦干净,需要撒上一下止血的药,这药劲有点大,伤口会像撕扯般的疼。”
徐祁眉头轻拧,伤口如同蚂蚁啃食的灼痛,“哪个铺子的止血药,我记得止血药没有感觉才对。”
蔡团子点了点头,“外面的止血药用上确实不疼,只是这个是我精心调配的,但凡受伤的人用上,会让原有的伤口多疼几倍,早就料到等你回来那天会挨一顿打,所以研制好后一直放在身上备着,刚刚听说你被施已鞭刑,我就知道我这精心调配的金疮药派上用场了。”言罢手上还用力抖了抖使其抖出更多的药粉来。
“什么?”徐祁一脸黑线,不可置信的盯着蔡高谊平静的脸。
蔡团子好似看不见徐祁的脸色似的,自顾自的给徐祁上药包扎伤口。
“知道你要给侯爷守灵,送殡,为了不耽误正事这药我只加了一倍的剂量,疼一晚上明日药力就过了,不过你放心一点不耽误伤口愈合,等你处理完侯爷的身后事我们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谈谈这三年你都去哪了。”蔡高谊语气阴森包扎伤口的手还不忘多用了几分力气,将白色布绑的紧紧的。
徐祁自知理亏,忍着疼不敢发出痛苦的声音,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三年,看来生他气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