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泽低着头,看了看他家门口此时此刻整整齐齐放着的四个碗。
四个碗,个个不是黑的就是红的。而那一双插在粥里笔直立正的筷子,让陆青泽真真实实地在此刻怀疑起了物理这学科的真实性。
这是一碗粥啊。
这是一碗肉粥啊。
一双筷子是怎么在一碗粥的碗中央里立正的!?
姑且先不管这双筷子……陆青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粥菜。
他露出些许为难的目光,探出头,在走廊里往左右两边望了望。
公寓楼是个集合住宅,一层楼里有二十来户,走廊很长。
走廊空空,陆青泽没看见任何人影。
于是他收回脑袋,又低头看向门前的粥菜。
他蹲下去。
这些菜式他见过,也闻到过。
梦里,楚樾每每奉命回京,或打了胜仗回京复命时,太子祁昭就会趁着夜色偷偷地溜出宫城,跑到他那冠军侯府的家里去。
楚樾一开始吓得要死,后来也就习惯了。他甚至还会苦笑着去厨房里,亲自下厨做些东西给他吃。
楚樾戎马一生,一路行军,有时候在军中会亲自下厨做东西,厨艺还是不错的。
楚樾做的那些饭菜里,太子祁昭最爱吃的,就是眼前这三菜一粥。
陆青泽表情复杂。
他伸手去碰地上的粥。手刚碰到碗边,就被冰得一哆嗦,立刻收了回来。
粥冰得像冷冻了二十四小时。
陆青泽再次去碰了碰,确认了,这粥真是冷得令人胆寒。
陆青泽又碰了碰另外三个碗,也是个顶个的冰冰凉。
鬼端来的,也是应该的。
想着,陆青泽苦笑起来。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门的家门开了。
他对门邻居拉开门,穿得一身嘻哈,一看就是准备出门去嗨。
可一打开门,对门哥就看见陆青泽蹲在地上,对着上香似的三菜一粥愁眉不展。
对门哥出门的动作卡了一下。
陆青泽有点儿尴尬,朝他干笑两声,抬抬手打了招呼。
对门哥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立马关上门,拿出手机,抬腿朝着电梯厅的方向匆匆离去。
陆青泽看他手指飞快地解锁手机,然后噼里啪啦地就开始摁屏幕,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想。
哥们估计是在跟一会儿要见面的朋友蛐蛐,说的就是一出门就看见对门在给自己上坟上供。
这摆放方式真是太像上供,这碗上香似的粥就摆在正中央。
陆青泽无奈得只想笑。
为免被更多的人当成神经病,他还是先把这三菜一粥端进了家里。
粥菜都很凉,却散发着浓浓的饭香,让陆青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梦里的楚樾。
如果这真的是楚樾给他放的话,就更好了。
陆青泽并不打算吃这顿饭。
作为死过一次的太子,更作为从宫里长大,亲眼看着国破家亡,还连续两次被敌国掳走的太子,他心眼子还是有不少的。
这么一顿莫名其妙放在房门前的饭菜,陆青泽当然不打算吃。
而之所以会打开门,而不是直截了当地当没发现,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门外莫名感受到了楚樾的气息。
虽然他说不清是什么气息,梦里他也没感觉到过什么“楚樾的气息”,可他刚刚站在门里,有一瞬间,就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楚樾来了。
楚樾就站在他门前。
可一开门,气息又没了,只剩下了这么一顿冰凉的上香饭。
没亲眼见到楚樾,饭菜也这么凉,陆青泽当然不打算吃。毕竟,这也没准是外头那阵呼啸邪风的正主给他下的套。
现在的现状,就是一个人想保护他,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弄死他。
陆青泽把粥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
他拉开门。
门口摆着三菜一粥,粥碗里插着一双香。
第三天。
他去上班。
他拉开门。
门口摆着两菜一汤一饭,饭碗里插着一双香。
第四天。
他去上班。
他拉开门。
门口摆着两菜一汤一饭,饭碗里插着一双香。路中央扔着一个陆青泽昨天扔了出去的垃圾袋,那里面是陆青泽昨晚上下楼扔掉的饭菜。
陆青泽:“……”
此情此景,让他感到这位送饭人无声的委屈感扑面而来,陆青泽有点小无语。
他无可奈何,再次把饭菜收进屋里,丢掉了。
他拿了个便签纸出来,写了一行字,拍在了自己家的大门上。
便签纸上写着:
【你不亲自过来站在我面前,我不放心吃。】
晚上陆青泽下班回来,便签纸已经无影无踪了。
第二天早上,饭菜没有被摆在门口。
忽然没了“上供”,陆青泽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但他转念一想,这不就是意味着来送菜的根本不是楚樾,来的东西根本请不来楚樾,所以也知道根本没法让陆青泽吃下东西,才做罢了?
这么一想,陆青泽一扫失落,心里冷笑起来,挎上包就出门上班。
他走出单元门。
五米远的地方,一身红衣的厉鬼站在一家门店的店头上,目送他离开。
这位鬼身上衣衫破旧,一身黑气向四周散着,脸上的黑色血管与发黑的面庞让模样看着十分吓人。
他沉默地看着人离开,目光落到那人脖子上挂着的佛牌上。
忽然又感知到什么,红衣鬼一偏眸,在陆青泽身后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白衣鬼影。
红衣鬼眯了眯眼,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
这几天,陆青泽身边的闹鬼事件还在持续,不过他也慢慢习惯过来了。
只不过饭还是不爱吃。
同事看出他最近不对劲,过来寒暄关心了好几句,都被陆青泽敷衍了过去。
一如既往地上完上午的班,陆青泽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今天饿得有点受不了,于是中午想去食堂吃一点儿。
可刚起身,手边的马克杯突然被碰倒了。
它掉到了地上。
就听一声脆响,马克杯在他眼前碎成了渣。
陆青泽肉痛地看着自己粉身碎骨的杯子,连声叹气。
一旁有同事见状,过来关心:“没事吧?怎么把杯子打碎了?”
“我一不小心。”陆青泽说。
“没事,碎碎平安。”同事安慰他,“收拾了就好了。”
陆青泽点点头,回身去卫生间里拿工具收拾。
走出去没几步,突然,脖子上挂着的佛牌动了一下。
他愣了愣,停在原地,低头看了看,佛牌正安安静静地挂在他脖子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陆青泽心里有些纳闷。
刚刚那感觉很真实,就像是佛牌突然活了似的,在他身上扭了一下。
错觉?
陆青泽歪歪脑袋。
“陆青泽,怎么了?”身后同事见他有异,问道,“怎么突然不动了?”
“没什么,发了个呆。”
陆青泽答了句,回身刚走两步,突然,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咚地一响。
陆青泽浑身一震,立刻停下。
他往旁一看,办公室外什么都没有。
但突然刮起了大风。
大风咚咚震了两下玻璃,又没了动静。
风立刻就小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被突如其来的邪风吓了一跳,叽叽喳喳了起来:“我靠,吓我一跳。”
“什么鬼风啊,跟打人巴掌似的。”
“真吓人……”
陆青泽皱了皱眉。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蔓延上来,再想起刚刚突然碎掉的杯子,他隐隐约约觉得今天不太对劲。
他决定今天早点回家。
——但这世上有句话,叫天不遂人愿。
往往你越想怎么着,事情就越不会那样发展。
比如陆青泽就想早点下班,但四点多的时候突然上头塞下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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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项目,陆青泽这组加班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看到外面的浓浓夜色,陆青泽就心里发毛。
一下班他就赶紧冲刺出去,只想赶紧回家。
但,天还是不遂人愿。
陆青泽从地铁站上下来,一路小跑回家。可往日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这次却变得无比漫长。
陆青泽气喘吁吁地跑了五六分钟,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他缓步停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一步步走上前,瞳孔地震地看着面前的建筑物。
是地铁站。
是他刚刚检票出来的地铁站的C口。
陆青泽蒙了。
他跑了六分钟……怎么会回到地铁站?
一个很完蛋的猜想在心中浮现出来。陆青泽脸色有些扭曲,赶紧继续往前跑去。
路人向他投来怪异目光,往日最熟悉的街道和光景在他眼前不断后退。
然后,他又回到了地铁站。
陆青泽心里发毛起来。
他回不去家了。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心里发毛得浑身都凉了,如坠冰窖一般。
而在不信邪地反复尝试,在第四次回到地铁站后,四周更是变得空无一人。
明明是人流拥挤的地铁站,可此刻连半个活物都没有了。
全世界都安静了。
地铁站里空荡荡地广播着到站信息,地下的轨道里传出地铁发动的轰鸣。而站外,就连风声都没有。
陆青泽不自禁攥紧手上的佛牌。
他知道,他遇到鬼打墙了。
真出事了。
他咽了口口水,有些不敢动弹。
突然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脖子上有东西一松。陆青泽低头一看,竟是脖子上的佛牌四分五裂,正从原先绑着它的吊坠上一块一块掉下来。
陆青泽目眦欲裂。
佛牌碎了!!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
还未来得及警觉,身边所有的路灯突然噼里啪啦地全都炸碎,连地铁站里的灯都爆裂开来。
阵阵炸响里,陆青泽吓得惊叫一声。
身边突然白雾四起。
身后脚步声徐徐走来,他忙回头。
今夜云雾厚重。
此刻,就这样好巧不巧地,云破月明。
寒月照亮后路,一片白雾之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走来。
那脚步不急不缓,沉稳平常,好似已经无数次地走向他了,所以并不心急。
寒月下,那一身红衣如血。那人手持一杆长枪,浑身散发着黑气与血味儿,一走起来,浑身铿锵作响。陆青泽看见他满身沾满了鲜血的银甲,它们在月亮底下熠熠生辉,也正是它们在他走路时相互碰撞,才会这样作响。
陆青泽慢慢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发黑的脸,脸上凸起着黑色血管与青筋,一双血眸死气沉沉,额前散下的发遮盖住了脸。
“殿下。”
他开了口,声音嘶哑,如喉咙冒血。
那双血眸死死地盯着陆青泽。
那双眼睛沉静极了,仿佛头狼在死盯着猎物。他既不兴奋也不自信,就好像他陆青泽必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太子殿下。”
他一步步走近,血眸锁定着他。
他抬起手,那手上鲜血淋淋。
“找到你了。”他说。
他走近了,陆青泽看到了他青白的脸和发黑的眉眼。
陆青泽两眼一翻,吓昏了。
他身子一软,往后踉跄两步,直直往后一倒。
来人——来鬼一怔,赶忙扔了枪,冲过去把他捞住,没让他脑袋磕到地上。
“殿下!”
他嘶哑焦急地喊了声,定睛一看,却见陆青泽闭着两眼,昏得很安详。
“……”
红衣鬼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他直起身,抱起陆青泽,转身离开。
远处,白雾尽头。
一个缥缈的白衣鬼影被一杆长枪钉在墙上,随风摇曳着,看起来已经没了声息。