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师尊……?!”
苍穹之上,风雪肆虐。细碎的雪花洒落下来,从皑皑山巅到苍生世间,似乎要去冻结一切。
山巅上伫立着一个人影。
天地之间转瞬苍茫,岚烟眯起眼睛,刚要看清那人,忽听道道声音如振雷炸在耳边,字字威严。
“苍生并不负你,你为何要斩苍生?”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强行插手必将扰乱因果。”
那声音震耳欲聋般回响在天地间,岚烟几乎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一阵温热感自指缝间游走,那近乎黏腻的触感让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血。
是温热的鲜血。
它从风雪中滴落,一片猩红几近染遍了身下的土地,而那声音不断回荡,更多的血从孔洞中洒落。
那声音越说越快,岚烟耳边阵阵嗡鸣,血如泉涌。
“死生乃天地之常理,畏者不能苟免,贪者不可苟得也。”
“贪者不可苟得也。”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自喉咙间翻涌,岚烟冷汗涔涔,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四周极近阴寒,体内却有火烧灼热之感。
她烦躁至极,一双眼恍惚地看向那人的位置。
岚烟定定地看着那人,眼底翻涌出一片猩红,已然充血。她抹了一把脸,耳边的炸雷之声渐淡,有如苍蝇般嗡嗡作响。
她不做犹豫,当即往那人影的方向赶去。只是如今七窍流血,连身形也稳不住一丝,大雪绵延而落,压在地上,犹如压在她身上。
峭壁之上,万山之巅,那人影岿然不动。
“若你再往前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可走。”
岚烟没忍住惨笑一声,她的耳朵早已流尽鲜血,明明听不见半点,那声音还是不肯放过她,在脑内乍然作响。这一笑,口中鲜血奔涌而出,又是哇地一声,喷射在身前薄薄覆雪上。
她答道:“那又何妨?”
只四个字,却痛得岚烟宛若撕裂。她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亦不知道自己说没说出口,周遭寂静,连天边最后一丝光线也彻底消失。
女子再也撑不住身形,跌坐在地,鲜血早已将她素白的衣裳染红。她手脚并用,在呼啸的风雪中爬行。
一步,两步。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伫立在山巅的人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往岚烟的方向看上一眼。
山谷寂静。
风雪飘摇。
噩梦将醒。
混沌之中,岚烟的意识逐渐朦胧,她的双手搁在石头上,锐利的石头将细白的手碾得血肉模糊,却不觉痛似得仍在拖着身体前行。
忽地,她顿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
混沌之中,人的五感逐渐放大,岚烟最先体会到的,是头顶温暖的触感。一下一下的轻拍,有如抚慰。
第一感是温暖的触觉,第二感便是鼻尖淡淡的香气。它以一种轻柔之势,顺着鼻腔钻进嗅觉系统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再往后便是听觉。
细润无声的雨抚平了声声炸雷,那声音细微,带着一丝丝急切,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岚烟、岚烟……
于是岚烟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珠酸涩,干得像是三天三夜没阖眼,正死死地盯着身前的人。那女子妆容明艳,眉宇间蕴藏着丝丝笑意,她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眼睫好似振翅的蝴蝶。
那是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孔。
“岚烟。”女子的手正搁在她的头上,耐心地顺了一下又一下,“妈妈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岚烟沉默看着眼前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如若没有记错,这是第七次。
这是岚烟第七次见她,也是第七次听到这句话。
看到女儿的眼神,女子无声动了动嘴唇,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小孩子的头发软软的,她又摸了一下岚烟的头,才道,“下个月,妈妈下个月再来看岚烟好不好?”
只是没等岚烟张口,她便对上了那双泛着血丝的眸子,抚着头发的手轻颤一下,蓦地缩回。
这孩子太过诡异了。
漆黑的瞳仁映着她的倒影,总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性。在这双眸子面前,她的一切仿佛无所遁形。
女子心里发怵,收回手臂,挽着身边的男人,兀自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她抓起包包,仓促离去。
岚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主观判断的能力。她知道,母亲长的很好看,穿的也很好看,一切都和她这里不一样,就像不属于这里的人。
她只能慢慢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日落。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丝属于岚烟的念想,她这才起身,一步一步地挪回家里。
岚烟试着做出不一样的举动,岂料只是指尖微动,便头痛欲裂,意识重新归于混沌之中,宛若人生走马灯般,无法控制如今的躯体,却被迫重新体验了一遍幼年时期。
等再从混沌之中生出五感,她已经躺在了病床之上。
而母女间的第八次重逢并未如约到来。
岚烟拿起手机,轻触了几下,单方面去看母亲的朋友圈。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而她的笑容依旧明艳。她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看遍山川河海,还生下了一个与她笑容一样明艳的孩子,与自己截然相反。
岚烟摩挲着手机,靠在病床上,发送了加上好友的第一句话。
“我生病了。”
她在半年前确诊了癌症。
岚烟发完就熄灭了屏幕,倚着身体偏头去看窗外的景色。玻璃上模糊地映着她消瘦的身形。日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得皮肤的惨白。
每当这个时候,护士都会打开窗户,让她吹吹风放松放松心绪。
经过治疗,岚烟的各项指标勉强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字,但是抗癌最重要的是心情。
隔壁床的姑娘感到奇怪,私下去问护士:“她一个人吗?”
十六七岁的女孩,就这么一个人在这里治疗?
春去冬来。
岚烟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
朋友圈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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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更新,岚烟枯瘦的手慢慢滑动着屏幕,她的指标在不断下降,面上却十分平静。
“我下周来看你。”
风雪肆虐。
身上的痛感让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经此一遭,岚烟的触感恢复了些许。铺天盖地的痛感席卷全身,地上的碎石划破衣裳与肌肤,留下道道痕迹,她痛得叫喊,拼命向着山巅爬去,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喝声。
天若无绝人之路……那便让她抓住一丝希望啊!
许是困境求生,绝境中迸发的生机使得岚烟顶着风雪不断前进。身下的血液已经干涸,拖出长长一道痕迹来。
她攀上了一块冰冷的布料。
昼夜更迭,天边早已一片暗色,岚烟眼中漆黑一片,血液结痂,生生糊住双眼。她摩挲着袖口上的云纹,呼吸一滞。
岚烟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师尊……?”
然而这副声音在他人听来便是难以形容的嘲哳之声,只是低沉而含糊的几个音节,甚至分辨不出语意。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伤痕累累的手攀上那块袖口,用力攥紧,丝滑的绸缎随着岚烟的动作晃动着,她再往上触碰,摸索到了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温热的指尖触上了冰冷的手掌。岚烟指尖微动,似是要融化了那层寒意。那手指修长,如玉般光滑,与她并不相同。她带着剑茧的指节锢住了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师尊沈度,是当世第一剑修,青崖山长明殿之主。
如今——
失去了反应。
他立于山巅,失去所感,但见天上落雪纷纷。苍穹之下,万仞孤山,她历经无数苦楚终于攀得峰顶,大滴大滴的泪珠洒下,风一吹成了刺骨的冷意。
岚烟浑身宛若巨石碾过般疼痛,却依旧撑起身子,与沈度并肩而立。她仰起头,望向漆黑的天际,忽觉身后一阵大力推阻,直教她脚底一坠,跌下山崖。
慌乱之间,岚烟下意识地松开沈度的手,却发现本没有动作的大手死死攥紧了她的。
……
扑通、扑通。
岚烟心跳如鼓,翻身坐起,几近汗如雨下,一双眼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直至几息之后,才堪堪平稳下来。
她张开手,虚空抓了抓。许是入梦过久,手臂发麻,手指更是不受控制地发出两声闷响。岚烟盯着双手看了会,久久未曾回神。
她自修真以来,便不再如凡人般入眠。偶有休憩之时,也在识海中进行修炼,今天却是切切实实睡了过去。
“岚烟。”
“弟子在……”
她下意识地回答,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掐了静心诀,继续回答:“师尊请进。”
自拜师沈度以后,岚烟便从弟子居搬到了长明殿。
沈度居于长明殿内,岚烟来后,便在大殿后山开辟了一个洞府。洞府就地取材,在一处天然灵石间开辟,又搁置了许多起居用品。
岚烟先是给了洞府解了禁制,这才站起身来,只是还未等她迈步迎接,沈度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