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力道卸去,乔听月侧身面对陆忱。
她有点疑惑,陆忱在齐珊珊口中是个混不吝的,高中时必然是小霸王的存在,竟然会老老实实在升旗仪式上做检讨。
而且锦新是他家的产业,何方神圣能压制住他。
乔听月想不通,索性问了:“陆先生,您为什么做检讨啊?”
陆忱记不住检讨内容,但是反推全校丢人的缘由,倒是足够解答她的问题。
“帮人背锅。”
拦她是因为暂时没反应过来是哪段黑历史,现在回忆起原因,陆忱甚至淡定邀请她一起看。
两人重新凑到玻璃柜前,蓬松的外套互相挤压,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检讨用的稿纸品质不高,年头多了略微发黄,从开头就能看出来写检讨的人很不耐烦,后篇更是放飞严重,笔画精简得不是一星半点,是检讨本人在这都复述不出来的程度。
也正是因为辨认费劲,校方才敢把陆忱独一份的检讨摆出来,就算如此,仍然担心有对笔迹“小有研究”的学生翻译出来,往上扣了个高高的玻璃罩混淆视线。
这样就算真有人认出来是陆忱的检讨书,顶多一句少年意气的笑谈,还能给学校加一层严肃滤镜,毕竟老董的儿子都得乖乖做检讨,孩子交给学校准没错。
乔听月浸淫阅卷界多年,什么狗爬字都见过,检讨书虽然障碍重重,她连蒙带猜也能概括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是早恋啊。”
语调听起来有些失望,好像在说不过如此。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背锅的事,于是偏过头。
气息倏地顿住。
好近。
男人的侧脸近在咫尺,完美的下颌线,晨起打理过后不明显的胡青,或许会有些刮指,向上是上挑的眼尾,睫毛很长,在眼底压下一片影子。
他下巴抬了抬,凸起的喉结滑动。
乔听月惊得回神,侧移两步拉开距离,垂下的眼睫快速颤动。
太失礼了。
陆忱挺直肩背,很轻地笑了声,喉结随之震颤,无视了乔听月的异常,无奈道:“当初写得太急,现在看不懂了,乔老师,你认出来了吗?”
“认出来了,一部分。”乔听月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陆忱单手搭在玻璃柜上,姿态悠闲,“跟我讲讲。”
乔听月深吸一口气,口袋里手指捻了又捻。
“检讨上写,你在小树林夜会女友,撞见主任之后,拒不受捕。”
不是她用词抽象,陆忱就是这么写的。
在拒不受捕后,还写了一堆吹主任火眼金睛爱岗敬业的彩虹屁。
陆忱半晌没说话。
锅是武睿扣他头上的,检讨原稿是武睿写的,抄的时候没当回事,上台时认不出抄的是什么,就即兴来了一段。
之后主任回收检讨,他没机会了解内容真相,没想到时隔多年,回旋镖扎他身上了。
陆忱解释:“那不是我写的,我也没早恋。”
乔听月猜到了,“是给武哥背锅吧?”
没误会就好。
陆忱真怕她觉得这是“我有一个朋友”的变体,缓声应了:“嗯,锦新校规,男女生举止亲密被抓三次记过,回宿舍超时三次记过,他两个都占了。”
“铛铛铛——”
闭幕曲的鼓点回荡在校园每个角落,穿过重重玻璃门和回廊,来到相对封闭的校史馆内。
两人默契地往外走。
运动会结束,家长趁此机会游览校园,校史馆的门开开关关。
乔听月病还没好全,忙用围巾挡住冷风,余光瞥见身边男人外套敞开,冷风吹进衣领也不躲不避,暗道有肌肉保护就是了不起。
小脸闷在围巾里,说话时瓮声瓮气:“武哥应该不怕记过吧?”
“主要是怕他父亲,”陆忱走到她斜前方,“武叔叔说被记过就停了他的卡,他不敢顶风作案。”
乔听月注意到陆忱帮她挡风的动作,拨下围巾对他笑笑,“您不怕吗?”
“我怕什么,”陆忱挑眉,“我就怕他缠上我,一份饭卡养两张嘴,还嫌吃得不好。”
乔听月想到上次一起用餐,武睿确实能吃,而且对食物有独特的见解,高中时期的陆忱大概真的没耐心供他吃饭。
“喂!前面的男生女生!哪个班的!”
身后响起一声暴喝。
乔听月猝不及防吓得一哆嗦,愕然回首,只见精瘦的男人指着手牵手的男女生,大步向他们靠近,皮鞋愤怒地踩在地砖上,发出和他一样暴躁的音量。
男人穿着横条衬衫,头发精致地朝一侧抹去,眼镜厚的像啤酒盖。
乔听月猜测:“估计是主任抓小情侣呢。”
陆忱有意识避开人流,带的路都是学生们常走的小路,遇见情侣并不奇怪。
两人安安稳稳地看热闹,不想主任走出几步,猛地回头,眼里喷着火花。
“看什么看,还有你俩,一起去我办公室!”
乔听月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带着疑问指向自己,“是说我们吗?”
“应该是我们。”陆忱说。
前一秒还在聊早恋,下一秒就成了早恋嫌疑人。
变身都没这么快。
真正的早恋学生见主任一人抓两对,对视一眼,扭头就跑。
如同青蛙只能看见运动的物体,他们的行为瞬间吸引了主任的注意力,见乔听月二人还算老实,离开前不忘警告:“自己去我办公室,别让我满学校找你们。”
男生女生在岔路口分开,主任想都没想就去追女生。
主任离开后,乔听月看向陆忱,对视几秒,她忍不住笑出声,玩笑道:“陆先生,要去办公室澄清一下吗?”
陆忱双手插着兜,侧首看到少女欣然的表情,勾了勾唇:“乔同学,清者自清。”
说完,不等她反应,继续沿着小路走:“走吧,该离校了。”
乔同学呆在原地。
上学时都喊名字,某某同学是最生疏的叫法,可陆忱叫她“乔同学”,慢条斯理地,不仔细听还有些一晃而过的含糊。
她感觉脸热,回神时发现陆忱已经走出好远,提起步子追上去,寻了个话题:“陆先生,主任会找我们吗?”
“会吧。”
将心比心,乔听月不想给教育工作者添麻烦,“要不还是跟他说一声。”
“不用,”陆忱从容道,“我找上门该害怕的就是他了,让他自己查监控吧。”
早恋插曲过后,两人回到体育馆找祝承信。
周五上午办运动会,下午学校开恩放假。
九班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说好了让祝承信在这等他们,也不见人。
乔听月问:“你们知道小信去哪了吗?”
几个学生传递眼神,支支吾吾不说话。
陆忱走过来,“怎么了?都不知道吗?”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几个学生愣是感到了凉意。
“知道知道,祝同学说运动会没意思,去乒乓球馆了。”
“啊对,他说茶艺看不懂,插花太呛了。”
乔听月边走边思索,那几个学生都是去看过赛马的,跟她聊天非常积极,没道理提到祝承信就闪烁其词。
“到了。”陆忱出声打断她的思路。
乒乓球馆门户紧闭,乔听月伸手,按住把手的刹那,她想明白了。
宋诗灵行动了。
小姑娘看着柔弱,实则很有行动力,比赛时敢跟她说喜欢祝承信,必然是做出了决定。
乔听月陷入纠结,青春期的孩子最喜欢挑战规则,越阻止越跟人对着干,祝承信本身就被他外公定义为叛逆,万一贸然推门,让他误会了她和陆忱的意思,一时脑热答应下来。
谈恋爱事小,耽误小姑娘事大。
宋诗灵的成绩单她有印象,班级第一,年级第三,高考在即,可不敢让他们在感情上整活。
手中的门成了潘多拉魔盒的盖子,也许打开后,就会发生一系列难以掌控的事情。
陆忱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稍微等等吧。”
羽绒服袖子塌下去一块,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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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手掌离开,又渐渐蓬起来。
乔听月松开手,“那我们去——”
话没说完,吱呀一声,门从里侧开了。
小姑娘看见他们显然吓到了,眼睛瞪圆,瞳孔晃了晃。
乔听月一把拉住她以免摔伤,“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们来找小信的。”
宋诗灵挣脱她的手,“他在里面。”
紧接着低头跑了。
乔听月看她背影摇摇晃晃的,紧紧蹙起眉,扭头看祝承信一脸烦躁,以为他们表白不成吵起来了。
叹了口气,“陆先生,我去看看她。”
陆忱点头,嘱咐道:“少吹风,你身体还没好。”
事实证明,陆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乔听月在体育馆后墙找到宋诗灵时,心底几乎被迷惑填满。
受了情伤想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可以理解,但是,可不可以找一个保暖的地方。
“宋同学,”乔听月叫她,“喏,暖宝宝。”
宋诗灵抬头,脸已经哭花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形成冰霜,嘴唇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冷的,不停发抖。
乔听月把暖宝宝塞在她手里,拽起她往馆里走。
“可以哭,但前提是不能生病,”体育馆后墙没有阳光,她站了一会就觉得刺骨的冷,“要是脸冻伤了,你爸妈问起来你打算怎么骗他们?”
宋诗灵本来还有挣扎的动作,听见她提起父母,终究顺从地跟着她回到体育馆。
乔听月随便找了个空教室,“愿不愿意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我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宋诗灵得她承诺,犹豫半晌,心一横说道:“我跟他表白,他拒绝了。”
意料之中,毕竟小姑娘哭这么惨,瞎子也能看出来。乔听月正要开口安慰,手被人攥住了。
宋诗灵紧紧握着乔听月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她脸上写着难以置信,语气也一样:“我说‘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毕业后我会正式追求你’,姐,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乔听月严肃下来,她有预感,这个回答绝对不中听。
“说什么了?”
宋诗灵颇有些咬牙切齿:“他竟然说他舅舅还没女朋友,他先谈恋爱对长辈不尊重。”
乔听月沉默了。
原来找到她的时候,又哭又抖不是伤心,纯粹被那臭小子气的!
宋诗灵褪下乖乖女的伪装,抓狂道:“难道我追他之前,还要给他舅舅找个对象吗?!”
乔听月语塞,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对早恋的认知范畴。
女生坦诚自己喜欢男生,但仍然保持理智,先做了预告计划。
男生拒绝了,不是明确不喜欢,而是为了维护家庭伦理。
女生生气之后转向癫狂,痛定思痛,考虑给男生舅舅介绍对象的可能性。
她干巴巴道:“你先冷静点。”
“冷静不了,他一定是想维护我的自尊才用这种理由拒绝我,”宋诗灵说服了自己,“我如果真能让他舅舅脱单成功,他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
乔听月想给她竖大拇指。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孩子,你无敌了。
这就是贵族学校创新教育的硕果吗?
宋诗灵认真地看着乔听月,“姐,你知道陆学长的理想型吗,我回去问问同学有没有合适的亲戚。”
她甚至很有逻辑,明知自家条件不行,打算从同学入手。
乔听月卡巴卡巴眼,怕刺激到神经敏感的女生,委婉道:“我不知道,你可能得亲自问陆先生。”
她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宋诗灵抹了抹眼睛,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单身的舅甥俩,前者冷冷淡淡,门开后视线便在搜寻什么,后者面色讪讪,是挨骂之后的表现。
乔听月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宋诗灵口出狂言:“陆学长,请问您对理想型有什么要求呢?”
下一秒,陆忱望向乔听月。
坦荡,直白,又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